襄王十三年，郑人伐滑。王使游孙伯请滑，郑人执之。王怒，将以狄伐郑。
富辰谏曰：“不可。古人有言曰：‘兄弟谗阋、侮人百里。’周文公之ใ诗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若是则阋乃内侮，而虽阋不败亲也。郑在天子，兄弟也。郑武、庄有大勋力于平、桓；我周之东迁，晋、郑是依：子颓๙之乱，又郑之ใ繇定。今以小忿弃之，是以小怨置大德也，无乃ี不可乎ๆ！且夫兄弟之怨，不征于他，征于他，利ำ乃外矣。章怨外利，不义แ；弃亲即狄，不祥；以怨报德，不仁。
夫义所以生利ำ也，祥所以事神也，仁所以保民也。不义แ则利ำ不阜，不祥则福不降，不仁则民不至。古之明王不失此三德者，故能光有天下，而和宁百姓，令闻不忘。
王其不可以弃之。”王不听。十七年，王降狄师以伐郑。
王德狄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不可。夫婚姻，祸福之阶也。由之利内则福，利外则ท取祸ຖ。今王外利ำ矣，其无乃ี阶祸ຖ乎？昔挚、畴之国也由á大任，杞、缯由á大姒，齐、许、申、吕由á大姜ä，陈由大姬ภ，是皆能内利ำ亲亲者也。昔鄢之亡也由á仲任，密须由á伯姞æ，郐由叔妘，聃由郑姬ภ，息由á陈妫，邓ฑ由á楚曼，罗由á季姬，卢由á荆妫，是皆外利离亲者也。”王曰：“利何如而内，何如而外？”对曰：“尊贵、明贤、庸勋、长老、爱亲、礼新、亲旧。然则ท民莫不审固其心力以役上令，官不易方แ，而财不匮竭，求无不至，动无不济。百姓兆民，夫人奉利而归诸上，是利之内也。若七德离判ศ，民乃ี携2๐，各以利退，上求不暨，是其外利也。夫狄无列于王室，郑伯南也，王而卑之，是不尊贵也。狄，豺狼之德也，郑未失周典，王而蔑之，是不明贤也。
平、桓、庄、惠皆受郑劳，王而弃之ใ，是不庸勋也。郑伯捷之齿长矣，王而弱之ใ，是不长老也。狄，隗姓也，郑出自宣王，王而虐之ใ，是不爱亲也。夫礼，新不间旧，王以狄女间姜、任，非礼ึ且弃旧也。王一举而弃七德，臣故曰利ำ外矣。《书》有之曰：‘必有忍也，若能ม有济也。’王不忍小忿而弃郑，又登叔隗以阶狄。狄，封豕豺狼也，不可厌也。”王不听。
十八年，王黜狄后。狄人来诛杀谭伯。富辰曰：“昔吾骤谏王，王弗从，以及此难。若我不出，王其以我为怼乎ๆ！”乃以其属死之。
初，惠后欲立王子带，故以其党启狄人。狄人遂入，周王乃出居于郑，晋文公纳之ใ。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王劳之ใ以地，辞，请隧焉。王不许，曰：“昔我先王之ใ有天下也，规方แ千里以为ฦ甸è服，以供上帝ຓ山川百神之ใ祀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余以均分公侯伯子男ç，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祇而已๐，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亦唯是死生之ใ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ใ有？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ใ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ษ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ๆ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旅๓于裔ศ土，何辞之ใ有与？若由á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ใ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懋ี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ใ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ฦ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ม知之ใ？”