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湖到เ小寒城有好几十公里路。小寒城只有一间鱼料é分店，几小时后，众人下了车来到店前。店老板在门外赔笑道：“大家辛苦了，真对不起，仓库里暂时没有货，我们的运货车在路上抛锚了。刚才我打电话给了你们老板，他说你们出有一个小时了，他通知你们，但司机的手机老是打不通。”司机在一旁้憨笑道：“拿错老婆的手机了，她上班不让开手机的。”店老板道：“货可能明天早ຉ上才能ม运到。”工ื人们面面相觑，连金成垂手不语。司机道：“但路太远了，回去得烧不少油。难道你叫我赔钱？”店老板道：“这样好了，我找间房给你们过夜。”司机笑道：“我们这么เ远过来，索ิ性你再请我们吃顿晚饭，行么？”店老板呐呐道：“好吧，为了我们长期合作愉快。”工人们听他这样说，也就没了异议。
不远的湖边那采莲女正蹲着洗脸，掬了股清水往润红的脸抹去。连金成忙闪进树丛穿上裤子，出来时，那采莲女迎面走了过来。连金成看那姑娘好生面熟，记不起在什么เ地方แ见过。采莲女望着他也怔了，一脸的惊异。连金成脑海飘过些影象，隐约忆起两年前在青松山草坪牧马，骑自己的马，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个姑娘。正想开口，采莲女笑道：“两年前我骑过你的马的。”连金成喜道：“我想起来了。”两年的工夫，那姑娘出脱得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妩媚端丽ษ白里泛红的脸，长长的睫毛下眼波流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一阵沉默，采莲女又笑了，轻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连金成道：“和伙伴来钓鱼。对了，你家就在这里么？”那姑娘点点头，道：“是啊，那天黄昏你翻山越岭送我回家，我也应该帮帮你，不如你们到เ我家做客吧。”连金成道：“不用了，谢谢你，一会我们还有事要赶回去。”姑娘微红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连金成笑道：“我名字好难听的，叫连金成。”姑娘道：“我叫郑芬芬。”
下来的就较疯狂了，是什么เ中学带来的《岁月无声》，自组有乐队。电吉他贝斯不住的轰鸣，加上几人身体的无规则晃动，木舞台不住的摇摆。鼓手打的鼓比舞狮的鼓沉重多了，这不能怪他，想必他天生神力，对个ฐ人气力衡量不准。把鼓面当成了石头。主唱嘶着嗓子高喊，磁性的声音中ณ夹了歌词的无奈与激奋，不知是不是不得志借题挥。
由于下午有课，两人无暇细谈。杨眉离去时，连金成送她到校门，杨眉走到เ转盘处上了一个男ç人的车，遥遥回头一笑去了
明天连金成应邀到เ编辑部去。开门的竟是同班的女孩赵小雅，连金成问她怎么เ也在这儿。赵小雅笑而不答，喜道：“我爸等你呢。”屋里的长桌旁้坐着一个ฐ梳背头的男人，上身亮件白背心，左手提笔，右手拿纸，正在翻阅稿件。连金成叫道：“主ว编你好。”那男人侧了侧身子，只差ๆ点要打个ฐ呵欠出来，歪着脑袋道：“我姓赵，你就是连金成吧。”连金成道：“是，不知赵编辑叫我来要指教点什么。”看了眼赵小雅，见她俏脸含着笑。赵编辑道：“我看过你的文章，总体来说，是有点气候。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ม写成这样，已๐相当不错。不过太沉了，不够生动明快，难以洗脱出韵味。就是说一句生机嫣然的话，你却用一个槁木死灰的老者的口吻说了。”连金成弄不明白他究竟要表达个ฐ什么意思，似懂ฦ非懂道：“赵编辑，你再往下说说。”赵编辑从抽屉里摸出根烟，抖抖嗦嗦的叼上点着了，手指夹下，吐一口烟雾道：“其实这些需要你好好体会净化，你的风格已基本定型，我也说不出太多来，说多了也许对你无益，你有空再寄几篇文章来，我针对性给你讲解。”连金成道：“那当真谢谢你了。”赵编辑摆手道：“关注文学青年成长本就是我辈的责任。”
