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洛明德这次却是真生气了。他坐在书案之后，任洛长熙跪在地上，压根就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铁青着脸，狠狠地将洛长熙给骂了一顿。
“跟苏五娘斗了这么多年，我这才知道，原来苏五娘出身官制教坊，难怪她那么เ讲究技艺。”公仪凝一大早就跑来找洛长熙，絮叨叨地开始说起打探到的结果，“按理说，官制教坊调教出来的女子，技艺高的便会送入宫中乐府，差ๆ一点的就送去官妓所。可苏五娘当年竟然是在入宫之前……被逐出来的。”
厢房里摆设清雅，倒是一点青楼ä的俗媚之感都没有。
公仪凝愤然道。
在这种高门大户之ใ中，可不是光比谁有钱就行了的，有资格坐在凌相府的宴席之ใ上的官员，朝内绝不会太多。公仪凝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够看，于是，只能老老实实跟在了洛长熙身后。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妖女。也对，这妖女明明胆大至极，连郡ຉ王府的屋顶都敢爬，又怎么เ会害怕到哭起来？那副柔弱的姿态根本就是用来骗她的。
不过，虽然郡王府之ใ内毫无守卫，其中的园子房子也修得不怎么เ样，但是范围却真是够大的。公仪凝晕乎乎地在里面转悠了一大圈，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洛长熙。
刷的一声——
洛长熙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原来来得不巧，洛长熙ກ有些后悔没提前递个ฐ消息进来。但李公公却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又道：“不过，皇上要奴才请殿下进去。”
“对。”
当时苏五娘正与一班姐妹去买丫头，不知怎地就看中ณ了这个ฐ最瘦最丑的小丫头，非要买了回来。那时的小丫头连汉话都不懂，整日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什么都做不好，蠢笨至极，在教坊里很是遭人嫌厌。
只有苏五娘对她很好，还给她取了名字。
小鱼。
“……她本应该是大海之ใ中的鱼儿，可惜却被人给捉了上来，由一个池子扔进另一个池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如今，就算是我将她买下了，也不过是给她另外换了个盆子。这盆子看着是一番新天地，可也只是一只连翻个身都难受的小盆子。”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变得与其他人一样，不想养这鱼儿了，就要将她从盆子里捞出来，宰杀了吃掉。我只希望，她能在这一天到来之ใ前，自己跳出这只盆子，回到她的大海里去。”
那个姐妹还隐约记得，苏五娘当年与她感叹过这么几句话。
此时公仪凝说出来，面上仍有唏嘘之色。
洛长熙亦有些感慨。
她这几年来都在南疆ຆ征战，自然知道这征战带来的后果。不论是哪一方输赢，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边疆ຆ两地的百姓。此时竟然面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人是遭受过那种苦楚的，实在让洛长熙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公仪凝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เ，便又道：“看沉鱼的年纪就知道，她入京的时候你还没出征呢，干嘛摆出一副欠了她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总是我洛家种下的苦果。”
“那ว又如何？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对错之ใ分，只有强弱之势。你还是打过仗的，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反过来，南疆也欠了我们不少，横竖是笔糊涂账了！”
“你说得没错。”洛长熙道，“不过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心软。而是从前总在打仗，现在仗打完了，有机会的话也想考虑考虑战后之事。”
但是，这些国家大事什么的，公仪凝懒โ得去想，也轮不到她操心。她现在眼睛里盯着看着的，只有如何打败花月四院这一件事。
洛长熙也很快收敛了神思，说回了原来的话题。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沉鱼？”
公仪凝嬉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日日都与我呆在一处。你看，你一与我在一起，便变得十分聪明，一点就通！”
洛长熙不理会公仪凝的“胡说”，直接道：“你去外面逛了几天，莫非是去买南疆之物了不成？”南疆的东西倒不一定非要去南疆才买得到，京城不远处有个专做贸易往来的大城，洛长熙估摸着，公仪凝应该是去了那ว里。
“不错。”公仪凝点头道，“正因为ฦ她离开南疆多年，所以，才更应该容易被南疆的东西打动才对！骨子里的东西应该是不会变的，你说是不是？”
“可这一切都得应在‘沉鱼便是当年的小鱼’这个前提下，但你真能肯定？”
“原本最多只有六七分肯定，但现在，听了你说的，我几乎有了**成的把握！”
“为何？”
“你猜啊。”公仪凝笑嘻嘻地，“不过我觉得你猜不着。”
“……”
“你这种榆木脑袋，光知道打打杀杀的，若论起感情之ใ事，啧啧，我就是给你八十天你也想不明白的。”
洛长熙被噎得有了脾气，也懒得去猜了。
公仪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她很快就找到门路偷偷地给沉鱼递了个帖子，邀沉鱼出来一聚。原本洛长熙ກ还有些担心沉鱼会拒绝，却没想到沉鱼很快就回复说愿意前来。
洛长熙提出要同行。
公仪凝本来不太愿意，但想一想又答应了。约见的地点在一处环湖的小筑里，公仪凝差ๆ人搬了一面大屏风立在一旁้，让洛长熙躲在屏风后面，自己单独与沉鱼说话。
两日之后，湖心小筑之ใ中，沉鱼应约而来。
公仪凝是个爽快人，也烦厌拐弯抹角地说话，见沉鱼来了，二话不说先将早ຉ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往沉鱼面前一推。
缀满了珠宝的马琴，十二色线百花织锦裙，金、银、珍珠、宝石饰各一套，全是按照南疆之地的风情来打造的。
连桌上摆的茶果，亦是南疆ຆ风味。
沉鱼看了一眼，抿嘴勾起了一丝笑。
“听闻莳花道日进斗ç金，大老板就这么点诚意？”
公仪凝心中ณ有些惊异，她不光惊异沉鱼对这南疆ຆ之物毫无反应，还惊异沉鱼一下便看出她的身份。但公仪凝也不是吃素的，只朝不远处回廊上侍立的下人挥了挥手，很快便有人抬上来几只大箱子。
箱子里没别的，全是金子。
在公仪凝看来，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不爱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