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粗打生活
（六）百无一用
太不应该了，我真的苯手笨脚，今天上午，竟把那ว台大机器给弄起故障了。这得赔多少啊，听说这些设备都价值连城。老板平时是三令五申，可我还是这么容易犯错。
当时,你不知道,乐่乐,我吓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觉得,自己白白做了这么些天想到工资,应该这个月会全部泡汤了我甚至想到เ了逃跑,因为自己这样在这里,没有一手拿得出来的活计显摆,反而酿起大祸,实在是脸面无颜
我就这样忐忑不安的,一直想个不停,却不想怎么เ谁已经去找了机修可是,看我如此着急,却不想那些机修,不知怎么的,一直磨磨蹭蹭,看一下敲一下他们说是小问题,但我明明看见他们坐一下,站一下,竟闹腾了大半个小时不过还好，那ว台大机器终于被他们给捣腾好了，我只被记过一次。
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奇缘的事，我在工ื厂里吃饭的时候，竟遇到了小学时的同学阿可，他小学没毕业就跑来这江南之地折腾了。现在，真没想到。他竟是我们厂一个车间的车间主任。看他那派头，就知道他这些年在这边没白混。手上戴了一颗据他自己้说是金戒的东西，还有那头，也条分缕析，不象儿时那ว破落样；身上呢，穿的都变成名牌了，脚๐上也是耐克，全部ຖ塑成了另一个人。不过，乐乐，他还是挺客气的，一见到我就打了招呼，还陪我到外面吃了一顿。尤其看到我在工ื厂里势单力薄，就说有什么事情就告诉他一声，有事他帮忙担着。
还真出了点事情。就在那几天之ใ后，有一个ฐ组员看我是新手，就颐๖指气使，把一大堆本该他干的活儿撂给我干。没办法，谁叫我是新来的，进监狱还得挨三顿打呢。于是我忍气吞声，把活儿一样一样的干完，才出去吃饭。没想到เ，这一出去就被阿可看到了，他就问我怎么那么晚才出来。我也就如实说了，呵呵，活该我运气好，他马上说帮我出出气，于是在第二天，就看到เ那个组员低着头进来，一个劲儿的对我说好话。呵，有时啊，有人也真好使，要不是有阿可，我不知干那个劳什子事得多久呢。
可是，乐่乐，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很安分的，在那个厂呆久了，心里郁๗郁得难受。虽然有阿可罩着，还赖他之ใ力谋上了一个ฐ小小的组长当当，可我就是不甘心，这样呆在厂里面，何时才能在自己喜爱的事业上作出一点小小的事来。何况，尽管阿可他们现在看起来很风光，可这与他们为这个煤灰色的厂子所作的贡献比起来，这一切都算得了什么เ呢？而且，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阿可不见了，他在对别ี人上面，很用了心计和狡猾。他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大骂一个员工ื，有时又象一只温顺的猫儿与他们聊在一起。但更重要的是，当员工ื们集体反对老板时，他会很快把屁股靠向他的老板，他早就忘了自己也曾经是普通员工的一员。
（七）自作自受
乐乐，现在我又没了工作。在这样的大城市，每过一天你就得惊恐万分。因为，假如你没有工作的话，兜里的钱不知不觉就被掏空了。我每天只吃三元的盒饭,有时还以包子馒头代替穿的那双鞋子,ไ也是上个月买的,现在已露出了破洞而身上的衣裳呢,现在已๐经过了秋,也不能起多大的蔽寒作用了,ไ时常冻得缩头缩颈租的那个连卫生间也没有的斗室,也已因为ฦ老板娘的几次催逼,ไ马上就得搬出来滚蛋我的上苍啊,现在我该怎么办?