屋里响起了钟摆声，这时候，冯父开始自言自语。连金成和冯柱相对坐着喝茶，冯柱近身道：“爸。”连金成忙叫道：“酒后吐真言呢，别叫醒他，先听他说些什么。”冯柱就缩了回去。冯父迷迷糊糊道：“我知道我对女人定力不够，但刘西裕定力又很好么เ？倘若他能ม抵挡住女人的诱惑，为ฦ何要花几万块娶个女人回家？这年代没有人定力比太监更好的。”
冯柱选不到เ合适的书，老早退在一旁守侯。于婷出来说有事要回校，拿书走了。连金成上来找冯柱，绕书摊转了半圈不见人,冯柱从背后伸手搭他肩膀，笑道：“看那姑娘把你迷得——晕头转向。”
连父一早就起来了，踱到连金成房里，坐在床前嘶哑道：“回校去吧，快起来穿好衣服，一会快巴就进城了。”连金成极担心他的身体，想到เ自己一进校门，父亲就有几年不堪忍受的苦头吃，疾病将他宽大的身躯折磨成皮包骨，或者他就答应不下来，他知道父亲也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过段日子就会好了，从此再没有太多的牵累。自己้终止学业遗不遗憾终竟是自己的事。连母进来了，道：“成哥，回去吧，你爸有病都没钱去医，不都是为了送你去上学么？你爸他昨晚一夜都没睡，说你是万万不能ม退学的。”刹้那间，连金成心头震撼了，这么เ多年来父亲默默忍受疾病不都是为了自己้能上学么？自己怎么狠心辜负他呢？惟有考上大学，才能ม对得起父亲的一番苦心
原来连父到เ连三爷门上借钱遭了拒绝,拒绝本是意料é中的,但事情绝不是"ิ拒绝"这么简单。这天连父到连三爷家的时候，三爷的家人说他刚出去了。连父呆在门前等了三个小时，有贵客到เ来,ไ说是三爷厂里的人，有急事商讨。连三爷竟从卧室后的假山闪了出来。连父心照不宣，上去问道：“三叔你回来啦。”连三爷呃了声，说我现在有重要事，有什么事待我解决了再说。连父自然说好的。步到假山畔转悠，谁知一等就是两ä个ฐ小时，来客才兴尽而归。连父进屋去和连三爷说了来意。连三爷道：“我现在没钱哩”又说某某某前两天借了他好大笔钱，上个ฐ月某某借的还没还，哪里还有钱。连父惊道：“你前几个礼拜不是说最迟二十九借给我一千块钱么เ？明天就是三十除夕了。”连三爷道：“你怎么เ不早提醒点，现在倒好，钱都花出去了。”连父道：“好几天前，你回老家我不是向你讨过么？你还说钱没带在身边，过几天你就送来”连三爷窘得无言以对。连三娘穿过客厅，朝他递个眼色。连三爷的口气渐渐硬起来，正色道：“是，我是说过。钱，我有的，只是我还要买什么东西过春节。”言外之意简单明了，连父心想话说到这份上，不必再说了。怅然退身出了门骑车回去。
车厢一片沉寂，只有一个平头男ç人和一个小胡子在悠悠说话。“哼！你说的那ว个人么？他父子俩都是混蛋，一个ฐ贪污，一个ฐ贪色。”平头男人愤然道“此话怎讲？”小胡子道。平头叹口气道：“哎，一言难尽。前年的冬天不是很冷么？树枝上草地边都积了些皑雪，我从集市回来，在五里坡的小道上走，嘴里不住地向手呼暖气。就在此时，草丛里有人朝我喊救命，我想这么เ寒的天有谁那么倒霉，忙转过脸。只见一个浑身泥泞的人半卧在雪水里，扬着小手。我上前问，小哥怎么掉到这里了。他哆嗦得要命，原来他的腿折了，身子冷得紫。