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力鼓着大大的眼睛：“侦察兵？”
战士们看着个个义愤填膺。
寂静的山林沸腾了，开始还在大摇大摆地穿梭在山洞、岩石与草坑的蚊虫、毒蛇与巨蟒惊慌四蹿，蝙蝠夺命般拍打着翅膀。刚刚进入梦乡的山鹰哇哇的腾空而起，穿透了山间的薄雾，撕裂处子的纱裙，朝着月亮下滑的方向飞翔。
简陋的卧室里，几处打着补丁的蚊帐挂起来，墙上的老木钟็咣当咣当地响了几十年，父亲打开了墨水瓶，慢慢地调着毛笔，这是儿子丁大兵当兵前练习毛笔字的时候，母亲卖掉了一只老母鸡，专门到镇子上买的。
父亲提起笔，墨水吧嗒一声滴入瓶子里面，父亲再次将笔尖伸进了墨水瓶口，反复将笔尖在瓶口调和。
母亲忧郁地望着父亲，父亲黝黑亮的额头上皱纹又增加了一条。母亲心里的忐忑不安越来越强烈，这封信都说了一个星期了，父亲迟迟不动笔，上午广播上又说了，老山前线还在内地部ຖ队抽调兵力，儿子丁大兵会不会也被抽上战场？
刚才小儿子跑进房间，告诉母亲隔壁村与丁大兵同岁的丁亮在老山阵亡了。
母亲心里非常清楚，小儿子说得阵亡就是死了的意思，越南自卫反击战已经打了几年了，广播里一直都不说死是死，而将死说成阵亡，村里已๐经有三个跟丁大兵一般年纪的孩子都阵亡了，当年他们都是一个河沟里滚大的孩子，当兵前还是一脸的孩子气，还经常到河沟里光着屁股洗澡呢。
母亲心里一阵痉挛。
丁大兵一直都是孩子王，加上好动，八岁开始练武，这次上老山了吗？
两ä个月都没有丁大兵的来信，母亲天天跑到เ村党支部ຖ办公室，小镇的邮电局都会将军属的信直接投递到村党支部办公室，村里阵亡了三个孩子后，母亲两ä天就去一趟村党支部办公室，看门的老头每次都乐呵呵一笑：“兵娃子没有信来，就是平安。”
母亲知道，只要镇子上来人看望军属，不是阵亡就是受重伤。
前几天从老山回来了一个当兵的，是隔壁大队的，母亲专门去了那ว个前线回来的人家里，听说只要上了前线，都不能给家里写信，上战场前写的遗书都交给部队，一旦ຆ阵亡，遗书才会送给家属。
母亲心跳越来越快。
父亲还在捻着笔尖上的两ä根长毛。
母亲泪流满面地望着父亲：“给儿子写封信，写呀，我想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儿子当兵不到เ一年，他们新兵是不会上前线的。”一九七九年上过战场的父亲望着自己้的妻子，“我们儿子去的部队不是作战部队，不可能ม上前线的。”
“收音机里面天天都在播，上前线不会管是内地还是边防，只要一声令下，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要上战场。”母亲的眼角又流下热泪，“儿子今年才十八岁，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他肯定要争着上战场的，你赶紧给他写信，要他注意点儿。”
父亲提起笔，心里非常复杂，自己当兵二十年了，自卫反击战从一九七九年开始，到现在战事不断，短短几个月的战争后就换防了，眼见着自己的战友一拨一拨地奔赴前线，每次看见妻子的眼泪，自己้沸腾的心都被妻子的泪水消เ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