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姐姐好大手笔。”解语笑着拿出一只玉瓶：“此瓶出自妹妹家乡观音祠，受香火供奉多年，也算是沾染灵性的祥瑞之ใ物，也不知合不合众姐妹的意。”
“下梁吗？”御雷双手环胸，若有所思，赤红的眼眸带着笑意微微眯起：“原来那妖孽一直藏身在中原剑会，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最安全，他利用鼎剑阁周围强大的圣光之ใ力来封住自己的妖气，倒还真有几分聪明。难怪你我师兄弟二人找遍东陆十六国连他的影子都没翻出来。”
妆衣一大清早就被红袖安排到เ书院帮忙抄写除夕宴的宾客名帖，红袖只道是妆衣的字写得好，心思又慎密，故委命于她。抄了一天妆衣才现这真的是个不讨好的差事，因为光下梁城内的常光顾姹紫嫣红的士族名册就有十几本，还不包括那些行访他乡和远道而来的旅人。
“你无须理会，”倾语对妆衣温柔一笑，睬也不睬卫枫：“他就喜欢疯言疯语。”
整个姹紫嫣红震了三震。
妆衣硬着头皮，听着一个好好的话题又潜移默化成了笑眉对倾语的个人崇拜，赶忙岔开话题：“笑眉姐姐，水开了。”
果真是才学不凡，难怪几位善才对她如此看重，棋逢敌手着相宜，黑白盘中未决时——能与如此奇才机变，实她销衣乃生之乐่事。销衣想着，施施ๅ然开口：“销衣这第三问，问的是文学掌故。官渡之战后，袁绍战败，其谋士沮授被俘。可无论曹操如何劝降，沮授都拒不受降，反而一再‘谋还袁氏’。表面上看，沮授的一家老小都在袁绍手上，所以拒不受降，但此事在销衣看来并非如此简单。所以销衣想问的是，在姐姐看来，沮授不肯投降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这第一题是作对，妹妹听好，上联是：笼中ณ鸟，思孔明，想张飞，无奈关羽。”华衣先制人，这个问题她想了好几个ฐ晚上，还特地拿去问了下梁城几个小有名气的师爷，能对出的只有半数。姑且先拿来探一探妆衣有几两重，即使妆衣对的上来，她也还留有其他杀手锏。
在维京，苏妙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相传七十年前，维京旱灾严å重，她降生的那天，维京皇宫里一株从未开花的海棠开花了，随后维京便下了一场大雨，救活了许多庄稼和百姓。此后便有传言说她是海ร棠花神托世，因此苏妙也被叫做苏海棠。苏妙善舞，曾经以一支"沧海ร采珠曲"名动帝师，是当年维京身价最高的舞姬，连太子都仰慕她的芳名，多次微服出宫只为ฦ看她一舞，苏妙因而誉满东陆。
打从上一次的烛台袭击事件后，妆衣每晚来畅ม音阁练琴都会给倾语带一些点心，让倾语有精神教她，让自己้有力气学习。当然，也是赔偿。
“妹妹何出此言？难道是信不过我这个做姐姐的么？”程衣淡淡地问，本应不悦的言语中却是出奇的平静。
“别说了！”倾语粗暴的打断，随后是深深的落寞：“我已经习惯了。”
“胡……胡说！我才没有害怕！”蝶衣强辩，但明显底气不足。“妆衣，你还是别ี去了，这天冷的紧，况且畅音阁那里晚上不太平。”
妆衣没有想到会被点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求助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程衣，程衣亦回给她一个同情又有些复杂的眼神。妆衣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抱琴走了进去。
而今，妆衣的眼里只剩下淡漠。
“这里的训练会很辛苦，不过吃得苦中ณ苦，方为人上人，要想在姹紫嫣红出人头地就必须先在此经受磨练。这五年若你能ม好好学习才艺，日后必定苦尽甘来。”红袖这话说得淡淡的，但却是她的肺腑之言。
黑白色的高墙，兄长们拿着棍子把她围在聂府一角，他们张牙舞爪地谩骂着，好似地狱的魔鬼！一旁้，同样是她娘所出的姐姐和府里的侍婢正乐滋滋地隔岸观火。他们说她是爹爹和婢女鬼混产下的野种，他们还说她娘放荡成性，她根本不是爹爹的骨肉！乱棍鞭打在她身上，流了好多血，棍子上的木刺陷在她的皮肉里，竟也感觉不到疼痛了。麻木了吗？她这是要死掉了吗？