我把他拉起来，问他家在哪里他说他暂时不能回去的，告诉我事的原由，他给扫黄的追撵，不慎从山上滚了下来。我说小哥呀，这么冷的天你还那个。他笑笑，说人不风流枉少年。真是贼性不改。我让他在我家住了几天，后来才知道他是你说的那个ฐ人的儿子。”“他那样的人一辈子离不开女人的,”小胡子待他话音刚落接着道，“说到风流韵事，我倒有点感触。当年，我就像这个小伙子——”小胡子用眼角瞟了连金成一眼，“一样，背着帆布包一路追一个姑娘，那姑娘也够铁石心肠的，在车上我和她同坐几天，她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天底下长得美貌且狠心的女人就最让男人伤心了。当时我真心灰意冷，安慰自己้说，这样的女人追到เ了也过不上好日子，那么เ冷酷。到了下一站，我横心下车了，不料那姑娘追了下来”“后来怎么样？”平头急问道。小胡子悠然点起一支烟，笑道:“住了旅馆。”
寄托者似乎就是刘莎莎，写毕，连金成怔怔站在窗边，一个ฐ人思量心思。这时候他记起有许多天没想起刘ถ莎莎了。刚认识她时缠绵过一阵，现在却全然没了感觉。前个礼ึ拜见到她彼此问侯几句，快活半天，可自那天起，接连几天没见面，又渐渐淡忘了。“连金成，你在这里呆什么呀？又在怀念你的初ม恋了。”于婷从背后走来，微笑道。“没有啊，不过在想些往事。”连金成转脸道。“最近几次数学你考得不很好，怎么回事？”于婷问道。“越学越笨了，有什么法子呢？”连金成苦笑道。“你近来神不守舍的，是否给什么事困住了？”于婷道。“没事，能ม有事困住我么เ？”连金成挤出几丝笑容道，眼皮却低垂，不敢正视于婷，样子格外失落。
出得校门来，街上遇见于婷。寒暄一会，径往雾江的店。雾江一带花树扶疏，弥漫些水气。人走在大街上凉风缕缕，清香扑鼻，别具一番๘风味。连金成假日尤钟爱来这地方แ闲逛。时近暮色，行人渐渐稀少。连金成路过一间小药店，瞧见店里有个ฐ护士持了针，手直抖。病人慌得对他说：“怎么你的手净是抖，你到底会不会打针？”女护士听了涨红了脸，苦笑道：“大叔，凑合点吧，真对不起，我刚ธ从兽医那ว边转过来的。”连金成想这原怪她不得，毕竟动物的屁股和人的屁股有点差别。隔壁一间廊玻璃门大开，连金成看见理的女人面目凶煞，惴惴的不敢进去。走了数步，墙角走出个满脸淫笑的男人,ไ嘴里嘀咕道：“难道真这样开放不成？”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不夜人店门口摆了一张躺椅，坐着位轻纱遮盖的女人，一双赤裸裸的白皙光洁的玉腿高横在椅背，短裙让风吹得岌岌可危。门前橘红色的灯光透着四面行人的影子，场面看上去兵荒马乱。
何小马生来厌恶读书，他自从知道自己的中ณ考分数比南湖中学录取分数线差两ä分，已横了心不再作读高中的打算。况且那时他有了个好去就，他市里有位姑姑通些关系，帮他在乡村小学谋了个体育老师的工作。何父也很同意。但没过多久，何父就改变了主意。
吃饭的时候，连父不在家。连母说八点多钟็花月湖来人叫连父去挑鱼，估计回来要迟些。但吃完饭好久都不见连父的踪影，连金成提议送饭去。连母整理好，准备出门，连金成说他送去好了，反正离上学还早。
“说什么，他还记得我这个苦命的女人么？”
散场了，夕阳斜ฒ挂树梢。在寝室的小道上，梁佑提了盘子就跑，说他先到เ水池占个龙头，要不迟点满座了就洗不成了。连金成一个人往寝室走。许文杰靠在窗边望大街的风景，连金成走到他一侧，凑窗看着街上往回的车辆道：“文杰，想心思啦？”许文杰眼角露出淡淡的忧伤，苦笑道：“我才不弄那ว玩意儿呢。小说快写完了，可是愈写下去愈没信心了。?
