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将军松开了手，提着自己的锤转身离去。
他的声音很微弱：
我在纵目的黑洞里看到เ了山谷，看到เ了半山处的石窟，看到了石窟里的石匠……那个左肋受伤的人，此时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石窟里，在他的石雕妻子杜鹃的身边，独自忍受伤痛。
〃伸出舌头！〃
他脚步很快，我几乎赶不上。d内冷风嗖嗖，冰甲尚未化开，裹在身上寒凉刺骨，我一连打了三个ฐ冷颤。
铁锤黑星说：
我又说：
我以手掩面，一路小跑离开了蜀王宫。和妩媛婆婆已经瘫软，望着那些石像疯狂哭泣。
石匠从万丈高空坠落。他惊恐地呼唤着，又不肯丢掉手中的锤，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和他一道呼喊着，终于喊醒了。
他说罢直起身，端着托盘在前面走。我跟在他后边，走了很远，还没到。全都是下坡路，光线越来越暗。风没有了，但是空气越来越冷。
铁锤将军说：
〃比，一定要比！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也要让你心服口服！〃
清晨。
这时，突然有人说：
我吓得立时跌坐在地上，也呀地一声叫出声来。
这天早上我吃了比平日多出两ä倍的饭。可能是昨晚我没吃，刚才打人又用了太多力气。饭后，侍女们要给我换上彩衣好去见我母亲。
“名”是什么？它如何主ว宰着我们的安身立命？那些堂皇的“公主ว”和“将军”的称谓难道还不足以令人欣羡？难道r身非要成为石头的雕像然后才可以不朽才可以成名？
他缓慢地踱步来到窗前，对着窗外的夜色和山谷中缥缈的锤声道：
〃勇士交战的对手不是不会说话的石头，也不是会说话的女人，是更强大的敌人，击败他们，那才是一生的荣耀。〃
他猛地回过头，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语速极快地说：
〃铁锤将军的威名不会止息！没他一样，他的石头都烂了铁锤将军的威名也不会止息！〃
我问：
〃若是敌人始终不来呢？〃
他脱口答道：
〃他们不敢来！〃
我又问：
〃为什么不敢来？〃
他掂了掂手中ณ的锤说：
〃那是慑于铁ກ锤将军的威名。〃
我笑道：
〃不错，可那ว是老铁锤将军的威名。你的名呢？〃
他望着月空说：
〃三星城就是我的名，城在名在，城亡名亡。只要备战，敌人终究会来！〃
铁锤将军将锤放到了床上，想了想，提起锤到外间去睡了。
近日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他，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紧迫。他日益严格自己的操守，早出晚归，投入更加严å酷的训练和各种城防战备之ใ中，随时准备第二天就开战。他缩短了与我耳鬓厮磨的时间，遵照黄历只在月盈之ใ日才肯与我同房。他将自己้的全部ຖ精力都献给了那场他期待已久却迟迟不来的战争，将我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限度。最后他干脆ะ搬了出去，在敌楼上和守更的军士同食同宿，回到เ了没有我以前的状态……一个目标明确、专注、自信的勇者之ใ王的状态……除此之ใ外别ี无他念。
他本能地喜欢坚硬的东西，拒绝柔软。修砌旧城墙时，他和士卒一道运石，那ว么重的石块压在肩上，他快乐；比武时，铁锤砸在他胸ถ腔上，一块块青紫，他快乐่。这种快乐是单纯的，难以言表的。惟独面对我时，他显得犹豫，想要又不彻底，结果往往不能ม尽兴。
在迷茫的世上，像他这样目标明确，坚定不移地履行既定使命的男人已๐不多见。诚如他说，守城的将军若都能像他这样尽职尽责是父王的福分。嫁给这样的男人为妻还有什么เ好抱怨的呢？
静夜2๐
我对镜中的月瑶公主说：
〃你惟一要做的就是管好你的心。〃
〃昔日的夙愿你已实现，你应该满足。〃
〃世上只有一个铁锤将军，那ว就是你现在的夫君。〃
我将铜镜倒扣在几案上，熄灭烛火，上床就寝。半张床是空的，城上都安静了，山谷里的锤声还在继续。这些天，那里的锤声一直到เ天明也不停息，也好像有什么紧ู迫的事情在追赶着他。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可方แ向却截然不同。我欣赏这样的男人，也恨这样的男人。欣赏和恨虽感觉不同，但都让我心碎。
让他们的锤声为各自的使命而鸣吧！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地敲击吧！
我谁也不去找，谁也不要。就我自己，独自一人，多好！
但这样的锤声让我睡不着。我在黑暗中四处游荡，借着夜的微光，我看见七星殿的正堂之上，老铁锤将军铜人全副武装，持锤而立，也在聆听着这深夜的锤声。
他沉静而威严å地注视着我。
秋蝉在锤声的间歇里鸣叫着，轻微而急促。
我取下他的头盔，在他嘴上吻了一下，一股青铜的阳刚之ใ气窜入我的体内。我身上的光被他一下子吸了去，整个ฐ人好像被一股巨大的风推着扑到他身上。我受到鼓舞，久久地吻着，不肯松口，直到感到เ窒息。
有了这个ฐ铜人，我的夜晚不再孤单，我不再为谁是真正的铁锤将军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就是铁锤将军，而且是所有的铁ກ锤将军。死去的铁锤将军、现在的铁锤将军、石匠以及将来的铁锤将军，统统都在火中熔化了，化成了我眼前的这个铜人。
我在黑暗中长时间地抚摸铜人身上的甲胄、头盔、纵目头。有时，我把它们逐件卸下来，整齐地放到一旁，然后便靠在他赤裸的身上，让他冰凉的体温将我冷却。
偶尔，我也会对他说话。
偶尔，我也会戴着他的头盔和纵目头和他说话。
偶尔，我也会向他展示我的身体，绕着他奔跑或翩翩起舞。
他持锤而立，不为所动。锤很重，我取不下；他也很重，我搬不动。最后我发现他环形的臂弯之内还有一块空间，我试着从下面钻上来，他便与我相拥在一起了。当我将头伸到เ他的下颚时，他的手臂一下子将我箍在怀中。
我的右手绕过他的背，左手搭在他肩膀上，也将他抱紧ู了。这时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和我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恰似山谷里的锤声。
我们拥抱着，像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炽热地拥抱着。什么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的手，我们的唇，还有我们的心。在有节律的心跳中，我睡着了。
早上，我还在铜人怀里酣睡，铁锤将军进来，他的脚步声把我惊醒。我十分狼狈，急于从铜人的臂弯里钻出来，却偏偏卡住了。铁锤将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他目光中的惊讶开始扩散，直到变成恼怒。
我挣扎着，铜人跟我一同摇晃起来，险些摔倒，幸亏他伸手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