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十一个……竟全活著，这……这……”
白素“啊”地一声：“对，我倒忘了。小说作者对背叛这种行为ฦ，和叛变分开来，也很有意思。”
歌唱家又道：“这位女作家，姓君，单名一个花。”
背叛是背叛，叛变是叛变。
一九八八、四、十六
敌军的指挥官一定大大迷惑了，何以吹起了冲锋号，却没有人进攻？
进攻当然是有的，但是在高地上的守军看不到，进攻者在长期的，耐心的、几乎ๆ无可忍受的、怀著万分之一达到目的的希望，已经来到了高地之下，冲锋号一响起，他们正迅向上攀著。
偷袭是极可怕的事，偷袭不成，偷袭者粉身碎骨，偷袭成了，被偷袭者到死，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偷袭和背叛，彷彿也有某种联系，把这两种行为用文字表达，排列起来看：
偷袭
背叛
偷和背相对，袭和叛相对，都是在暗中突然作的行为ฦ，被偷袭者和被背叛者，事先连一点防备的工ื作都无法做，那绝对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是人类行为中极可耻的一类。）
两个铁生盯著离他们并不远的高地，看到他最早攀上去，在守兵的机枪喷射出来的火花中，甚至可以看到他咬紧牙关的那种坚决的神情。
也是他第一个抛出炸药包，他抛出炸药包的时候，左手攀住了石角，支持著全身的分量。
甘铁生在这时，哺哺说了一句：“老天，别让他支持不住。”
接著，他右臂挥动，挥动的幅度极大，由身后到身前，划出了一个极美丽的弧形，点著了引线，在引线上迸出少量火星的炸药包，在半空之中，呈抛物线向前落去，竟然毫无偏差ๆ地落向一个ฐ正在怒吼喷火的机枪管。
甘铁ກ生和方铁生，不由自主ว，大声惊呼著，站了起来。
也就在那ว时，高地之上，传来了第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所生的火光，先是寂静无声地陡然一闪，照亮了长长壕沟之ใ中每一个人的脸，然后才是巨响的传来。
在第一下爆炸之ใ后，一下接一下的爆炸，连续不断，高地之上，大团大团的火球在滚来滚去，甘铁ກ生看看时机已๐到，大喝一声，和方铁生同时冲出战壕，向前疾冲了出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潮水一样涌向前的进攻者。
七号高地一举攻克，那个原来以为不能克服的碉堡完全不见，十一个敢死队员，伤了六个，一个ฐ阵亡，甘铁生站在被炸成坑的凹地中，面向东方แ，这时，东方的天际，才现出了第一线曙光。
冲上高地，歼灭了敌军的官兵，在高地上跳著，出实在没有什么意义的叫嚷声，有的甚至兴奋到了用步枪互相格斗刺๐搏。
甘铁生下达了向师部报捷的命令，缓缓转动身子，在东方透出朦朦胧胧的灰白光芒之时，他一转身，就自然而然，接触到了方铁ກ生的目光。
方铁生咧著大嘴：“等了一夜，突然可以站起来的那一刹那ว，简直就象”
他说到这里，用力一挥手，吐了一口口水，忽然满是虬髯的脸上，在晨曦之ใ中，现出几分扭怩的神色来，没有说下去。
甘铁生则“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几百人的呼唤呐喊声中，听来仍然十分嘹亮：“对，简直就象。”
方แ铁ກ生并没有说出简直象什么一样，但甘铁生立刻๑就知道了。
那是真正的感受：在经过长期的压抑之后，突然的、畅快的、兴奋刺激之极的爆，那ว种快意的泄，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可以比拟？那是雄性人类所能感觉的最原始、最天真的感受。
两个铁ກ生都一起笑起来，他们笑得那么欢畅ม，当他们的笑声影响了所有人，大家都静下来时，第一线朝霞已经浮起，方铁ກ生举起枪来，向天连射，彷彿他的泄还未曾够，而甘铁生只是沉静地站著，看得出，他不止是站著，从他的神情上看得出，他正在思索。
