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有了朝廷学部ຖ电文的督办和京师大学堂的资金保障，陕甘方แ面很快就购买到这批“敦煌遗书”，并派员立即押解进京，随后则出现了上文介绍的由中国各地各色人等“洗劫”这些写卷的丑剧。上演劫掠“敦煌遗书”丑剧者被写进了历史，竭力保护“敦煌ä遗书”的人如罗振玉等也被载入了史册，只是记载两者的文字色彩有所不同。而与这两者都不同的，还有一位“骑墙”的无知者，那就是王国维的另一位老朋友——京师图书馆监督缪荃孙。缪荃孙知道“敦煌ä遗书”被现的消息，比罗振玉等人都要早ຉ，即他在伯希和从敦煌盗卖这些写卷两个月后便得知了的。对于这样一个消息，缪荃孙不仅亲自从伯希和口中ณ听说，而且也曾亲眼目睹过其中ณ的部分写卷。然而，所有这些都没有引起这位京师图书馆馆长的注意和重视，他反而认为这是一大“奇闻”。对此，缪荃孙于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10月2๐5日在日记中ณ这样写道：“伯希和到เ图书馆，言敦煌千佛洞藏有唐人写经七千余卷，渠挑出乙千余卷函，有唐人《沙洲志》，又有西夏人书、回纥人书、宋及五代刻๑板，奇闻也。”现在想来，作为堂堂京师图书馆馆长的缪荃孙竟然将自己้亲眼目睹的“敦煌ä遗书”一事视作“奇闻”，这实在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奇闻了。
哈同花园连住二日，见其办事毫不合法，而某君姬觉弥之言尤散无友纪。其欲刊â行月报，曰欲提创น仓教也，而所谓仓教仓颉之教者，又全为ฦ荒谬不经随口胡诌之说，虽景叔亦畏而笑之。
拥有如此深厚的儒家经典之ใ积累，王国维在国学领ๆ域里的研究简直是如鱼得水，所涉แ猎的范围也是大为拓展，诸如他在细读“十三经”过程中完成的《明堂寝庙通考》一书，俨然是一部中ณ国古代宫室建筑史。
其实，就在王国维自沉昆明湖两年后，郑振铎和王国维的门人赵万里便在浙江“天一阁”现了《录鬼簿》的真正“第一善本”，因为这一抄本是明朝正德年间公元1505๓年—公元1521้年之人根据明永乐่二十年公元142๐2年贾仲明抄补的《录鬼簿》进行重新抄录的一个ฐ版本，而王国维所借到เ的《录鬼簿》那三种抄本，则又是后人根据“正德本”再次删改的抄录本，其中“楝亭本”和尤贞起抄本删改的最为严重。所以，当赵万里现“正德本”《录鬼簿》时，他出了“恨不得起先生于九泉以告之ใ”的慨叹。是的，王国维因为早ຉ逝而未能得见《录鬼簿》真正的“第一善本”，确实是一件令人扼腕之憾ย事。不过，这就好比是书法艺术中讲究的“飞白”，同样给人们别样的一种欣赏空间。何况，王国维“脱屉名利”先后三次校注《录鬼簿》的功绩，不仅为他随后撰写《宋元戏曲考》奠定了极为厚实的基础，也为后世治学者树立了真正学者应有的典范榜样。
点滴空阶疏ຕ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初成，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ฒ汉垂垂欲曙。
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๑年4๒月下旬，王国维应邀来到เ位于中ณ国南通州与今天北京的通州ะ相对而言三元桥畔的千佛寺，因为这座寺庙已๐经被张謇改作了师范学堂。对此，王国维一年后曾撰有《寺院与学校》一文表示异议：
与藤田剑峰引导王国维尝试译介日文报刊所不同，与汪康年兄弟俩故意刁难王国维学习日语更不可同日而语的是，罗振玉对于王国维来说简直就是一颗有着知遇之恩的福星。那么，除了以上介绍的罗振玉在《时务报》馆初识王国维不俗才华之ใ后，王国维后来又是因何而得到เ罗振玉的格外垂爱，以及竭力资助和扶携其走上学术事业辉煌的呢？
出洋留学不成，科举仕途不畅，这时已经成婚的王国维理所当然还要承担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于是，王国维在辗转几家私塾任教之后，不得不奔赴上海开始他新的人生征程。虽然自此王国维的青春变得命运多舛，但学术征途却大有收获，逐渐奠定了他成为ฦ一代国学大师的基础。不过，在详细表述王国维前往上海开始他青春多舛的命运之ใ前，实在有必要对他绝意科举转向独学作一番๘解析。