“并不怎么忙，看情况而定——连金成，你今天怎么เ了，说话怪怪的，不舒服了？”
胖汉道：“想不到在这遇上你，听说你读高中了。好小子，同学之ใ中没多少个ฐ人升学读书了。”转脸赧颜谦道：“两位小姑娘对不起，适才冒犯，我原是想看看我这哥们的秉性，是否还像当年一样见义勇为的。”众人一听舒口气，想他做事真夸张。黄姑娘转过脸去，神色凄楚。连金成道：“你小子声音都变沉了，不看你面，还真辨不出来。胖浪，你刚ธ才说话实在太没分寸了，害得这位姑娘——”胖浪道：“在茶座和愤青鬼混多了，说话就是这样，忘记收敛。”起身走到黄姑娘身前道：“小姑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有心的，来，待会我请你喝茶，陪个不是，好么เ？”那姑娘低声道：“不用了。”胖汉指着梁佑道：“这位是你同学么？”连金成道：“他叫梁佑。”胖汉微笑道：“刚才开个ฐ玩笑，别ี介意。来，大家出去喝杯酒，就算是赔罪。”梁佑道：“你太客气了，我还
有事，你们去吧。”胖汉道：“既ຂ然诸位都不肯赏脸，连金成，看来我们只好去叙旧ງ了。”付过钱，拿了上衣，出门去了。
走在大街上，连金成道：“咱们去哪里？”胖浪ฐ道：“听说一壶酒最近的菜色不错，我们去喝几杯。”
一壶酒门前两ä个ฐ大灯笼早已点起，客人摩肩接踵，出出进进。两人找了个ฐ通风的桌子，连金成面着一页小窗，窗外是个小小的花园。坐定，服务员过来询问，胖浪点了条甜酸鱼，一大碗牛腩炖萝卜，另要了几瓶酒，把菜单交给连金成，嘴一咧道：“金成，我做东的，你随便点。”连金成只要了几个小菜。
干了瓶啤酒，连金成开口道：“胖浪ฐ，有些事我想问问你，不知你介不介意？”胖浪道：“介意什么，你尽管说。”连金成道：“那ว年初二你为什么要打门卫呢？以你的性情，你不会干那ว么不明智的事。”胖浪一怔，笑道：“你问原因干什么เ？校方都可以不明我来由而以我拳打门卫勒令我退学。”连金成道：“你没把前因后果和他们说么？”胖浪道：“我干嘛要对他们说，根本没有对他们说的必要。你知道政教处的人怎么跟我说么เ？他说我不管你什么理由á，打门卫就得记大过。”连金成道：“这件事恐怕班主ว任也不知道内情吧。他说你要强行出校，门卫不允许，争执起来你便打他。”胖浪ฐ苦笑道：“你相信我是这么เ蛮横的人么？”连金成道：“当然不相信。”
胖浪ฐ转脸望着花园的花草，扶着酒杯，想了想，低沉道：“我被记过前一个月，我妈走了，是被我爸激走的，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当时闹得挺厉害，我妈扇了我爸一记耳光，然后我妈也挨了两下，我妈哭叫着摔东西，水壶砸在窗外我爸开回来的出租车上。第二天，我妈就收拾行李回湖南娘家了。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已忍让了我爸许多次，我了解她脾气。我放学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我想去追她，可已经来不及了。晚上我和我爸吵了一架，他竟然一点也不理会我的感受，喝说有种找你妈去，别ี让老子养你。接下来几天，我爸把那女人拉回家来，我一气便奔到了学校住宿。那ว时我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呢，平日什么事都由我妈作主ว，而现在妈妈却不在身边了，所以下文我意气用事打门卫一点也不足为ฦ怪。”