以前偶尔在西夜湖上溜达如今,ไ我不知不觉又到了它的十里长堤上这儿奇化异木,人流攘攘,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果是在读书时,由á于无忧无虑,ไ我会万分欣喜的喜欢上这里的一切而现在,ไ我又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纵使苏小小再世,ไ白居易复生,ไ都不能化解我现在的忧愁而他她所流下来的古风,也在这世风日下的今天,消เ隐得无影无踪
我所寻的浪漫,ไ所想的才子佳人,唐寅的点秋香的传闻,也只象这一波碧水,死死的,不再那样撩动人心了它们已经停滞了,天地世间,只与一部分人有关当我们这些人,ไ一个个的行走在大街上,象一片片摇摆的树叶,随时都有可能ม飘落下来的时候,乐่乐่,你说,还有什么เ是人生的理想,还有什么值得人真正的把它去怀念?我们,只是这样的空壳,一个个ฐ被欲望折磨得失去了人形,而又在不断ษ的失望中希望着,而后又不断ษ的失望--ๅ----
美丽的时刻实在太短当我还在西夜湖上想入非非,肚子已经闹起革命来了我知道,它不象我这样意志坚强,它实在承受不了我罢工ื带给它生活上的艰辛它开始咕噜噜的叫着,不再象以前一样,ไ还偶尔看看我的脸色现在,我的直觉是:๘它已๐经无法忍受了
匆匆的从洋人的身边走过,ไ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哪个ฐ地方暂时充饥自己枯乏的胃一直往前方走,在一条大道的拐角处,一张凳子,一个ฐ三轮车,以及流动整天的商贩,那ว里有几个虚张声势的馒头,ไ正静静的等着我等着我张大的嘴巴๒,好把它们一口吞没
这就是这几天来一直的生活常常一个人,漫无目标的,在四处行走或者为ฦ找工作,或者为自己无尽的空虚,ไ作一个心灵的注脚๐他们那些人,都来去匆匆,ไ仿佛整个世界ศ的坠落都与自己无关,只是彼此一个人,ไ来去在这钢筋水泥墙的戈壁之上而我,也只是一个人,偶尔看看他们,偶尔又想想自己,ไ突然一声笑,ไ感觉世界与他们一样,都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没有人会来看看我们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脸,烙上的仅仅是风霜的印记,ไ与他们的生活,ไ与他们的沉默无关他们都是行色匆匆,他们有自己忙不完的无穷尽的事情,从此以后我们将是两个世界ศ行走的不同群类我漫不经心的在苏堤上走着,ไ也看着他们的行色匆匆,而又瞧瞧自己空空的行囊,就这样的把一下午给打掉
八猴急跳墙
又是晃荡了一天．走在一条小路上，风儿静悄悄的吹来，杨柳轻拂，柳絮在天空上飘拂不定．想着人生，也应该是如这样，象是在四处寻找，却不知哪一个是归宿的地方แ．当风停心死，那ว柳絮儿，也应该是在垃圾堆了，或者是飘到เ矮墙上暂时粞身，哪里找得到安宁富足？
终究没法,我还是决定随便先找个事情作作一天,偶尔看到เ一个户外招工广告里面的条件很诱人:๘包吃包住啊,有这样好的事情!我都几天都是咸菜和馒头度过的,它无异于是我的救命稻草于是,ไ我决定去试试看
可是,我马上又犹豫起来了现在的骗子那么多,ไ而人又极不讲信用,万一是个骗子团伙,那可是跳进火坑了这些天里,就听房东说某个某个人,因为ฦ入了个ฐ传销集团里面,结果所有的钱财都被骗了个精光那可是狼窝啊但是,难道我就应该这样,在这里等死吗?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决没有人同情穷人,人与人之ใ间,有的只是彼此间的相互隔离,还有冷漠谁又能当谁的救世主ว呢?必须找到工作这是要之ใ急就算是被骗,就算是他们把我榨่得精光,也只不过是耗了我的体力其余的,他们又能奈我何?
