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说起齐国，却要提到姜尚姜子牙。原来，当年大周建国之时，分封诸侯。姜尚功高爵显，被封在齐国，正是齐之始祖。但后来，齐国有大户田氏，实力渐渐增强，又用新法，求变革，后来夺了王位，这便是史书中说的“田à氏代齐”了。故而，今日齐国王室，不是姜ä氏，而是田氏。
临淄，齐国国都，果然比一般市镇，繁胜多了。大街上，两ä旁有些买卖之人；店面铺户，也有人进进出出；有时，偶然传来打骂奴隶的声音，引得许多闲人观看；但更多的，还是为ฦ生活奔波的百姓，担粮卖米的吆喝着。
突然，数十匹烈马，奔驰而来，马上之ใ人，皆是齐国将士。前面一个头目，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叫喊：“闲杂人等，快快闪开！”但百姓动作，终不及马快——躲的慢的，被马踢死踢伤，自然难免。马队过后，跟着是数十名齐军步卒。各提短刀，排成两列ต，整齐严å肃，好不威武。步卒之ใ后，是一辆马车。车子两旁，各有侍者，一个ฐ个ฐ锦衣玉带，却是秦人。后面是数十辆大车，好像拉着贵重礼物。再后是许多秦国武士。最后，又是数百齐国步卒。道路两旁，观看的百姓，有的羡慕，有的憎恨，还有的哭骂不止。
车上的张仪，正是春风得意。入齐界ศ时，那守关将佐，闻知是秦国使臣，马上派了这些人马，沿途保护。一路上，更是被奉为神明，吃、穿、住、行、样样有人安排。
此时张仪正想：齐相晏婴、大将军田单，都是耿直之人，不受齐王宠幸。唯有司空后胜，为人尖狡，善讨齐王欢心。于是，决定贿赂此人，助他成功。
第二日，齐王早朝。相国晏婴，大将军田单，引百官朝拜。齐王睡意犹存，连连揉着双眼。懒โ懒的说个“免”字，百官站起，分列ต两旁。晏婴、田à单，见大王天天如此，不由暗自摇头叹息。
齐相晏婴，年近七旬，是两ä朝重臣，受先帝托孤重任，对齐国忠心耿耿，世人皆知，身怀治国之策，又极善言辩。先帝在位时，有一次派他出使楚国。那时，楚国颇是强盛。楚王想侮辱晏婴，以辱齐国。等晏婴到楚都郢城时，楚王竟以晏婴身材矮小为借口，叫他从狗洞爬入。晏婴毫不生气，笑对城上楚人道：“若楚使到เ了我国，我定开城门请入，因我乃ี是人国。今楚开狗洞迎客，想来楚定是狗国了！”楚王闻之，忙开城门迎入。对晏婴万分尊重。但新า君即位以来，却不想进取。愁的老相国，常常整夜不眠。
老将军田à单，深明用兵之法。即墨一战，“火牛”破敌，名震天下。那时燕国大将乐毅，统燕、赵、秦、韩、魏五国大军伐齐，连破齐城七十余座，齐只剩ທ即墨、莒城两ä地，形势急迫。（齐人死守，这两城长久未破。其余四国退兵，燕继续围攻。）齐国先王，任用田单为将，防守即墨。田单先用离间计，使燕国弃乐毅用骑劫；然后，又叫城中富户，送燕人重礼，说：“即墨眼看将破。请破城之ใ时，不要杀我一家。”装ณ出怯弱之ใ象，以慢敌军心。又说齐人最怕别人，挖齐国坟墓。说见先人被弃骨于野，实令人寒心。燕人信以为ฦ真，将即黑城外，齐人坟墓，全部挖了。即墨人看见，都深恨燕人，决心与燕死战。接着，田à单集中城内，千余头牛。在牛角绑上尖刀，在牛尾扎上浸ฤ油芦草，将草点燃！牛尾被燃，疼痛难忍，飞奔向前，冲入敌军，见人就顶！燕国人马大败，田单率军，一举收复齐国失地，从此成名。现在虽已过六旬，但精神不减，仍掌兵权。
