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找到工作了！”回到旅馆，柳樱立刻到门口的电话亭打电话回家。
“什么工ื作？”妈妈反应平淡。妈妈不太赞成她到城市来，因为ฦ听到很多乡下女孩被拐卖或欺骗的新闻，她简直草木皆兵。
“服装店导购员。”她高兴地说。
“哦，一个ฐ月多少钱？”妈妈又问，语气依然平静。
“第一个ฐ月只有六百，不过第二个月开始就会涨，我过两个ฐ月就给家里寄钱。”她笑着说。
妈妈叹了口气：“在咱镇子上的纺织厂不也能赚到เ这些钱吗？”
镇子上的纺织厂？！柳樱听了十分失落。或许从收入的情况来说是这样，可是她太清楚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整个镇子只有几家工厂，女孩们想要进去上班要托关系，然后工作几年之后就要跟相亲认识的人结婚……她不想那样生活。
“妈妈，你别着急，现在只是开始，慢慢会好起来。”她笑着安慰妈妈。
挂了电话，她走过长长的通道回到她住的房间。在这里住的大多是刚到这个ฐ城市的外乡人，有三十多岁离家到这里来学习短期课程的，有像她一样刚ธ刚离开学校——高中或者大学——来找工作的，也有身份和来历都不明确的人。一个房间住十二个人，这对她而言就像是从一个ฐ学生宿舍搬到了另一个ฐ学生宿舍。当然，这里的人要杂得多。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现房间里气氛不对，后来其中一个女孩告诉她，有两个室友打架了。她于是有一个心愿，那ว就是有了工作之后尽快离开这里。她想在这城市里能有一间小屋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这样，她就不用整天将毕业证书、身份证和现金每天背在身上了，也不用每天等到最后一个ฐ室友消停才能ม入睡，也不要担心有人会在她的住处打架……
第二天，柳樱到“娴”来上班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七分袖衬衣和一条黑色的半裙。这是她来之ใ前在镇子上的百货大楼里买的。
娴姐见她进来，点了点头说：“没有把握的时候，穿黑色白色至少不会出错。”然后，她走过来看了一眼衣服，说：“面料是最普通的棉，洗过一次应该会缩水，做工还勉强。”
柳樱感到เ自己好像被放到显微镜下被研究的标本一样。怎么เ说话这么不给留余地啊？她心想，原来是对草木有情对人无情的人啊！
柳樱正在心里反抗娴姐，娴姐递给她一大摞资料é：“没有客人的时候，你就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
因为是工作日，整个上午都没什么เ人。柳樱便拿着资料跟店里的衣服一一对照。对于服装ณ面料和衣服款式，她几乎完全没有概ฐ念，她要努力补知识才行。
娴姐休闲地坐在沙上，随意地翻看杂志。
“娴ຒ姐，桑蚕丝这种面料的特点是什么？”
“娴姐，这种在臀部有褶皱的裤子，会不会很容易走形呢？”
“娴姐，这件连衣裙的做工ื应该怎么向客人介绍？”
……
柳樱不时问娴姐问题。开始的时候，娴姐还抬头看看回答她，后来，她不耐烦地放下书：“你的外号是不是叫‘小问号’？！怎么什么เ都不知道？我当时真应该再慎重一点才对！”
柳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回去自己学习好了。”
娴ຒ姐看了看她：“你先自己看，晚上我给你培训——现在不准再问了，你先把它们都死记硬背记住好了！你不是刚毕业嘛ใ，脑子应该还好使！”
柳樱低下头，开始沿着货架默记衣服的细节资料。那些衣服的价格吓了她一条。“为什么一条裙ำ子能卖到上千元？啊？一条吊带也要三百块？”她心里不住犯嘀咕。
中午的时候，一对年轻的男女走了进来。柳樱立刻迎了上去。
“您好，欢迎光临，看看您有什么需要的，有喜欢的可以试穿。”她一口气将她在百货商场听到的导购招呼语说完。
两个人听了，呵呵笑起来，然后绕开她往里面走。娴姐走过来迎接。
“很规矩的小女孩，是新来的吗？”那位年轻的女孩笑着问娴姐。
娴ຒ姐笑着说：“是啊，阿娟怀孕了，临ภ时来帮忙的。”他们说笑着走到休息区坐下。柳樱只好傻傻地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แ。
他们是娴姐的老顾客。柳樱站在门口，可以听到他们愉快的交谈声。
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娴姐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进来的客人也看上去那么优雅而多财……她突然想起了胡海波。他应该也有了新的朋友了吧？他和她再也没有可能ม在一起了吧？是啊，他的周围一定是跟他一样的大学生，他们在一起有很多话说，而跟她则ท越来越会像两个世界的人……