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王至自郑，以阳樊赐晋文公。阳人不服，晋侯围之。仓葛呼曰：“王以晋君为能德，故劳之以阳樊，阳樊怀我王德，是以未从于晋。谓君其何德之布以怀柔之ใ，使无有远志？今将大泯其宗祊，而蔑杀其民人，宜吾不敢服也！夫三军之所寻，将蛮、夷、戎、狄之骄逸不虔，于是乎ๆ致武。此羸者阳也，未狎君政，故未承命。君若惠及之ใ，唯官是征，其敢逆命，何足以辱师！君之ใ武震，无乃玩而顿乎？臣闻之ใ曰：‘武不可觌，文不可匿。觌武无烈，匿文不昭。’阳不承获甸è，而祇以觌武，臣是以惧。不然，其敢自爱也？且夫阳，岂有裔ศ民哉？夫亦皆天子之父兄甥舅也，若之何其虐之也？”晋侯闻之，曰：“是君子之ใ言也。”乃ี出阳民。
温之会，晋人执卫成公归之于周。晋侯请杀之ใ，王曰：“不可。夫政自上下者也，上作政，而下行之不逆，故上下无怨。今叔父作政而不行，无乃ี不可乎ๆ？夫君臣无狱，今元咺虽直，不可听也。君臣皆狱，父子将狱，是无上下也。而叔父听之ใ，一逆矣。又为ฦ臣杀其君，其安庸刑é？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诸侯，而有再逆政，余惧其无后。不然，余何私于卫侯？”晋人乃ี归卫侯。
二十四年，秦师将袭郑，过周北门。左右皆免胄而下拜，乘者三百乘๖。王孙满观之ใ，言于王曰：“秦师必有谪。”王曰：“何故？”对曰：“师轻而骄，轻则ท寡谋，骄则无礼ึ。无礼ึ则脱，寡谋自陷。入险而脱，能无败乎？秦师无谪，是道废也。”是行也，秦师还，晋人败诸崤，获其三帅丙、术、视。
晋侯使随会聘于周，定王享之肴烝，原公相礼。范子私于原公，曰：“吾闻王室之礼无毁折，今此何礼也？”王见其语，召原公而问之ใ，原公以告。
王召士季，曰：“子弗闻乎，禘郊之ใ事，则有全烝；王公立饫，则ท有房烝；亲戚宴飨，则ท有肴烝。今女非他也，而叔父使士季实来修旧德，以奖王室。唯是先王之ใ宴礼，欲以贻女。余一人敢设饫禘焉，忠非亲礼ึ，而干旧职，以乱ກ前好？且唯戎、狄则有体荐。夫戎、狄，冒没轻儳，贪而不让。其血气不治，若禽兽焉。其适来班贡，不俟馨香嘉味，故坐诸门外，而使舌人体委与之ใ。女今我王室之一二兄弟，以时相见，将和协典礼，以示民训则ท，无亦择其柔嘉ล，选其馨香，洁其酒醴，品其百笾，修其簠簋，奉其犠象，出其樽彝，陈其鼎俎，净其巾幂，敬其祓除，体解节折而共饮食之ใ。于是乎ๆ有折俎加豆，酬币宴货，以示容合好，胡有孑然其郊戎、狄也？“夫王公诸侯之ใ有饫也，将以讲事成章，建大德、昭大物也，故立成礼烝而已๐。饫以显物，宴以合好，故岁饫不倦，时宴不淫，月会、旬修，日完不忘。服物昭庸，采饰显明，文章比象，周旋๙序顺ิ，容貌有崇，威แ仪有则，五味实气，五色精心，五声昭德，五义纪宜，饮食可飨，和同可观，财用可嘉，则ท顺ิ而德建。
古之善礼者，将焉用全烝？”武子遂不敢对而退。归乃ี讲聚三代之典礼ึ，于是乎ๆ修执秩以为晋法。
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遂假道于陈，以聘于楚。火朝觌矣，道茀不可行，候不在疆，司空不视涂，泽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积，场功未毕，道无列ต树，垦田若艺，膳宰不致饩，司里不授馆，国无寄寓，县无施舍，民将筑台于夏氏。及陈，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宾不见。
