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方แ管家偕同妻子秀珠正要以祖传的一支珠钗作信物,为儿子求下这门亲事,不料恰在此时江南江家的书信到了。

提起江家,这里插叙一笔,当日林员外携家小来落花村时,除了江家外未通知任何人,一来林家再无亲戚,二来,江家是员外夫人吴氏的亲妹妹家,吴氏也只这一个ฐ妹妹,故而江家知道员外的落脚๐点。

江家的书信林老爷看过了,信中说江夫人已过世,江老爷也危在旦ຆ夕,恳请林员外看在连襟份上将一儿一女接来抚养。吴氏得知伤恸之极,自父母过世后仅有的一个ฐ妹妹也๣嫁到了江南,两人本不常在一处,难得相见,今又新亡,想起一双孤儿不禁更加伤心,几次晕过去。员外见夫人如此,不禁动容,急忙派管家方达带家人林贵福马上随来人起程去江南接表小姐、公子来。林家出了如此大事,秀珠哪还敢提唯越、愔愔一事,忙忙地去服侍夫人,此事便耽搁下来,谁知这一耽搁,险些误了愔愔小姐。

落花村地处安平县境内,安平县的县令姓路,因无意于仕途,疏于“打点”,故而为ฦ官十余年竟始终是个县令。路知县为人豁达,处事公正,但安于天命,十余年来虽不升官,但安平县却治理得一向平安无事,秩序井然。路县令有个爱好,便是菊花,路府前后栽满了各类菊花,便是冬天,也是满室花香。安平县里的人都知道知县有“两爱”——一个老婆、一个ฐ菊花。

知县夫人本是个ฐ家道中ณ落的才女,后来下嫁给尚无功名的路尚文,路尚文娶妻后才考取了进士,榜后到安平县任县令,一任便是十余年。路县令有一双儿女:长子路春风,今年2o;女儿路秋水,年方18๖。秋水小姐人如其名,美若西施,行如止水,有“安平一艳”的美誉,最近不知为何,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没多久便双目失明了。路夫人为ฦ女儿遍访名医,但终不见效,眼见秋水日຅渐憔悴,夫人心急如焚。这天家人路安说他表兄从落花村来,那有个ฐ方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可以医治小姐的疾病。所谓“病急乱ກ投医”,路夫人虽对一个ฐ乡土大夫有疑虑,但救女心切,还是命儿子路春风快马去林府请大夫。

方唯越随路春风到了路府,路夫人一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便叹息着欲打他走。

“夫人,我还未见到小姐病情如何,因何又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夫人叹道“我已๐让路安封了十两银子送你,你拿去好好过日子吧,再不要说大话了。”

方唯越正色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夫人未用我,我亦不受夫人银两ä。夫人若信得过我,请让我给小姐诊治;若信不过我,鄙人这就回去。”

夫人一怔,她还从未见过这种人。路春风见状一旁劝道:“母亲,我看方兄弟是个至诚之人,不如让他给妹妹查看一下也好。”

路夫人见唯越一脸正色,不觉有些愧意,又听儿子如此说,便同意让唯越一试。

方唯越随路春风、路夫人走进秋水小姐的闺房,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素面朝天呆坐在床边,她的双目大而无神๰,神情忧虑,听到脚步声忙唤道:“母亲——”

“秋水,娘为你请了一个最好的大夫,你这回一定有救了。”

“妹妹,你可要乐观些,天下没有不治的顽症。”

秋水听了苦笑一下,不再言语。

方唯越走近秋水,注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又为她搭了脉ำ后便离开了房间。

“路兄,令妹的病情有多久了?”方唯越问随后出来的路春风。

“有一个月了吧。一个月前我私下带妹妹去了趟庙会,回来后不久妹妹就病倒了,再后来也不知怎么เ弄的,眼睛竟失明了。”

“你们没生什么事么?”

“没有,我带妹妹和纯阳兄在庙里烧了香,又去买了些平常家里吃不到เ的东西,就回来了。”

“这事府上知道吗?”