连金成道：“你就因为ฦ这点委屈积压在心，气忿下才打他的？”
胖浪面如土色道：“没这么เ简单。我在学校住了一些日子，我爸竟然没来找过我，夜里我常蒙着被偷偷的垂泪。有一天，放晚学不久，我肚子疼痛难忍，我想找个人帮忙，但寝室里没有人，我去找你，也不见影踪。我只好一个人去请假，班主任校长都找不到，请不到假。我强忍着走到เ校门，企图闯出去。那天正是那个ฐ姓王的很难缠的家伙值班。他迎面上来问我要干什么，我向他说明原由，说我得了急病要出去。那家伙笑说，小兄弟你就别欺负校卫了，假单呢？我说请不到假，再说急病哪还顾得上那劳什子，我可以签个名，出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他老是嚷不行，死活撑住大门。我只觉得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我向前几步，他一推，我一个ฐ踉跄摔在地上。我爬起来，恼怒不已๐，硬闯出去便碰了他一拳。”
连金成道：“这也不能ม怪你，估计大多人处在你那处境也会丧失理性。可是你为什么เ不把真相告诉他们呢，你说出来可能ม就不会记过了。”
胖浪ฐ恨道：“我不是说过了，政教处的人和门卫穿同一条裤ไ子。在审讯室里，政教处的人厉声指责我拳打脚๐踢门卫，我说你问过他事情是怎样的没有，你叫他上来说话，怎么两个ฐ人打架你只找我一个ฐ人，他说门卫在医院治伤呢，还说门卫额上缝线的伤要我付医药费，我说那不是我打的，我只打了他一拳，他打我时，额角却撞在了铁ກ门上。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说话处处为那家伙辩解。我狠心不和这些人多说，等记完过我就退学。”
连金成道：“看来政教处的人的确有意偏袒。你爸同意退学么？”
胖浪ฐ道：“他哪有工夫理我的事？他和那ว女人正如胶似漆呢。他从来就知道早ຉ出晚归开出租车挣钱玩女人，一天到เ晚和我没几句话，夜里回来就喝酒，烂醉在床。我退学后，他只有一次说过一句关心我的话，他说你看看你自己，身心掉到什么境地了。”
两人缄默着喝了一会酒，连金成道：“你在家后来有什么เ打算呢？”酒大概喝多了，胖浪的眼染满了红丝，悠悠道：“我在家醉生梦死的过了一些日子，我妈还是毫无音讯。我决意北上找我妈，但我不知道我外婆家具体在什么地方แ，年纪很小的时候我只去过一次，以后就没去过。我翻箱倒柜，现一张黄的纸上有我妈留下的电话号码。没出过远门的我很轻浮ด而且天真，想我搭火车到了长沙那边，打我妈的电å话叫她来接我不就成了。我竟糊涂到事先没试拨来验证，就动身了。在火车上，我异常快活，想就要见到เ我妈妈了，她看见我也不知有多兴奋。可是她为什么这么เ久ื都不打个电话回家问候我，怕接电话的不幸是爸爸么？在长沙下了车，漫天的飞雪，我没料到湖南这地方แ也这么冷，我行李包没带几件衣服，冻得窝在大厅里不敢出来。我出来的时候想在附近打个ฐ电话让妈来接，我问报摊的小姐，市话多少钱一分钟，她说一块五，我皱着眉头说行，递纸叫她帮拨，我手指都冻僵了。没想她一看，惊叫小弟弟，你这是长途呀。我楞了问她长沙的区号，果然。我问她长途多少一分，她说四块。我斟酌拨响电话，说话要快简洁，最好能‘妈，我是某某，现在什么地方แ，你快来接我。’然后挂机，不让她说话浪ฐ费钱，那ว时我口袋里只剩十多块了——在火车上东西实在太贵。电话是没人接的，不存在。”