“柳樱，过来，带阿眉试一下衣服。”娴姐突然叫她。
她回过神来，微笑着上前。那个叫阿眉的女孩，在店里走了一圈，点了五件衣服要试穿。柳樱注意到，她根本不去看衣服的标价。
柳樱逐一找到她的号码，然后拿着衣服站到试衣间门口等候。
阿眉的身材很好，人也漂亮，要是硬要挑毛病的话，肤色偏黑也许是个缺点。几乎每件衣服穿到她身上都那么好看。柳樱羡慕地看着她。同样是女孩，人跟人的差ๆ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最后一件试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无袖衬衣。柳樱看着，觉得哪里有问题却说不出来。阿眉还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娴姐走过来说：“这个你先别要了。”
柳樱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能主动跟别人说别买自己的衣服呢？在百货商场的时候，她亲耳听见两ä个导购在客人买了衣服走后这样说笑：“她那ว是什么眼光啊？那ว么难看的衣服也要？”另一个说：“管她呢，反正穿在她身上丑得也是她！我们只要完成销售额就好了！”
阿眉略๓显诧异，但很快恢复微笑的面容，问：“不好看吗？”
娴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胳ฑ膊，说：“你呀，花那ว么多时间精力金钱把自己晒成古铜色！这件衣服是粉色，面料是真丝，有光泽，跟你现在的肤色不太配。”
阿眉又看了看镜子，点了点头：“好。等我恢复段时间再说。”
“对。现在你暂时还是找点酷的颜色吧。”娴姐笑着说。
阿眉和她的男朋友开心地付钱，拎着四个袋子走了。娴姐看了看时间，对柳樱说：“我先出去吃饭，我回来了，你再去。”
柳樱点了点头。
对，应该这样。要长久经营，一定要有忠实的客户群。跟你的客户做朋友，是最聪明的做法。不适合的衣服就不推荐他们购买，这虽然暂时看来是一种损失，但是客人却会更加信任你，也会更忠实于你的品牌。柳樱心想。
这家店晚上到九点才打烊。那天晚上来的人很少，娴姐便给柳樱补课。
“黑色和白色是永远的经典。如果你对自己้的服饰搭配还不够自信，或者你是在不知道该穿什么的时候，那ว么就选白色或者黑色。不过，黑白配通常会被认为有些极端，而用其中的一种颜色搭配合适的颜色则ท更常用……”
“服装的面料是决定一件衣服的品质的最重要的部分。人们在年轻的时候往往更注重款式的个性、图案的花哨，但是越是成熟之ใ后就会对面料é更关注——那ว种廉价的地摊货往往都是在款式和布料的花纹上花功夫，它们只能拷贝大牌的样子，但是面料和做工ื是它们无法复制的……”
“人的肤色、脸型、身材是我们在选择和推荐衣服时最先要考虑的。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可以说都是漂亮的，但是，当它们穿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它们会生很多变化。为ฦ什么我们会说这个人穿这件衣服不好看？其实那不是说人难看，或者衣服难看，而是说他们是错误的搭配——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通过合体的着装变得好看一些，衣服也一样。导购小姐的作用，就是向客人推荐适合他们的衣服，让他们将身材的优点更好地展现而遮盖他们不足的地方……”
“无论对衣服而言，还是对一家服装店的内部ຖ设计而言，有时候少就是多。将衣服成堆成堆对方在一起，或者将货架挂得满满的，表面上看是给客人更多的选择，其实那反而会让人失去看衣服的兴趣。相反，大牌的店铺通常显得空旷，留แ出足够多的空白空间，货架也不会显得拥挤。这样，每件衣服都会得到更好的展示ิ，而客人也会更有心情来仔细看每一件衣服……”
柳樱和娴姐相对坐在沙上，她认真地听娴姐讲，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娴ຒ姐不时摇头，小声说：“你这样不知道吗？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
“我这样会记得更清楚，以后也不怕忘了……”她的话让柳樱更有危机感，她记得更快也更详细了。她知道自己不足，但是她相信自己可以努力做得更好。因为从小就是在否定中成长的，娴姐的怀疑ທ和不满反而是她的一种动力。
“我不会让你失望！”她在心里对娴姐说。要知道，她是怎么也打不败的豌豆姑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