他在想什么呢？除了他之处；还有人知道吗？
方แ铁生一手举枪，还在不断地射击，他身形壮大，虬髯扩张，双眼圆睁，枪声自他手上产生，象是天神的手中产生炸雷，神威凛凛，看得人都痴了。
甘铁生只是静静地站著，在朝霞下，他苍白的脸上，看来像是有些血色，可是他坚毅，充满了智慧，却也绝不逊色，叫人看得心折。
两个铁生这时，一个ฐ动，一个静，他们的视线，却是射向同一个目标。
以上节录的，是有关攻占七号高地的描写，我和白素也曾讨论过。
别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对小说中的情节那ว么有兴趣，实在是因为ฦ小说有它的古怪之ใ处。
例如，高地攻占居功到เ至伟的，自然是那个敢死队长，可是小说中却又一字不提，只是在进攻的过程之中ณ，用了两次“他”字来替代。
然后，又写了甘铁生和方铁生在重大的胜利之后不同的反应完全由一个ฐ旁้观者的角度来写，刚猛威武的方铁生看得人痴，沉著勇毅的甘铁生，看得人心折。
看著他们的两个人是谁？不见得会是全体官兵。
两个ฐ铁生的视线落向同一点，他们又在看什么？如果是望向一个人的话，那个ฐ人是谁？
象是一直有一个ฐ“隐形人”在那ว人当然不是真正的隐形人，而是隐没在小说之ใ中，但却又无处不在，呼之欲出。
如果这个人就是我和白素า假设的参谋长，问题是：为ฦ什么会有这种情形生？
讨论自然不会有结果，白素า想了一想：“可以设法根据小说中所写的地名，各个大小战役的情形，对照一下现代史，我相信不会太久远。”
我怔了一怔，已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如果是军阀混战时期的，只怕俱往矣，六七十年下来，不会再有什么人活著的了。”
白素的意思，自然是想找曾和甘铁生、方铁生他们一起度过戎马生涯的人，好好问一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情形。
所以，我才提出了事情生的可能时间，白素摇头：“不会那么早ຉ，虽然没有确切地写年代，可是从武器的使用来看，也大约可以断定是什么时代。”
我听了白素这么说，不禁苦笑。
白素า自然未必是有意那样说的，但是她的话，却触动了我的联想竟然可以根据武器的使用，而断定人类历史的年代。例如，有核子武器，自然是二十世纪的事，若是战争之ใ中双方还在用铁ກ器互相砍杀那ว当然是中ณ古时代。这样方法来断定时代，那是不是可以算是地球人的悲剧？或是对人类文明的白素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她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神情也有点难过，我用力摇了一下头：“抗日战争时期？”
白素沉吟了一下：“差ๆ不多就应该是那个ฐ时候。”
我又沉默了片刻，在那ว片刻之间，我又联想到เ了许多事，但是和故事展无关，也就不必长篇大论地写出来了人家的小说中有这样的情形，尚且删去，怎么เ可以在自己้的故事中出现？
我加重语气：“那么เ，现在还有人活著的。”
白素一扬眉：“当然有，最现成的，就是这部小说的作者，君花。”
我沉默了片刻：“至少，小说作者知道是什么人提供了她那么详情的资料。资料的提供者，必然是当年的当事人。”
白素า认为君花就是小说中刻๑意被隐去的那个ฐ神秘人物，而我对这一点，始终有异议，所以这时，才有了这样的争论。
白素没有再和我争下去，只是道：“这位君女士，我们总是要见一见的，而且，她也主动要听取我们的意见，所以和她见面，应该没有问题。”
我笑：“又要麻烦你那位歌唱家朋友了，我想，向她拿君女士的电å话，我们直接联络，比较好些。”
白素า点头：“这事简单，我会办。”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场引致背叛行为的战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