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杂货店打打杂做做帮工，生活较之以前规律，却依旧自由散漫。虽然来钱慢，好歹不那ว么提心吊胆。抑或，蓄积一些能量，期待着更刺激的挑战。
赌场的人都惊讶地看见一个ฐ模样乖巧的女孩，频繁地出入，拿着钱，表情愉悦。
就这样过去了几年。他们算是认识了，但交情不深，偶尔见了面打个招呼，随便说上几句。她的话很少，总是微笑倾听他的胡言乱语。他知道她叫洛梨，是大院里公认的乖乖女，品学兼优，家教甚严å。他把她划入不同的世界，像这样的女孩，从来和他就不是一国的。他当然不知道，每次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怎么这么快？看着周围的人如鸟兽散，洛梨紧张得大脑แ暂时空白，僵直了身体，迈不开脚。该躲藏到什么地方แ呢？时间不够用了！她求助地看着她的同伴——那个高高的男孩，小声嗫嚅：“怎么办？我第一次玩……”
现在，她在他身边了，近到伸手可触，听着他均匀的鼻息声和呼到她脸上的热气，一切都是那ว样地不真实，或者，真实得虚无。
但是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找了份制衣的活，可以在家完成，这样就有更多时间操持家务。他白天是不回家的，大部分的时间是她一个人在家，不停地编织，缝纫，裁布，擦窗户，抹地板，整理衣物，买菜做饭，一天天就在细碎的琐事里一点点磨光。但是只要在他身边，累也是甜蜜的负担。她满足在他的出现，他的话语，他的笑容里面。
在她眼中，他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是需要她的悉心照顾的。如果没有她，他的家会有多混乱？她刚来时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它应该的位置，整个一团糟到说被人洗劫过都不奇怪。经了她的手，房间渐渐露出了它原本的端倪——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家。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了，随便泡个面就算一餐，这怎么行？会吃坏胃的。她疼惜他，把他当作容易受伤的脆弱小孩子，他应该得到无微不至的爱，他应该得到。
在一段关系中ณ，你越是爱对方，就越觉得对方แ好弱小，什么都不会，总是无法自我保护，非得自己亲力亲为地呵护备至。反之，你要是不爱，就会认为对方แ老谋深算，狡猾世故，强悍得可怕，你也并不想为他做什么。
其实萧远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自在。太细节的东西，他是不在意的。他最爱的是自由，没有人能让他安心过日子。洛梨给予的，他可以配合一段时间。当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再多只是牵绊。她的暗示他不是不懂，只是装作不知道，他不愿意改变自己，那样让他不快乐。
他从来不体恤她的辛苦，一切都像是她应该做的。她被布料é磨得红肿的手，她因为缺乏营养而日益孱弱的身体，她将一切收拾得整洁妥帖，都没有得到เ一句他的关心与爱惜。他高高在上，不吝啬一点点的垂怜。是她不顾一切地来到他身边照顾ุ他，不是他逼她的。
他开始晚归，身上会闻到可疑ທ的香水味，领口也出现口红的痕迹。她从来不问，默默洗掉那些触目刺鼻的东西。如果他愿意解释，她可以原谅，如果他不愿意，问他他也只会给她谎言。她宁愿不知道。
难得她还是微笑着，将一切归置好，努力让薄弱的生活往好的方向展。她是用了心的，吞下多少苦涩的心情，也只是累极了流些眼泪，擦干了就过去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老早就告诉他了。刚巧她终于赶完了一批大规模的活，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工资，足够他们享受好一阵子的生活。她抚摩那ว些饱受磨难的手指，把钱小心锁好，觉得还是值得的。一点点的小快乐在苦楚的日子里益得珍贵和满足。她像是寒夜里划着火柴的小姑娘，对着这一点微薄的光焰兀自微笑，纵使它随时都可能熄灭。
等他回来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会高兴的，想着他孩子似地抱起她转圈，大声嚷嚷着“我们到哪吃顿好的吧！”，这场景让她快慰欣然。要不要拿出一部分给他买个礼物呢？快冬天了，给他买双羊皮手套，这样他干活就不会被冻着了。这样想着，甜蜜地等他回来。
她精心做好的菜就摆在桌上，一个小小而别致的蛋糕放在中ณ间，蜡烛插着，二十根，等他回来点燃。第一次和他一块过生日，她是那么地期待，感觉像是回到从前无数个ฐ等他回家的路口，远远站在那边等他经过的心情。
时钟็滴滴答答，希望失望反反复复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他仍旧没回家。为他寻的一百个借口也敌不住一一的自我否定掉了。菜是早就冷了的，黯淡地摆在那，毫无生气软趴趴地横陈。她摸摸索索ิ点燃了那些蜡烛，一屋子摇曳的昏黄，影影绰绰，惊惶不安。碎琐的轻摆像是午后阳光穿射树叶的光影，一荡一荡又一荡，渐渐眼前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黄晕。她这样的，睡着了。
凌晨2点半，萧远悄悄回到家。一桌子冷静的菜肴看着他，联合一个斑斑á驳驳狼狈的蛋糕。他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给忘记了。他走向床边，俯身亲了亲她冰凉的小脸，内心浮出一些内疚。他忽然瞥见抽屉上的锁。他忽然高兴起来，要不是怕吵醒她，简直要吹个响哨来雀跃一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洛梨被噩梦惊醒。扭头一看，枕头边空空如也，他整晚都没有回来么？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圈圈陈年的水渍黯淡地延展，幻化出奇怪的姿态。这样呆呆的不知多久，视线开始在房间里游走。冷掉的菜，冷掉的喜悦。燃尽的蜡烛把蛋糕冲得面目疮痍，混沌粘稠，像是不放晴的泥沼。空气里混合着失望的阴霾。
她猛然现床头的抽屉敞开着。她急忙起身检查，抽屉里面，她所有的积蓄，全都不翼而飞。
黑暗。她感觉自己้在巨大的黑洞里不断陷入，什么เ都抓不住。窒息得几乎ๆ昏厥。她在无边的下沉中，忽然想起一句话：
梨，外甜内酸，可谁知道呢？吃梨的人都把心给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