单子归，告王曰：“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王曰：“何故？”对曰：“夫辰角见而雨毕，天根见而水涸，本见而草木节解，驷见而陨霜，火见而清风戒寒。故先王之ใ教曰：‘雨毕而除道，水涸ຈ而成梁，草木节解而备藏，陨霜而冬裘า具，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时儆曰：“收而场功，待而畚โ梮，营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ใ初见，期于司里。’此先王所以不用财贿，而广施德于天下者也。今陈国火朝觌矣，而道路若塞，野场若弃，泽不陂障，川无舟梁，是废先王之ใ教也。
“周制有之曰：‘列ต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国有郊牧，疆有寓望，薮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御灾也，其余无非穀土，民无悬耜，野无奥草。不夺民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国有班事，县有序民。’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功成而不收，民罢于逸乐่，是弃先王之ใ法制ๆ也。
“周之ใ《秩官》有之曰：‘敌国宾至，关尹以告，行理以节逆之ใ，候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门，宗祝执祀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司空视途，司寇诘奸，虞人入材，甸人积薪，火师监燎，水师监濯，膳宰致饔，廪人献饩，司马陈刍，工人展车，百官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怀爱。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虔。至于王吏，则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ใ。若王巡ำ守，则君亲监之ใ。’今虽朝也不才，有分族于周，承王命以为过宾于陈，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ใ官也。
“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赏善而罚淫，故凡我造国，无从非彝，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今陈侯不念胤续之常，弃其伉俪妃嫔，而帅其卿佐以淫于夏氏，不亦嬻姓矣乎ๆ？陈，我大姬ภ之ใ后也。弃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简彝乎？是又犯先王之ใ令也。
“昔先王之ใ教，懋帅其德也，犹恐殒越。若废其教而弃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将何以守国？居大国之ใ间，而无此四者，其能ม久乎？”六年，单子如楚。八年，陈侯杀于夏氏。九年，楚子入陈。
定王八年，使刘ถ康公聘于鲁，币于大夫。季文子、孟献子皆俭，叔孙宣子、东门子家皆侈。
归，王问鲁大夫孰贤？对曰：“季、孟其长处鲁乎ๆ？叔孙、东门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何故？”对曰：“臣闻之：为臣必臣，为君必君。