第三章：科场折翅
王国维在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的两年间，他除了自己在西北历史地理和蒙古史等领域进行学术研究之外，主要将时间都用在了教授学生如何进行学术研究等方面。例如，周传儒先生回忆王国维的教学活动时说：
王海宁在清华的学术活动，在讲书，先后教学两ä年，曾讲说文后序，说文部。揭示ิ治中国学，非通说文不可；群经讲尚书，尚书凡五十几编，真伪各半，一般说，今文大致可信，古文全部不可信。汉鲁共王壁中书，晋梅赜所上书，皆伪。阎若璩论之ใ綦详。海宁从经学、小学、史学方面，抓梳考证之ใ，何者可信，何者可疑，皆有卓见。诗经问题少，常提而不讲。三礼中，否定周礼，以礼记为晚作，独仪礼十七篇，曾一一解释。
由此可见，王国维在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教学中ณ的严谨和负责。另外，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第一期共招收研究生29人，其中有直接接受王国维指导的研究者，也有虽然没有直接受业于王国维门下的，但他们都在普通讲演中ณ同样沐浴了王国维精深学养的滋润，故兹录这29人当年研究课题如下，以便人们从中辨识出他们请益王国维等学术大师期间的治学轨迹：
杨筠如尚书覈古、媵、春秋时代之男女风纪。
余永梁说文古文疏证、殷虚文字考、金文地名考。
程憬ä二程的哲学、先秦哲学史的唯物观、记魏晋间的哲学。
吴其昌宋代学术史天文地理金石算学、谢显道年谱、朱子著述考、三统历简谱、李延年年谱、程明道年谱、文原兵器篇。
刘盼遂说文汉语疏、百鹤楼丛稿。
周传儒中日历代交涉史。
王庸陆象山学述、四海通考。
徐中舒殷周民族考、徐奄淮夷群舒考。
方แ壮猷儒家的人性论、章实斋先生传、中国文学史论。
高亨韩非子集解补正。
王镜弟书院通徵。
刘ถ纪泽书目考、书目举要补正。
何士骥部曲考。
姚名达邵ๅ念鲁年谱、章实斋之史学。
蒋传官曾涤生胡泳芝之ใ学术思想、春秋时代男女之ใ风纪。
孔德外国音乐流传中ณ国史、会意斠解、汉代鲜卑年表。
赵邦彦说苑疏证。
黄淬伯说文会意字、两汉经学史。
闻惕辜庵丛稿、尔雅释例。
汪吟龙文中子考信录、左传田邑移转表。
史春龄孟荀教育学说。
杜钢๐百周秦经学考。
李绳熙ກ唐西域传之研究。
谢星郎春秋时代婚姻之ใ种类、春秋时代恋爱问题、春秋时代亲属间的婚姻关系。
余戴海ร孟荀学说之比较。
李鸿樾金文地名之ใ研究。
陈拔颜李四书字义。
冯德清匈奴通史。
列举ะ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第一期研究生名单及其研究内容，不难看出研究所的学术研究宗旨ຈ及研究方向，当然也可得知王国维等导师所教授的成果。确实，王国维在清华学校两年间可以说是学术上日臻精深，生活上稳定而舒适。然而，这种丰ถ硕宁静的生活状态，却在民国十五年公元19๗26๔年9๗月被一场家庭变故彻底打破了，并因此还导致了王国维与罗振玉这两位在诸多方面都结下深厚渊源老友的彻底决裂。
第二十五章
罗王之ใ裂
民国十五公元1926๔年9๗月2๐6日，王国维最为钟爱的长子王潜明不幸在上海病逝，这成为王国维与罗振玉这对亲家兼3๑0年莫逆之交决裂ฐ的导火索ิ。