连金成道：“后来你怎么回来？”
胖浪道：“我卡里还有钱的，等找到เ农行后我就提了出来。不过那天晚上挺难熬的，错过了车次，只有等到明天一早才能回去。我在候车厅里哆嗦着睡了个ฐ晚上。半夜里我冻醒，不由á自主的想起家来。其实人的故乡就像风筝的弦，离家的孩子就像断了弦的风筝，
四海漂泊，长空茫茫，辨不明下一个驿站到เ底在何方แ。”
连金成微笑道：“你这是什么人生体验。你妈后来有没有回来？”
胖浪勉强挤出几丝笑容道：“我妈早ຉ改嫁了，就在我退学后的第二个冬天。是外婆打电话告诉我的。之前的三个月，我爸和那女人结婚了。我妈大抵是听到消息的。论理我会痛恨那ว个女人的，是她毁了我完美的家，但我竟恨不起来，她进入我家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和满的家庭。她一过了门，就对我和我爸的起居饮食照顾ุ得无微不至，还常塞给我零花钱，待我像亲生儿子一样。起初我以为ฦ她心中有愧，对不起我妈，要在她儿子身上来弥补。可是当我看见她和我爸相敬如宾的光景，我想起了以前我妈和爸在一起的种种，我才知道我爸和我妈离异固然是理所当然的。我便不记恨她了。”
连金成叹息道：“想不到เ你家生了那么多事，后来你有没有想过去上学？”
胖浪道：“后妈也劝过我去上学，说钱绝对不是问题。我想都出来那ว么久了，还进去干吗？何况又没有兴致，我对读书考大学的许多向往又都随着时光消磨掉了。现在我才明白，我那几年读书没什么收获，概念只是懂得一些字，学会一些原则ท。”
连金成道：“你能ม这样想得开，我很高兴。你现在在做点什呢？”
胖浪道：“帮一间舞吧看场，不过那地方太乱了，里面的人像野兽，时不时兽性大。我呆在里面完全找不到生活的感觉，日子变得行尸走肉。过一阵子也许会好，我朋友说为我找了份工ื作。”
窗外的天渐渐黑下来，连金成说要回校上自修。胖浪ฐ起身结了账。两人出了店，走在街上。此时已๐是深秋，秋意萧索ิ，街面也很见些凄清。两人比着肩走，胖浪说这样的夜晚他常觉得很冷，可是不愿回家去，呆在舞厅的小房子过夜。连金成陪他走了一阵，说有事到校找他，就分道扬镳了。
回时路过码头边的一条小路，一位鸠形皓面的大汉走了很远，还听见老板在身后高声苛叱，连金成打住脚๐步，忧愁下不禁想起了暑假里的打工ื遭遇。抬看看前路，已终于愈来愈黑了。
那些飘忽不定的影子在我脑แ中ณ徘徊，是走远了的人的记忆么？连金成茫然的想着。天地间只剩下天籁。
许文杰来找连金成的时候是在一天中午，那天连金成正在阅览室里看书。连金成见他风尘仆仆的，问他生了什么เ事，许文杰说没事，只是好久不见面了，想和你谈谈。连金成笑道：“怎么说起话来沾了女人味，一定是在文科班和异性交往多了。”许文杰道：“随你说吧，恩，连哥，有些事我想跟你说，咱们到看台上去。”
连金成微笑道：“文杰，近来做了什么เ诗？”
“诗？没空做呢，作业多得很。对了，上次我拿书时现里面夹有一诗，非常优秀，是不是你做的？”
“不记得了，你念几句听听。”
“在这儿呢。”说着，手伸进衣兜里摸了出来。
连金成接过一看，纸上残留着一滩汗痕，题目赫然是《过去的你，过去的我》，笑道：“好像是我的，真奇怪，我如何涂了汗上去？”
许文杰道：“你一定是上课做了瞌睡把它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