很快的,我打了个电话那ว头的口气简直太客气了,马上就叫我过去,而且还允诺很优厚的待遇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我自己再次纳闷起来联想起如今骗子的手段,ไ心就有点怕了可是,ไ无论怎样,你能熬得过自己้的肚子吗?自己又不可能去偷去抢就算是圈套,黑砖窑,ไ黑煤窑,你也得义แ无返顾ุ的向它钻去啊没办法了,我要走一遭了
我就到了那边不出所料é,ไ那个招人办事处,是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场所,仅一个所谓的办公室主任,ไ还有就是一个女秘书他们也没费多少口舌,就把我仅剩的两百块钱给掏走了--ๅ-说是给办健康证,流动人口证,ไ服装费,以及一大堆只有城市和工ื厂合作才产生的名目
我只是诺诺我能说什么เ呢?乐乐,我孤身一人,独闯这个不知隐藏多少玄机的城市,ไ而它象大浪鞭打小舟一样,ไ随意的玩弄我于股掌之ใ中在我既不能回去,又不能作出任何反抗的情况下,ไ我唯一能作的,ไ就是不断的隐忍谁叫你贫穷呢?谁叫你只是别ี人的垫脚石呢?
在现在的生活中,我以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有时仰头一睡,以为自己还在家里遥远的山村的那个ฐ小床上等一觉醒来,才现是自己的臆想,在某一时刻生了作用,开始作起了这样的白日梦而更折磨人的是,ไ由于长期挨饿的缘故,自己肚子时常会出现不适的症状,闹起了小小的胃病我当时就想,自己如果有一顿饱饱的餐食,即使一顿,那也是多么的宜人啊可是,ไ生活就是这样,它并不以你想象的前路为ฦ进程,它只是弯弯曲曲,ไ不知道要把你带到那一处的幽深里头
九龙潭虎穴
根据这个办公室主任提供的工厂地址,我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车是向着郊区开去的,ไ一路上,ไ望望周围的景致,只见越来越荒凉,很多地方都是人烟稀少的一片看到这种情景,我猜想,他们的窝,ไ也不会好到เ哪里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汽车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汽车总站,跟那个人说的差ๆ不多,附近人烟密集往前面稍走几步,就是一个大型的高等教育院所,里面的学生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周围有一个大型市,ไ条幅挂得很高,在风的吹动下出簌簌响声旁边就是各种各样的商店,有小吃店,衣服店,还有出售各种饰品的店子,它们都密集的聚集于此区域
按照那个所谓办公室主ว任的指点,就沿这条街,一直向前,到走了大约两百米处拐一个弯,再走几十步,就到了他们厂子的所在地但是我怕出现什么เ意外,就决定先打听一下,以免走太多的冤枉路
"恩,你好能告诉我到石子巷怎么走吗?"我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问道"哦,石子巷啊,就从这头一直往前,大约两百米再拐一个弯没多远就到了"ิ他马上回答了我"恩,知道了,ไ谢谢"ิ我就向那头走去
终于到了那个地方只见一个大锁紧ู紧把门锁住,ไ向里面喊门,一个ฐ头叹了出来:喂,干什么的?我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那个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马上就大声的说:等一下只见一个趿拉着鞋子的人走了出来,自称是这里的主ว管,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得先请示他,才能从这扇铁门出去同时,他还向我要了二十块钱的卫生管理费,说这是例行费用
这样,我手心里就仅仅捏了五块钱了我想,以后该怎么办?自己已๐经绝不能半点把握自己的命运了还好,他们包吃住,ไ这一点可以放心的很快的,我就到了住宿的地方,ไ许多铺床凌乱的落在那里明显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大集体宿舍,很可能有几十个ฐ人住着而且,他们都象我一样的贫穷,从那些包裹上,从那些简陋的衣物上,都很象我这样的生活无着落者那些床还高低不平,下面殿了不少砖块,一不小心,它们就会晃荡得厉害