王潜明是王国维与结之妻莫氏所生，是海宁王家的长房长孙，可以说是寄托了王家特别是王国维的极大期望，也得到了王国维的特别器重和教养，这从王国维写给王潜明的诸多信件中可以明了。不过，王国维并不希望王潜明及另外几个ฐ儿子继承父业，而是鉴于自己一生为生活所累็到处辗转的境遇，总希望他们能“学以谋生”，也就是说拥有一技之ใ长以保障将来生活的需要。当然，王国维并不是实用功利主义者，他在教导长子王潜明要“学有专长”的同时，非常重视对其进行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养，使其不致成为只会办理具体事务而没有文化修养之俗人。所以，当王潜明于民国八年公元19๗19年由上海ร工部ຖ局所属的育才公学肄业后，遵照父亲意愿虽然放弃已经通过了的香港大学高等考试，而是重新投考海关这一“铁饭碗”，并从报考海关近300名考生中脱颖而出，成为ฦ上海ร海关录取12๐名职员中之一员。对于这一喜讯，王国维非常兴奋地写信告诉亲家罗振玉说：“此次得一职业，使身有所归，甚为幸事。但愿以后循分而进，则其一生幸福较我辈为ฦ多矣。”同时，王国维还提醒长子王潜明在进入海ร关工作之后，不能ม陷入“只能记阿拉伯数字及地名、船名”的境地，而丢â弃原先养成读书学习的好习惯。确实，王潜明没有辜负父亲王国维的期望，“虽服务海关，然平日游心文史”，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史功底的有修养之人。当然，能够进入海关工作，不仅在王潜明时代即便是今天，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岗位。例如，王潜明进入海关工作第一年的月薪是40่元，第二年月薪为ฦ50元，七年后即到了民国十五年公元1้92๐6年时，王潜明的月薪已经达到了143元，这相当于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助教月薪的两倍还要多，这无论如何也够得上是一个高级“白领阶层”了。
然而，王潜明与罗振玉之三女罗孝纯自民国七年公元1้91้8年结婚后，虽然夫妻俩情深意笃，也最受王国维和罗振玉两位父亲大人的关爱，但他们所生的两个ฐ女儿则先后夭折，这不能不让王潜明与罗孝纯这小夫妻俩的心里尝受丧女之痛。另外，王潜明与罗孝纯这小夫妻俩的性格都很要强，至今虽然没有资料é表明他们之间生过什么เ摩擦，但由民国八年公元191้9年王潜明调往天津海ร关工ื作时坚决不愿住在罗家的举ะ动可见一斑，而从罗孝纯后来不愿接受海关抚恤金的坚持己见中也不难得知其脾气中的倔强一面。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5๓月，当王国维已经应聘清华学校国学研究所导师后，王潜明也奉命调回到เ上海海关工作。同年7月，罗孝纯在婆母即王潜明的继母潘氏陪同下，来到上海与王潜明团聚。不料é，一年后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6月王潜明突然生病，经过一番混乱的医治后，病势终未见好。关于王潜明的病状及治疗等情况，作为父亲的王国维十分挂念，但他却只能从罗振玉处获知消息。例如，王国维于同年9月2๐2日即中秋节的第二天给罗振玉了一封快件进行询问，罗振玉随即于23๑日回信谈及了王潜明的一些情况：
顷奉到เ快信，闻伯深病事。渠于六月猝病，痛泻甚剧ຕ，医治未复元，即赴海关，上月致又热。中医谓是温病，林洞省谓类似肠窒扶斯注：伤寒，已而又言非是，有时又言似是。舍弟因其捉摸不定，乃ี劝服中医药，热已๐退，闻因吃馒又小反复渐热渐泻，乃ี改延林洞省，乃令断食两旬余但服米汁。伯深信之，又打约针，肠微下血，惟又言体弱，仍服药不能打针，但仍须ี断食旬余。肠病不可食干，因不易消化，此乃ี定理前吃馒诚太过，此刻久ื久禁食又过矣。若矫枉过正，致胃气虚极，亦非正法。弟前领ๆ服荷米□代药扶胃固本，亦流汁也，伯深信林太过，不肯服。昨又作函劝之ใ，不知有效否？渠夫妇性皆偏执，无如何也。恐公不知小女侍疾甚忙，未必得暇作禀，故内人前以舍弟书致亲家太太，想已๐知其大概ฐ矣。舍弟与渠居密迩。弟托渠就近招呼，并由á渠处男仆往，帮同招呼，故舍弟时有信来。弟实放心不下，然亦但有托舍弟，而伯深亦不听舍弟所说，真无可奈何也。
在这里，我们可知王潜明不仅断ษ断续续生病达三个ฐ多月之久，而且其病症始终没有得到เ确诊，不确诊自然不能对症下药，于是中医和西医轮流医治，这很显然是治病之大忌。果然，接到罗振玉这一回信的同时，王国维也收到了长子王潜明病危的告急电å报，于是王国维立即前往上海ร看视。遗憾的是，当王国维心急火燎地赶到เ上海时，他最钟爱的长子王潜明已经病入膏肓，遂于当天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9月26๔日不幸病逝。
