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小三,你过来。”老和尚躺在床上,吃力地招了招手。
他姓电名小三,打小由á老和尚养大,所以也是个和尚,小和尚。
“师父。”小三跪在老和尚跟前,双眼含泪。
“师父不行了。以后你就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了。”老和尚抚着小三的光头,很光滑,双眼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光头是他亲手剃๙的。
“那把刀就送给你。它是为师当年行走江湖时吃饭的家伙。”老和尚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把刀。
“别ี哭了,你鼻涕都快滴我嘴里。”老和尚吃力地把头扭到一边,避开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鼻涕。
“记住,非到เ万不得已。那刀不可轻易出鞘。刀本利刃,轻则伤人皮肉,重则要人性命。我们本为ฦ出家之人,须慈悲为怀。”
“嗯。”小三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和尚又抚摸了一下小三的光头,轻轻地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师父。”小三使劲地摇着老和尚的肩膀,嚎嚎大哭,眼泪倾盆而下。
“师父,你不要离开我啊。我炖好的乌鸡汤,您还没喝呢。”
“你说什么เ。”老和尚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精光,瞪着小三,有气无力地问道,“还有乌鸡汤,你昨天不是说鸡早吃完了吗?”
“这是我今天上山打的。”小三破涕为ฦ笑。
“哦。”老和尚说道,“别把鼻涕抹我身上。赶紧ู把鸡汤给我端过来。”
小三扶着老和尚坐起来身来,老和尚抓着大汤罐,大快朵颐。
“师父,您给我留แ点。”小三眼见那汤罐就快见底,猛吞着口水,不由á心急道。
老和尚把一整只乌ไ鸡吃得个ฐ精光,喝完最后一口汤,仰头酣畅ม淋漓地呵了一口饱气,意犹未尽地吧哐了一下嘴巴,似回味无穷。
“嗯,小三,你烹饪的技术又进步了。这我以后就放心了。呃,”只见老和尚一个ฐ饱嗝没打上来,身子一弓一挺,双手一抓一放,双腿一缩一蹬,绷直身子在床上就不动了。
这下真的是挂掉了。
“师父……”
“咔嚓”一声霹雳划破长空,大雨倾盆而下。
第二幕
“大力金刚ธ指。”
小三马步一扎,双手伸直,憋得满脸通红,接着大喝一声,右手食指一阵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在师父坟墓前的沙地上,写下四个ฐ大字:“师父之墓”。
写完,小三一声长啼,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师父,你平时喜欢看海,我就满足您的愿望,将你埋在海ร边,让海ร风轻抚着你入眠,让海浪轻摇着你入眠,让海ร涛轻哼着你入眠,让海鸟轻……轻……,算了,你平时喜欢喝汤,就让海ร鸟清炖吧。”
说完,小三双手合什,轻声默念道:“尘归尘,土归土,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阿门。哦,错了,阿弥陀佛。”
小三决定不吃不喝在海边陪伴师父的坟墓三天。
他双手合什,垂眉低目,一动也不动,任由海风将他的衲衣吹得烈烈风响。
“哗”的一个ฐ巨浪迎面扑了上来。海浪ฐ退去,小三头上挂满了水草,他从嘴里吐出了几条小鱼,光头上竟还爬着一只举着双钳,欢快地吐着泡沫的小螃蟹。
海ร面上一只眼尖的白色水鸟出“啾啾”的声音,扑腾着翅膀,飞身追啄着光头上的那ว只小螃蟹。
海鸟的尖喙啄在光头脑袋上,出“嘟嘟็”的声音,好不疼痛。
小三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双手合什,一动不动,他斜眼乜着脑แ袋上那只正吞咽着螃蟹的可恶的海鸟,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记住你了,你这只该死的嘴角有颗红痣的海鸟,三天后老子一定把你清炖了。”
海鸟迎着海风欢快地鸣叫了几声,用尖喙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一个扑腾飞走了,临别时没忘在光头上拉了泡屎。
此时的海ร鸟在小三直翻的白眼中,已经是一具飞行的骷髅了。
夜幕降临。
皓月当空,星辰浩é瀚。
夜晚海ร上的星星显得格外的清晰明亮,如同缀在黑色绸缎中的钻石一般。月光在海ร面上映下一条银色光条直至海天交接处,深邃而神秘。
海ร风轻柔地抚着小三的光头,就像是师父的手。
海ร浪ฐ轻轻地摇着,就像是摇着孩童时的摇篮。
四周万籁俱寂,除了海ร浪和着海风的轻声歌唱,那ว是海的催眠曲。一切都已๐入眠。
小三还是双手合什,一动不动,他瞄了一眼师父的坟墓,接着乜眼看了一下光头上那只把头埋在羽毛里金鸡独立的海ร雁,轻声说道:“师父你也睡吧。”
第三幕
三天后,小三终于动了。
他先是从两ä个ฐ衣袖里抓住了两只正在闭眼歇息的海鸟,接着从怀里掏出了鸟巢里的那一窝鸟蛋,再扯下头上那堆已干瘪的海带,最后是从双脚๐上刮下了一大堆海螺。
“当我不存在。吃了你们。”小三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三早已๐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了。
很快,海鸟,鸟蛋,海带,海ร螺就成了一顿喷香的“海味”了。
小三躺在沙滩上,摸了摸滚圆的肚皮,抹了抹嘴唇,眯上眼睛,伸展了一下手脚,舒服地呻yin了一声。
海风很轻柔,海ร浪很欢快,太阳很暖和。
“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小三幸福地挖着鼻孔,做了几下脸部肌肉运动。
沙子好柔软哦,他双手枕着头,呢喃道,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师父,不要走……”
黑暗中,小三怎么也拉不住师父的手,眼睁睁看着师父凌空飞去。
他仰头不禁潸然泪下,两ä颗硕大的眼泪顺着脸颊,闪着银光,直往地下掉落。
突然,那滴落的泪水竟出现在小三上空,越来越大,到后来竟比小三还要大,盖头向小三扑了下来。
“哗”的一声响,随着一个扑面的海浪ฐ退去,小三浑身湿漉漉地从睡梦中ณ惊醒了过来。
日已๐西沉,夜已幕。
小三抹了抹脸上的海ร水,痴痴地望了望月光下师父的坟墓,眼睛一片迷离,他向师父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