宽肃宣惠，君也；敬恪恭俭，臣也。宽所以保本也，肃所以济时也，宣所以教施ๅ也，惠所以和民也。本有保则ท必固，时动而济则无败功，教施ๅ而宣则ท遍，惠以和民则阜。若本固而功成，施遍而民阜，乃ี可以长保民矣，其何事不彻？敬所以承命也，恪所以守业也，恭所以给事也，俭所以足用也。以敬承命则不违，以恪守业则ท不懈，以恭给事则宽于死，以俭足用则ท远于忧。若承命不违，守业不懈า，宽于死而远于忧，则ท可以上下无隙矣，其何任不堪，上任事而彻，下能堪其任，所以为令闻长世也。今夫二子者俭，其能ม足用矣，用足则族可以庇。二子者侈，侈则不恤匮，匮而不恤，忧必及之，若是则ท必广其身。且夫人臣而侈，国家弗堪，亡之道也。”王曰：“几何？”对曰：“东门之位不若叔孙，而泰侈焉，不可以事二君。叔孙之位不若季、孟，而亦泰侈焉，不可以事三君。若皆蚤世犹可，若登年以载其毒，必亡。”十六年，鲁宣公卒。赴者未及，东门氏来告乱ກ，子家奔齐。简王十一年，鲁叔孙宣伯亦奔齐，成公未殁二年。
简王八年，鲁成公来朝，使叔孙侨如先聘且告。见王孙说，与之语。说言于王曰：“鲁叔孙之来也，必有异焉。其享觐之币薄而言谄，殆请之ใ也，若请之ใ，必欲赐也。鲁执政唯强，故不欢焉而后遣之，且其状方แ上而锐下，宜触冒人。王其勿赐。若贪陵之人来而盈其愿，是不赏善也，且财不给。故圣人之施ๅ舍也议之ใ，其喜怒取与亦议之。是以不主ว宽惠，亦不主ว猛毅，主ว德义而已。”王曰：“诺。”使私问诸鲁，请之ใ也。王遂不赐，礼如行人。及鲁侯至，仲孙蔑为ฦ介，王孙说与之ใ语，说让。说以语王，王厚贿之ใ。
晋既克楚于鄢，使郤至告庆于周。未将事，王叔简公饮之ใ酒，交酬好货皆厚，饮酒宴语相说也。
明日，王孙子誉诸朝，郤ຒ至见邵桓公，与之语。邵ๅ公以告单襄公曰：“王叔子誉温季，以为ฦ必相晋国，相晋国，必大得诸侯，劝二三君子必先导焉，可以树。
今夫子见我，以晋国之克也，为己้实谋之ใ，曰：‘微我，晋不战矣！楚有五败，晋不知乘，我则强之。背宋之ใ盟，一也；德薄而以地赂诸侯，二也；弃壮之良而用幼弱，三也；建立卿士而不用其言，四也；夷、郑从之ใ，三陈而不整，五也。
罪不由晋，晋得其民，四军之ใ帅，旅力方刚；卒伍治整，诸侯与之。是有五胜也，有辞，一也；得民，二也；军帅强御，三也；行列治整，四也；诸侯辑睦，五也。
有一胜犹足用也，有五胜以伐五败，而避之者，非人也。不可以不战。栾、范不欲，我则强之ใ。战而胜，是吾力也。且夫战也微谋，吾有三伐；勇而有礼，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君之ใ卒，勇也；见其君必下而趋，礼ึ也；能ม获郑伯而赦之，仁也。
若是而知晋国之政，楚、越必朝。’“吾曰：‘子则ท贤矣。抑晋国之ใ举也，不失其次，吾惧政之ใ未及子也。’谓我曰：‘夫何次之有？昔先大夫荀伯自下军之ใ佐以政，赵宣子未有军行而以政，今栾伯自下军往。是三子也，吾又过于四之无不及。若佐新军而升为ฦ政，不亦可乎？将必求之ใ。’是其言也，君以为奚若？”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颈่。’其郤至之ใ谓乎！君子不自称也，非以让也，恶其盖人也。夫人性，陵上者也，不可盖也。求盖人，其抑下滋甚，故圣人贵让。且谚曰：‘兽恶其网，民恶其上。’《书》曰：‘民可近也，而不可上也？’《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在礼ึ，敌必三让，是则ท圣人知民之不可加也。故王天下者必先诸民，然后庇焉，则能长利。今郤ຒ至在七人之下而欲上之ใ，是求盖七人也，其亦有七怨。怨在小丑，犹不可堪，而况在侈卿乎？其何以待之？“晋之ใ克也，天有恶于楚也，故儆之以晋。而郤至佻天之ใ功以为己力，不亦难乎？佻天不祥，乘人不义แ，不祥则ท天弃之，不义แ则ท民叛之。且郤至何三伐之ใ有？夫仁、礼、勇，皆民之ใ为ฦ也。以义死用谓之勇，奉义แ顺ิ则谓之ใ礼ึ，畜ไ义丰功谓之仁。奸仁为ฦ佻，奸礼为羞，奸勇为贼。夫战，尽敌为ฦ上，守和同顺ิ义แ为ฦ上。故制ๆ戎以果毅，制ๆ朝以序成。叛战而擅舍郑君，贼也；弃毅行容，羞也；叛国即雠，佻也。有三奸以求替其上，远于得政矣。以吾观之，兵在其颈่，不可久ื也。虽吾王叔，未能违难。在《太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王叔欲郤至，能ม勿从乎？”郤ຒ至归，明年死难。及伯舆之ใ狱，王叔陈生奔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