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实安倚在那里吸了口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啊。所以你快走吧。”
盛实安没再光顾百货商场。大半个月过去，林经理发觉不对，揪出底下的人一问，霎时头大，急得跳脚๐，“那是安小姐！”
大狗于是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她吓得手忙脚๐乱ກ往陈嘉扬身上跳，陈嘉扬伸手托住她，嘴里叼着烟，忍着笑，“看见没？老实点，不听话就把你剁了喂狗。”
无助得像小羊小猫小白兔，可陈嘉ล扬照旧不吃这一套，又一巴掌打得她哭出声，破口大骂，“我气都没空喘，我找你找得气都没空喘！这叫不要你？！你他妈的，被打劫找郑寄岚，喝花酒上红香楼，发脾ຆ气时想起我了？滚蛋！找你情哥哥爱姐姐泻火去！”
他昨天挂着胳膊找了一整晚，今晚才找到，没下落的时候甚至觉得是自己害了条人命，堪称焦头烂额晕头转向，但此人竟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家”。
鸨母说：“缈缈啊，做女人就是这样的，女人就是要被忘掉的。他们的心小，装不下别ี人。”
这是什么事儿？下帖子时说得好听，合着没一个人守规矩！……陈嘉ล扬替他挨了一枪，这人情他怎么还？
盛实安没受惊，只有些怅然，因为惋惜那ว包甜得流油的烤红薯掉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有些后悔，因为说到底是她脾ຆ气太坏，怕陈嘉扬知道后发火。
盛实安简直要大喊：“我泼人酒了、我泼人酒了、我泼人酒了！”
盛实安听他的，给众人斟酒。秦海仁秦太太秦小姐都礼数周全，秦海仁那位弟弟更周全，仰头干了，又贴过来递酒杯，盛实安又给他斟满，他咬着耳朵问：“姑娘名讳是什么？”
陈嘉扬太久ื没想起那天雨中的女学生，太久ื没想起不知所终的故土前尘，看见那短短的发茬，他有几秒五味杂陈，其中一味歉疚一味空虚都不知是对谁，手指把毛巾攥成了团，末了开口问：“怎么突然剪了？”
盛实安勾着他的肩膀，歪着头说：“昨天我把沙发换了位置，今天挪了床。”
跟唐林苑的公寓自然没法比，也比不上高级女中宿舍，更比不上金碧辉煌ä的盛家老宅，但盛实安觉得好。没有别的形容词，不华贵不现代，亦不舒适不精巧，只觉得好，读书时想独立想进步想革命，如今只想要这简单至简陋的好，北平城里再也没有前途未卜的“缈缈”，只剩ທ金鱼胡同的盛实安。
在雷三面前都能梗着脖子，在陈嘉ล扬面前是一天一夜的垂头丧ç气。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要到了，有了地方落脚，有了床榻安眠，然后呢？
盛实安鹌鹑似的缩在他的衣领ๆ里面，神情空白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的狼狈茫然太过明显，陈嘉扬只花一秒就明白了原委：比起雷三，她觉得他更不能得罪。
盛实安被大力一拖，径直丢到屋里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