面对长子王潜明年仅27岁竟病逝而去，王国维简直是悲痛欲绝，“逢相识即告以长子死矣”，精神受到เ了极大的刺激和损害。然而，就在王国维在上海办理王潜明的丧事并沉浸ฤ在长子早逝的无尽悲痛中时，亲家罗振玉也从天津赶到เ了上海，并在女婿王潜明入殓后带着自己้的女儿罗孝纯不辞而别先行回了天津。罗振玉的这一举动，使正处在老年丧子这一人生大悲中的王国维，从心里面感到极为ฦ不满。对此，王国维的女儿王东明女士后来回忆说：
父亲最爱大哥，大哥病逝，给父亲很深的打击，已是郁郁难欢，而罗振玉先生又不声不响地偷偷把大嫂带回娘家，父亲怒道：“难道我连媳妇都养不起？”然后把大哥生病时医药花费全汇去罗家，他们寄还回来，父亲又寄去，如此往复两回，父亲气得不言语，只见他从书房抱出了一叠信件，撕了再点火焚烧。我走近去看，见信纸上款写着：观堂亲家友有道……
由此可见，先是罗振玉损害了王国维的感情，后来才有王国维寄还医药费之举。而随后，随着两ä位亲家关于海ร关放给的抚恤金归属问题，展开了你来我往的书信辩论。在书信辩论中，双方的言辞逐渐激烈并上升到知识分子都极为看重的人格方面，从而最终导致近三十年的深厚友情和学术情谊的彻底决裂。在此，笔者不想妄加评判以误导读者，故摘录王国维与罗振玉往来信件中ณ部分内容，请读者自评。
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๔年1้0月24日，王国维料理完长子王潜明的后事回到เ北京后给罗振玉写了这样一封信：
维以不德，天降鞠凶，遂有上月之ใ变。于维为家子，于公为爱婿。哀死宁生，父母之心彼此所同。不图中间乃生误会，然此误会久之自释。故维初十日晚过津，亦不复相诣，留为异日相见之地，言之ใ惘惘。
初ม八日在沪，曾托颂清兄以亡儿遗款汇公处，求乞代为令媛经理。今得其来函，已将银数改作洋银二千四百二十三元汇津，日下当可收到。而令媛前交来收用之款共五百七十六元镯兑款二百零六元五角，海关款二百二十六元五角，又薪水一个月一百四十三元，今由京大陆银行汇上，此款五百七十七元与前款共得三千元正，请公代为之ใ全权处置。因维于此等是向不熟悉，且京师亦非善地，须置之较妥之地，亡男在地下当为感激也。
在这里，王国维不仅透露了他于“初八日”即民国十五年公元19๗26๔年10月12๐日亦即他从上海返回北京的前一天，委托他在上海ร的老朋友金颂清将海关放的2423๑元抚恤金从银行汇给了罗振玉，又将儿媳罗孝纯交来的“收用之ใ款”57๕6元于当日寄还。另外，王国维在信中还表示ิ“此次北上旅费，数月后再当奉还”，“领媛零用，亦请暂垫”。由此可见，王国维如此果决地处理抚恤金及“收用之ใ款”，并谈到偿还其他借款一事，足以表明王国维不仅具有旧时学者所看重的“面子”问题，而且鲜ຒ明强烈的个性意识展露无余。在信中，王国维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他们之间在上海到เ底生了怎样的误会，但他还是真诚地希望将误会“留为ฦ异日相见之地”解决。不料é，就在王国维这封信出的当天，家中男仆冯友从上海运送家具到เ天津时，带回了罗振玉于此前三天即10่月2๐1日的来信：
冯友来，交到由沪运来的小女家具，照单收到เ。……顷又由颂清寄到原函奉览大札，并汇来伯深恤金等二千四百廿三元，虽已遵来示告小女，而小女屡次声明不用一钱，义不可更强，汇条暂存敝处……千万请公处置……
对于罗振玉信中谈到其女儿罗孝纯不愿接受抚恤金一事，王国维于10月25๓日的回信中以长辈身份为儿媳的将来作了打算：
昨函甫而冯友回京，交到手书，敬悉一切。令媛声明不用一钱，此实无理。试问亡男之款不归令媛，又当谁归？仍请公以正理谕之ใ。我辈皆老，而令媛来日方长，正须ี储此款以作预备，此即海关此款之本意，此中外古今人心所同，恐质之路人无不以此为然者也。京款送到后，请并沪款，一并收存，将原折交与或暂为收存，此事即此已๐了，并无尾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