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层地狱
作者：蔡骏
序地狱的入口
午夜，子时。
满山的竹林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夜色中ณ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似乎整个天穹都要被狂风吹落下来了。他仰望着乌ไ黑的天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珠，已๐看不清周围连绵的群山，只见到几只可怕的蝙蝠，似乎ๆ是感觉到了云层中ณ的雷电，紧ู张地从他头顶ะ扑扇而过。“就是今夜了！”
当冰凉的雨点落到เ他的眼中，心里便默默祈祷了起来。他又回头看了眼，那ว深山竹林中ณ的残垣断ษ壁，不久ื就将被人们遗忘了。
顷刻间，山雨夹着狂风覆盖了大地，他举ะ起盏昏黄的煤油灯，低头小跑着冲进了残破的小院。夜雨中的灯光如鬼火般幽暗地闪烁着，但还是微微照亮了洞窟的开口，宛如黑夜里张阴森的嘴巴๒。
在骇人的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他已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洞窟中ณ，股不知腐烂了多少年的气息扑鼻而来，似乎ๆ外面的狂风暴雨已๐是另个世界ศ。举起如豆的煤油灯照了照四周，洞窟中深邃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刚ธ向前跨出步，便听到เ黑暗中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你终于来了。”“是的，今夜我能知道秘密了吗？”
这句汉语说得不流利ำ，在深深的洞窟中ณ发出颤抖的回声，十分可怕。“对，今夜是个ฐ特别的日子。”“我已经等了整整年了。”他焦虑地拎着煤ศ油灯，幽暗的灯光不停地摇晃着，映出了洞壁上某个高大的黑影。
然而，他依然看不到对方แ的脸，似乎只是个ฐ黑暗中的幽灵：“好吧，命中注定就是在今夜了，请说出你的问题吧。”
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丝奇异的微笑，那双灰色的眼珠在煤ศ油灯光下隐隐闪烁，就像只回到洞|岤的蝙蝠。他调整了下呼吸，对着黑暗中的灵魂，幽幽地问出了那ว个ฐ古老的问题———“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เ？”
第章地狱的第1层
这个故事是春雨告诉我的。
如果你看过荒村公寓这本书，定会记住那四个ฐ曾经去过荒村的大学生，其中幸存下来的那个女生，名字就叫春雨。
现在，她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你们知道，因为荒村那件事的刺激，春雨曾经在精神病院里住过段时间，但随后奇迹般地康复出院，又回到大学继续读书。
而你们不知道的是，当暑假结束后，我曾去学校看过春雨次。她看起来还像初次见面时样，脸庞清秀可人，身材匀称纤细，这样的女生很能吸引男ç生的眼球。
也许是经历过了荒村那ว件事，春雨身上惟改变的是那双眼睛，目光变得像小鸟似地谨慎小心，几次悄悄地把视线移开，似乎不敢正眼与人对视。我想，那件事留给她内心的阴影，怕是会永远存在下去吧。
我和春雨随便聊了聊，她说她已๐经完全恢复了，最大心愿是在大学最后年里，顺ิ利ำ找到毕业后的工ื作。当我和春雨话别的时候，她说自己再也不会被恐惧吓倒了，我也以为ฦ她的生活将从此归于平静。
当时我绝对没有想到เ，就在几个ฐ月之后的寒冬，春雨又次出事了。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让个女孩在年之内两度遭遇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恐惧。
现在故事开始了，你只需要倾听———春雨的恐惧源自条手机短信。
在这个ฐ寒冬的下午，北方แ南下的冷空气涤荡着切污秽，天空似乎变得干净了许多。但谁也不会注意到，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无数条电å磁信号正在空气中ณ相互穿梭，越过高高在上的云朵，越过水泥铸成的森林，越过大学女生宿舍的墙壁与窗户，悄悄地钻进了某个ฐ女生的手机里。———短信铃声响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让春雨打了个冷战，她正在寝室里的上铺整理东西，听到从下铺传来的短信铃声。这几天突然来袭的寒流让她有些感冒，特意在脖ๆ子上裹了条厚厚的围巾。她把头伸到铺外看了看，原来是下铺清幽的手机。
那是只小巧玲珑的手机，孤独地躺在下铺的床单上，显示屏上闪出接收短信的荧光。
清幽上哪儿去了？应该是四个人的寝室里，现在只有春雨个人。
她立刻下到了地上，盯着清幽的手机。
平日里的女生寝室，总是此起彼伏地响着短信铃声。最近几天清幽的手机更是忙得要命，半夜里会响起几十次，搅得春雨彻夜难眠。每当听到清幽的短信铃声，她的心里就会隐隐发怵。
正当她下意识地拿起这只手机时，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清幽路小跑着冲了进来，阵冷风也随着她侵入了寝室。看起来清幽刚上完厕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从春雨手中接过了手机。“有我的短信是吧？”清幽没有等春雨回答，便低下头看起了短信。
她是把背冲着春雨的，显然是不想让春雨也看到。春雨知趣地退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寒风卷落树上最后的枯叶。她和清幽直是最要好的室友，即便是心底的秘密也是相互分享的，这使她无法明白清幽这几天的变化。忽然，清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毫无防备的春雨吓了跳：“哎呀，怪吓人的。”
但清幽的表情却很奇怪，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知道鬼楼吗？”“鬼楼？”
