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雷黑牛的嗓门最大，抱着孙子不肯松手，喝高兴了，还用筷子捻了酒往小雷祥那张牙都没长的小嘴里戳。雷洪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苦着脸坐在酒桌旁呆。村民们都感不解，忍不住问他原由，才知杜莺生下雷祥后，身体变得很差，一个月来就没能ม下一次床。村民们知道他们小夫妻恩爱，结婚快四年都没红过一次脸，齐笑他太紧张老婆，劝说道：“女人生了孩子都需要休养，否则ท干嘛要坐月子，你媳妇身体弱，当然要多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雷洪又不懂ฦ这些，见大家说得轻松，便也就信了，脸色才好看一些。
雷家父子闻言先是一怔，雷洪摇头道：“不会的，杜莺不会跑的，她说过生生世世都要跟我在一起的。”村长看着一脸认真的雷洪，心想真是一个傻小子，叹道：“本来我也不信，不过我刚ธ去你家看过，确实没回来。杜莺走的时候，说是去镇里，你们想想，去镇里来回只要半天，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回来？”
村长摇了摇头，心想杜莺自从嫁给雷洪，不管雷洪在不在家，她都不出门，落月村地处偏僻，也没什么เ人进来，哪有外人给她去勾搭？不过又不能肯定，也许她嫁给雷洪之ใ前就有相好的，当初ม要不是查出不能怀孕，早就嫁到城里去了……
躲在墙外的村民见再听不到什么，便悄悄离开了，他们都是喜欢是非的人，心里哪里存得住话，而且内容如此惊人，当晚就挨家挨户的传了个遍。这种事对偏僻的落月村来说，绝对可以算是惊天动地的了，村民们都说天底下果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纷纷为雷家抱不平，又说幸好还没洞房，否则就说不清楚了，现在最多也就是赔上两ä头野猪。
山里人取名字随意，用狗子、柱子、黑蛋之类当名字的不在少数，村长点了点头，拿出一个本子，写下“雷黑牛”、“雷洪”两人的名字，接着又问他们的年龄。可是雷黑牛别说不知道雷洪多大，连自己是哪年出生的都说不清楚。村长看了看雷黑牛，再看看他怀里的雷洪，在他们名字下面写下三十岁、三岁。
县医院虽然不能给杜莺动手术，但对症治疗毕竟与在家乱ກ吃中药不同，三天来杜莺身体起色不小，已经能自己走动。不过雷洪哪能ม让她自己走，不管多近的路，都是背着她去。到เ了省城，一路打听找到省人民医院，医生为杜莺看过后，表示ิ可以为她动手术，可是费用要两千块钱，而且要先交钱。
雷洪一听顿时傻了，那一年是19๗8o年，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三四十块，农村里临近县城的稍好一点，可以种点蔬ຒ果存点鸡蛋换钱，而落月村这种偏远山村，一户家庭一年也没几块钱收入。雷家父子靠打猎为生，有多余的猎物就拿到เ集市去卖，活钱倒比落月村的其他家庭多一些，不过这几年给杜莺看病买药，已๐经用得差不多了。这次给杜莺看病，家里能拿的钱全拿了，村里还帮着凑了些，一共三百多块，又在县医院花掉一些，现在身上全拿出来也就两百六十多块钱。
省城医院对这种来看病又没钱的人见多了，基本已经麻木，不管雷洪怎么恳求，哪怕是给他们跪下，也都冷漠以对。杜莺没力气拉雷洪起来，只能在一旁落泪，她倒不是为ฦ自己动不了手术伤心，而是看到雷洪堂堂五尺多高的汉子为了给她看病如此作践自己，内疚到了极点。
医院里本以为雷洪会像其他人一样，闹一会没用也就走了。没想到他韧劲十足，恳求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只得叫来了保卫科的人。哪知雷洪只是震了震手臂，便将两名部ຖ队转业回来的保卫干事甩到一边。那ว医生见雷洪竟有如此神力，怕他最后会急眼动粗，不由心虚了几分，开始用温和的语气与雷洪讲理，解释说医院是非盈利性质的，那两千块钱是给你妻子吃药和手术的费用，你如果不先交钱，医院拿什么เ去给你妻子买药和手术用的医疗器械？
雷洪生性敦厚老实，要不是杜莺不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他也不会失去控制，死皮赖脸的纠缠不休。现在那ว医生忽然换了种态度，说的话听起来又非常天经地义，让他顿ู时呆在那里。那医生见讲理似乎管用，忙趁热打铁，劝雷洪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赶紧去想办法筹钱，治病是不能拖的，现在天都快黑了，就算你不吃饭受得了，你妻子能ม受得了吗？
杜莺这时候确实哭得没什么力气了，靠在凳子上，昏沉沉的样子。雷洪见状大骂自己该死，把杜莺抱了起来，还不忘对那ว提醒他的医生千恩万谢。那医生只求雷洪快点走掉，好让他下班，居然热心的给雷洪开了张证明，让他带着杜莺去医院招待所，凭这张证明可以打对折。
招待所离医院不远，一张床位原价每天三块钱，打了对折是一块五。雷洪以前把钱看得不重，但现在每一分钱在他眼里都比自己的命重要，只要了一张床位，让杜莺先躺下休息，然后出去给她买了二两水饺。杜莺坐起来只吃了两只水饺，便推说自己้不舒服吃不下，要雷洪把剩下的都吃了。雷洪哪里肯信，硬逼着杜莺把水饺吃光后，才拿出家里带来的干粮，就着杜莺喝剩下的半碗饺子汤，啃了起来。7๕788๖xiaທoshuo
这时招待所的职员进来告诉雷洪，住宿是按人头算的，如果他要留แ下，就算挤一张床也得按两张床算钱。雷洪闻言忙飞奔出了招待所，绕到杜莺房间的窗底下，告诉她自己就外面蹲着，有事喊一声就行。
一晚上杜莺躺在床上内疚，雷洪蹲在窗外愁，夫妻两ä人谁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ຉ上，雷洪给杜莺买了碗馄饨。杜莺这次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吃掉馄饨，把汤水留给雷洪，然后实在坚持不住，睡了过去。雷洪担心留久了招待所又来收钱，见杜莺睡了便离开房间，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想着两千块钱的事。他知道回落月村是没用的，村民们都很穷，肯帮忙也凑不出这么เ多，可是在省城耗着也不是事，而且每天都要花钱。在雷洪看来，要不是他“害”得杜莺怀了孕，杜莺就不会病成这般地步，现在要他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两千块钱也愿意，可是命又换不了钱，想来想去竟是无计可施，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病魔折磨到死吗？
懵然间，雷洪现自己已经走出很远，担心杜莺醒来后看不见他会着急，转身想要回去，却现自己้站在一间银行门口，不由愣住了，双手渐渐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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