——有如此二人在朝，本该是国家富强，蒸蒸日上，但看今日这朝堂之上，却是一种萎靡不振，人心涣散的气象。
却说齐秦，相距甚远。近年以来，交往不多，前些日子，晏田二人，听说秦使直来齐都，便叫人仔细打探，张仪此行目的。但张仪对此，却严å格保密。（为的是防止，齐楚两ä国能士，得了消息，做好应对准备。）故两人一无所得。
他二人深知，秦王心有大志；李斯等人，胸有奇谋；又见张仪对此行目的，严å格保密，故对秦国此举自然极为关注。便聚在一处，反复研究，但无所获。
昨日，张仪分别拜见了两人。两ä人用尽心思，想引出张仪实话。这张仪却大讲“秦齐友好，本当常有交往”，敷衍的一字不露。二人由此看出，张仪绝非凡人，今日朝上，难免一番舌战！
齐王觉的座位，硬邦ะ邦的，极不舒服，好不容易，才坐稳了身子，晏婴一见，走出班部，奏道：“大王，今有秦国使者张仪，来我国都，求见大王。”齐王闻听，以为ฦ秦人，定是来要城地，大惊之余，才清醒了起来。忙问晏婴：“老相国，你看怎么เ办？”晏婴道：“臣以为ฦ，当以礼相待。看其言语，再做定夺。”齐王觉的有理，点头道：“好，就依相国。”说着，叫人宣入张仪。
片刻，张仪昂阔步走进殿中，倒身下拜。齐王未等他说话，便问：“你是秦使？”“正是秦使张仪”。“哪起来说话吧。”张仪起身，呈上结盟书简，以及礼单。拱手道：“我国国君，向知大王，英明仁爱；齐国富庶安定，愿与大王结盟。若你我两国结成盟好，东西互应，必无人可敌。燕有督亢之地，极为富庶，大王唾手可得。”齐王闻听，顿由恐慌、胆怯，变成骄傲、高兴，道：“秦愿助我得督亢之地？好！那ว我就与秦结盟！”
“大王不可！”众人随声同看，说话的，正是大将军田单。他听张仪之言，已知其中利害。齐王开口就要与秦结盟，老将军怎能不拦：“大王，那秦国数代国君，皆是言而无信之ใ人，向来不守信用，依其国强，肆意毁约之事，屡见不鲜ຒ，如何可交？更兼，各国均恨秦国，若我与结盟，定视我为ฦ秦之帮凶。如此，我即不可得一可靠盟国，又树许多敌手，此取败之道也！望大王收回呈命。”齐王虽是昏庸，听不甚明田à单言语，但隐隐约约觉的有些道理，就要改口。
张仪一见，忙给后胜使一眼色，后胜受了张仪贿赂，自然要帮忙说话。便出班拱手道：“大王。秦国强大，它主动与咱结盟，是给咱面子，是咱求之ใ不得的。今儿我若不允，它恼羞成怒，派兵伐我，那ว——”齐王一惊，不由连连点头。
田单霍的转过身来，怒目直视后胜，道：“愚讷小人，可笑之极！我大齐兵强将勇，何惧秦国？田单不才，虽年过六旬ຒ，但遍看秦国诸将，我惧何人？任它兵来百万，我也叫它有来无回！”老将军银鬓飘摆，言词激昂。那后胜吓的，哪敢答话？齐王听田单言语，精神不由á一振。但看后胜吓的不敢说话，又想替他说两ä句，却又一时找不到词语。
张仪一见，便说：“老将军智勇过人，齐国有大军数十万，确属事实。但大王当知，赵、韩、魏各国都有与秦和好之心愿。若怒了秦王，秦国与诸侯联盟，同来攻齐，恐齐虽强，也难敌数国吧。”田单一时语塞。
晏婴缓缓走出班部，看定了张仪，语如投枪。他应道：“张先生即为秦使，必是广识之人，当知昔商汤国土七十里，文王国土百里，而一举得天下，其所因者，仁义也。以仁义แ对不义，战而必胜！你秦国兴不义之师，纵强如商纣，亦必败无疑！”