春雨嘴唇发颤地说出了这两个ฐ字。从她进入这所大学的第年，就多次在深夜听到学姐们说起过鬼楼ä，使她们这些小学妹们整夜不敢入睡。“是的，能陪我起去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没有通过嘴巴，直接进入春雨的大脑แ里。
春雨背靠着冰凉的窗玻璃，摇着头说：“你要我和你起去鬼楼ä？
为什么？因为刚才收到的短信？”
清幽立刻将握着手机的右手放到了身后，低下头说：“你别ี管我的短信了，我问你去不去？”
犹豫了会儿，春雨总算点了头：“好吧，你说什么时候去？”“现在！”清幽冷冷地说道，那目光让春雨不敢拒绝。“难道你想半夜里去吗？”
不等春雨回答，清幽把手机挂到脖子上，拎起包跑出了寝室。
她要个人去吗？春雨不敢想像清幽独自人走进鬼楼ä的情景，她立刻๑披上件外套跑了出去。
春雨在楼梯口追上了清幽，喘着气说：“你真的决心要去鬼楼吗？”“当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春雨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跟着清幽起走出了女生宿舍。下午四点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这所大学的校园，们都竖起了衣领路小跑，谁也没有在意这两个行色匆匆的女生。
她们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那扇腰门前。门上早就挂着把大锁了，这是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私自去鬼楼而锁上的。
但清幽还知道条小路，她拉着春雨转到墙边的条走道，通过两道围墙间狭窄的缝隙，缓缓走入个小院子，迎面就是那ว栋传说中的鬼楼了。这是栋白色的三层楼房，看起来是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显得灰蒙蒙的，所有窗玻璃都很模糊，几乎没有多少反光。虽然，这栋房子看起来还算平常，但春雨的心里却暗暗地荡了下。春雨再回头看看清幽，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鬼楼，眼神似有几分呆滞了，样子看起来怪吓人的。
春雨用手指捅了捅她，清幽的身体微微颤，摇了摇头说：“春雨，这栋楼你进去过吗？”“我哪敢进鬼楼啊。早就听学姐们说这里有栋鬼楼ä，曾经是十几年前的教学楼ä。后来有人死在里面，经常传出闹鬼的传闻，学校因此把这栋楼给封了，禁止学生擅自闯入。大二那年，我跟几个男生来过这里，但只看了眼就跑出来了”
清幽似乎没有听进她的话，自顾自地说：“我进去过。”“啊！”春雨轻轻叫了声，她看着鬼楼二层的窗户说，“你进去过？
里面什么样子啊？”
忽然，清幽缓缓地把头转了回来，表情机械僵硬，完全不像她可爱女生的样子。她盯着春雨的眼睛，但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随后，她把头转向了鬼楼二层的窗户。
气温越来越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眼前的鬼楼ä也似乎散发出股阴森的气息，让春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荒村事件结束以后，这是春雨第次又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她着急地说：“你到เ底要我陪你来干什么？如果不进去就快点离开吧。”
还没等清幽回答，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是短信铃声。她立刻๑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微微颤抖着点了点头，接着从包里掏出台数码相机，交到春雨手中ณ说：“给我拍张照片吧？”
抓着小小的数码相机，春雨有些不知所措：“在这里拍照片？”“是的。”清幽站到了鬼楼ä正前方，面对春雨说，“把我和整个ฐ鬼楼都拍进去。”
春雨忐忑不安地后退了几步，看着清幽身后那ว栋传说闹鬼的楼房，再看看头顶ะ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由á自主地举起了相机。
直退到墙脚下，数码相机的镜头才把整个ฐ鬼楼都收进去。二层和三层的窗户都很清楚，只是屋顶ะ上的天空太阴沉了。春雨又小心地调整了下相机，镜头里清幽的脸毫无表情，她穿着身黑色的外套，红色的手机醒目地吊在胸口，再加上后面那栋阴森楼ä房，整个画ฑ面呈现出鲜明的色彩反差。过去清幽拍照ั片总是摆出各种，笑得天真无邪ิ阳光灿烂，许多男生都因为喜欢她的笑容而接近她。
不知为ฦ什么，春雨感到เ心里阵悸动，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边———但镜头里的画ฑ面很正常，清幽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鬼楼ä下面。
停顿ู了几秒钟后，她终于按下了快门。
在定格的瞬间，春雨感到有什么เ东西飞到เ了自己的眼睛里。
春雨连忙把相机放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举起相机对清幽摇了摇：“好了，我们能ม回去了吗？”
清幽没有回答，她又转身看了看鬼楼的窗户，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她走到เ春雨的身边说：“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
清幽的这句话，让春雨浑身不自在，通常好朋友间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春雨最后看了鬼楼眼，偷偷地做了个鬼脸，便拉着清幽跑出了这院子。离开了那ว个鬼地方，春雨总算可以大口喘气了。她小心地问清幽：“这几天你怎么เ像变了个ฐ人似的，就连说话都怪怪的。”
但清幽并不答话，只有挂在胸口的红色手机，随着她的行走而不断跳跃，似乎已经代替主人做出了回答。
入夜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