"你下午就可以去上班,ไ熟悉一下里面的环境"ิ那个主ว管说于是,我就到了他们所谓的车间这是什么车间啊,比我上次的更不堪入目如果用我自己的话来说,它明明就是几个小作坊,作坊之间各有自己的分工ื而作的产品,就是那个ฐ市面上很流行的珠串这些珠玉产品,ไ说起来很高贵它们或者戴在淑女的脖子上,ไ或者留连在名刹古寺,都是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的但谁又能ม想到,就是我们这样的小作坊,在把假玉假珠混充于其中呢?在贴上显眼的标签后,它们同样能ม买很高的价钱
乐乐,我现在感到双倍的孤独,仿佛全世界ศ都把我抛弃了我谈的这些东西,与社会上那些正当事又如此扯不上边儿,我只是默默的,ไ把自己的心情,用日记本写下,而后拿给你看希望你看了,ไ在那边能够安心,使自己不致哀叹自己的薄命
十水深火热
乐乐,昨天我一夜没睡好因为感到吉凶未卜的缘故,因此就稀里糊涂,ไ在那想个不停其实,怎么说呢,想了也是白想自己้反正是已经进来了,ไ就是火坑,也只得跳了这个世界ศ上,并不有太多的怜悯和同情
早晨醒来,ไ洗了把脸,刷了牙之后,ไ我就正式开始上班了说是上班,却隐隐感到เ不是个样先,他们的小作坊实在是太小了,四五十个ฐ人,分成两班,ไ一班把长长的链条打磨成长短不一的钩状,一班就负责把不同型号的珠子串上去在打链条的过程中,时常有人的手指被戳伤,流出或多或少的血而串ธ珠子,ไ也不象我们想象的那ว样简单,通常还要配上蝴蝶结等不同式样的装饰总起来算,两个ฐ班工序加起来,有不下三十道而且,当你稍一松懈的时候,ไ那个主管,据说是武警出身的家伙,就会杀猪般狼嚎起来
我小心的侍弄着那小小的钩๗子,把自己้的"四只眼",ไ给睁得大大的时常,由于前面的人忙得太快,我的面前就堆积了好多未成型的产品,这样,就不得不使我后面的人来帮我的忙还好,ไ这世界上,无论你身在哪里,总有那么เ一些人着善心尽管在他们来说,这是立马就能办到的事情;但是,这微乎其微的举ะ动,却无疑是雪中送炭,使别人度过了困窘现在,流水线又恢复正常了,一切是那ว样的有条不紊ฐ我看到เ那个ฐ面露凶相的主管,脸上也冒出了得意的神情
在这呆若无声的过程中ณ,我们象木偶一般,ไ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不经意间,已经到了晚上灯亮了起来,走廊外面,偶尔能听到那个主ว管给女朋友的电话声我们的作坊,在雪亮的灯光下,一切白得耀眼,就象某场刚刚ธ下来的冬雪,给人印象如此鲜明
到了下班时,已经是十二点以后我连忙走上前,向刚才帮我的那个ฐ"小男孩"表示感谢而他,ไ开始显出了诧异,ไ而后,憨憨à的笑了下这时,我才好好的把他打量:只见干净的脸上,露出农村孩子的不谙世情,淡淡羞涩的笑容化成嘴边的酒窝;而两只手,象我所知道的现在的绝大部分农人们的孩子一样,纤尘不染他告诉我他叫明明,ไ已经出来两年了只是既没有什么技能,也没有什么文化,又时常爱上网,所以到目前还两手空空,ไ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
他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我只是哦哦连声我想自己能说什么呢?我本来是来向他表示ิ感谢的没想到我这么เ一个举动,竟引起了他这么强烈的倾诉欲望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去?难道这两年都不想家吗?他说:"哪能不想呢,可现在自己这样子,怎么回去呢"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没给家里挣钱"哎,ไ这些年轻人啊,为了爱那个面子,ไ竟宁愿让别人在外面给糊弄来糊弄去"我不禁了个感慨但转念一想,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于是,就只有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