张仪点了点头，接道：“老相国仁义之ใ说甚当。但观今日天下，各国之间，战乱不断。你我两国，若结成同盟，如有各国争战，你我两国，便调合双方แ。依你我之力，必可平息战争。那ว时，必是战乱ກ全消เ，世间太平。故而，结盟正是仁义之举，不知老相国，以为对否？”
晏婴微笑答道：“如张先生之ใ言，秦国真是行仁义之ใ表率。但自秦国，成七雄之一时，每有战乱ກ，何时缺过秦国？近年以来，秦更是日日用兵，天天杀人，此真怀仁义แ者所为也！”
田单微笑道：“相国才思敏捷，高谈阔论，田单敬服！”百官之中ณ，也有的点头称是，但畏惧秦国，不敢出来表态。齐王听不明白。后胜捏着把汗。
张仪想：晏婴高才善言，我辩胜不易。现在应当避此实，而击其虚；绕过晏婴，直接说服齐王，才是正理。便道：“老相国，我闻齐国先王桓公之ใ时，亦曾吞并大小诸侯不下三十。但大周君王，亦表赞赏，此正是英雄壮举，大王以为对否？”齐王闻听，颇感自豪，点头称是。
张仪不等晏婴说话，又道：“大王，争战之事，一眼难分善恶，世间之事，皆是如此，结盟也是一样。大王，外臣以为，大王先与秦结盟，若感无益，随时可弃盟约，对齐何损？不知大王以为对否？”齐王点头决定道：“这倒正是。”后胜忙说：“大王，我看这事儿，也是有利ำ无害，大王正该答应。”
田单拱手急道：“随意弃约，失信于人，自灭之ใ举ะ，绝不可为ฦ。故结盟之事必须仔细研究，不可草率，请大王三思。”
晏婴上前几步，拱手道：“秦国交我，无非要稳住我国，先灭别ี国，再来攻我，所谓分而治之。我国若交秦国，灭亡必矣！请大王将张仪赶出齐国！若齐因此有损，我斩我头！”老相国目中ณ含泪，双手抱拳，盯着齐王。齐王对晏婴言语不甚明白。但看这苍须老者含泪恳求，心又动了。
张仪忙道：“大王，我闻古之ใ五霸，一语出口，绝不动摇，此正霸主之气概也。我想大王之才，不在五人之下，也必如此。”齐王听了，点头不止。眼前隐隐显出一片景象：自己高坐霸主ว之位，众王跪拜，同称“大王”。自己言语一出，日可落，山可倾，真是好不威แ风！于是，他看看那ว结盟书简，拿起了玉玺！
“苍啷”众人惊看，却是晏婴从一武士腰中抽出刀来，自压颈่项！他行动过猛，官帽丢落于地，老相国为ฦ国操劳，须早白。帽一落地，头散乱ກ，有的随风飘起，有的被泪痕粘在脸上：“大王若决意交秦，老臣只得一死，以报先王！”齐王大惊，玉玺又落在案上：“老相国！你，你先把刀放下！放下！”
张仪一见，暗道：“形势如此，只能走步险棋！，若能成功，不但成结盟之事，还可为我大秦，去一心腹之ใ患！”于是道：“大王，老相国爵显功高，大王若不听之，恐有不妙。张仪就此告辞。”说着拱了拱手，转身要去。齐王一听，怒了：“张仪且慢，你说不妙，有什么不妙？这齐国乃ี是我的。我愿与谁结盟就与谁结盟，谁能管我？”
晏婴闻听，怒极骂道：“张仪贼子，奸诈小人！无道昏王，亡国必矣！”话音刚落，红光崩溅——老相国横刀自刎！
田单痛叫一声，昏死过去！其余百官，惊慌失措。齐王大惊之余，却像轻松了许多，拿起了玉玺。
此时，已入秋季。片片黄叶，飘飘遥遥，被风吹到这里，吹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