“我母亲知道,还是她给妹妹换的装,我还对纯阳兄谎称她是我表弟呢,纯阳居然没觉她是女公子。”路春风说到这儿,不禁哑笑。

“好了,在下先告辞了。”唯越说罢转身便走,也不理会路春风的反应。

“风儿,算了,让他去吧。”路母阻止了欲喊他的路春风,她刚从阁楼ä下来,见唯越急急告辞,以为ฦ他也无຀能为力了,不觉失望之极。

方唯越出了路府便快马回到落花村,两ä地相距不过二十多里。

“拜见老师๲。”(没人时,唯越一向尊称员外为“老师”,其缘由á我们以后再述。)唯越便将路秋水的病情及脉相描述了一番。

“那你为ฦ何不留แ下为她医治?”林员外严å肃地问。

“老师,学生惟恐治好了她,却暴露了您,因此……”

“唯越,救死扶伤是你的本份,你不能拒绝救她。我听说路县令为人比较朴素、正直,路秋水又是有名的美女,正值青春,不要可惜了她。再说,安平县距京城山高路远,谁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呢?放心地去治吧,我听你的好消เ息。”

“是,老师。”唯越走出房间,远远地朝愔愔房前瞥了一眼,未见愔愔的影子,犹豫了半晌,才回到自己屋收拾东西。“娘๤,我要在路县令府上住一段时间,专心给秋水小姐治病,刚才已๐禀过老爷了,您再和夫人说一声。”

“好”

“娘๤,您,别ี忘了也告诉愔妹一声。”走到门口,他似乎不经意地又补充一句,这才出门上马走了。秀珠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愔妹”她想着,无຀声地笑了。

方唯越傍晚时再次返回路府,路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心想“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路春风也一时蒙住了。

“路夫人,小姐的病我可以治,但有一个不情之请,夫人务必答应。”

“你说、你说,只要能ม治好我女儿的眼睛,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路夫人如梦方醒,一时激动万分。

“请在小姐门外搭一张床,我要日຅夜守护小姐,为ฦ她治病。”

“……”路夫人又怔住了,接着脸气得通红“你、你给我滚!”

“娘๤,我相信方แ兄弟,您就让他试试吧。”路春风忙插言。

“你!”路夫人又羞又恼。

“娘——搭两张床,我也和方兄一起陪妹妹,这下您还不放心吗?”

路夫人这回平静了,他看看方唯越,对方不卑不亢,不象无຀赖之徒,儿子又极力劝说,女儿又在病中ณ,心一横,同意了。

“你记住了,如若你敢趁此轻薄我女儿,休想再活着出去!”

方唯越宽容地笑笑“夫人放心,我对小姐只有仰慕和同情,绝无其他成份。”

“好吧,风儿,你安排吧。”

“还有,等小姐痊愈后,夫人一定要答应对救治她的情况保密,更不能提及我的名姓。”唯越是不放心老爷的安危。

“好,我答应。如若有人问,我就说是一个游方แ郎中ณ治的,人已不知去向。”

于是,路夫人命人将后花园的阁楼ä收拾出来,路家兄妹、方唯越及秋水的贴身丫鬟藕荷住了进去。秋水、藕荷住里间,唯越、春风住外间。

每天方แ唯越除了给秋水小姐用药外就是和路春风下棋。这路春风是个交游甚广的人,满腹经纶却只考取个秀才就不再考了,每天沉迷于朋友间饮酒、作诗、谈棋、论剑,好不逍遥。但他孝敬母亲又爱妹心切,再则ท对方唯越也多有好感,故而甘心将自己关在小楼里。而这时他才明白方唯越坚持和妹妹在一起的原因:秋水眼上的药要一个时辰一换,每次换药又要细细清洗、包扎,住得近,照ั顾起来方便不说,唯越还能ม休息一会儿。白天两ä人下棋,藕荷将棋局报给秋水听,妹妹也不寂寞。有时方唯越就鼓励春风讲些朋友间的乐่事,让秋水听了开心。当然春风讲的最多的就是许纯阳,每次秋水都静静听着,感受着其中的乐่趣。

几天下来,路春风已把方唯越当成无话不说的知己了。

“路兄,你总说纯阳兄如何如何,为什么不请来同叙?”一天,方唯越笑着建议春风。

“好啊,这家伙,几天未见到เ我也๣没想到要来看我?”春风正感叹着,忽听藕荷在下面喊着“公子,许相公来了,要不要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