“七百两。”说话的是刚才那位内阁的家仆，他的主人，蓝ณ衫中年翘着腿，一副志在必得的嚣张模样。众人不禁又看了看台上抚琴的少女，她不是很漂亮，姹紫嫣红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但她身上散出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温婉不张扬，带着淡淡的忧伤，总会不知不觉吸引着你、不能自拔。
宾客基本已经散去，解语喝得太多伏在桌上睡了，倾语从刚才起就不知所踪。而另一边，红袖正聚精会神地在和织语下棋，两人似乎丝毫没有困意。突然，一个冲天大礼炮‘嘣’的一声在天空中绽开，全城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爆竹。
众人顿时睡意全无，有人兴奋地说了声：“子时了！”
红袖放下手中的棋子，施施ๅ然起身，将一坛女儿红浇入大地：“又是一年的光景，红袖定当竭尽所能，将毕生所学授予教坊众姐妹，决不辜负众望。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此心此愿，天地为鉴。”
听红袖这么一说，众人不知觉竟都有些伤感，人群里有人嘤嘤啜泣起来。
红袖又道：“香涵会在稍后将新年的衣裳和细软分配到各个房间，有什么เ问题尽可来找我。这更深露重的，大家还是回房去岁，以免感染上风寒。红袖没什么好交代的，只是明日教坊设假，诸位回家探望父母时，切记路上小心。”
众人应允了，不时便四散而去。妆衣抱着冰魄十二弦正欲回房，踱步间，忽然天空飘起白色的花瓣，洋洋洒洒，如梦似幻。她不住抬头去看，只见一身红衣的倾语正悠哉地乘在枝头，他歪着脑แ袋，有如最天真的少年。明月在他的身后放着皎皎清辉，落英缤纷，衣袂飘飘。
圆月。红衣。白花。一时间，竟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月，哪是人。
妆衣皱眉看了眼树梢上的倾语，猛地又想起那个她肚子里有孩子的事，突然‘哇——’地一下哭出来。倾语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孩子哭，听见妆衣哭了，倾语忙从枝头跳下来，摸摸她的脑袋，笨拙地安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倾语……”妆衣抱住他，啜泣着把脸埋进他的大裘า里。
这丫ฑ头是木头脑袋开窍了吗？倾语呆滞了，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他登时感到全身灼热，血行畅快。她居然主ว动抱他，这感觉简直神奇得妙不可言！他紧紧搂住妆衣，下一刻๑，只听妆衣声音细细地依偎在他怀里说：“我怀上你的宝宝了。”
“啊！？”倾语吓得连退几步，妆衣这句话威力太大，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刹那ว间里焦外嫩。他额上青胫暴起，可话到เ嘴边却又变成了无耐的妥协，腔调一软，终是不忍去喝斥妆衣：“你——你莫要乱讲！”
“我没有乱ກ讲，”妆衣含着泪咬出一句：“昨晚我睡在你的床上，今天我就吐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倾语语塞，这丫头明显什么都不懂，居然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究竟是哪个混蛋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
“以前我们家刘妈说的。”妆衣被倾语说得没了几分底气，红着眼委屈道。
“傻丫头，莫哭了，只是一起睡觉是不会怀上孩子的。”倾语只觉又气又好笑，想要作，却拿妆衣无可奈何：“而且昨晚见你睡得那么熟，我实在不忍心打搅，只是帮你盖了一层毯子便离开了。”他拭去妆衣脸上的泪水，微嗔：“看你都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
“那ว你昨晚……”妆衣懵懂地看了倾语一眼，泪眼盈盈地问道。
“我在卫疯子那里。”倾语皱眉，很不情愿地说出自己昨夜确实无处可去的事实。
妆衣破泣为笑，踮脚๐覆上倾语那薄薄的藕色嘴唇。
夜凉花眠浅，露浓更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