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皖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要是在这里遭遇什么潜规则，只怕连哭的地方แ都没有。
暖手宝是他跑了一晚上挑的，很可爱的老虎造型，毛茸茸的，手还可以插入虎脸里保暖，可能纪皖就是被这个暖手宝感动了吧，他还记得纪皖下来的时候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出乎ๆ意料é地在一片大雪纷飞中轻拥住了他，就此成了他的女朋友。
少年挑了挑眉，眼神带着几分挑衅：“女孩子就是娇气。”
“你们说我哥们是不是傻啊？谈个ฐ对象把她当神仙一样供着，至于吗？”
纪家住在一楼，一楼潮湿阴暗，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带了一个院子，纪皖的姥姥ณ已经七十来岁了，就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纪皖到家的时候已๐经快七点了，姥姥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欢喜地站了起来：“囡囡你可来了，天黑了路上有没有跌跤？怎么เ穿得这么少，老底子话都忘光了是吧，春捂秋冻……”
这样的絮叨纪皖特别ี喜欢听，小时候妈妈要上班，姥姥就是这样一点点絮叨着把她带大的。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厨房里传来“嗤嗤”的高压锅声，她挽着姥姥的手坐在了餐桌旁้，把买的各色小蛋糕拿了出来：“姥姥，你爱吃的。”
姥姥年纪大了嘴馋，最爱吃这种软绵绵的点心，自己却总舍不得买，每个星期等纪皖买来了就拎着和同小区的老年人炫耀，“这是我家外孙女孝敬我的。”
厨房的门开了，纪淑云捧着一碗汤从里面走了出来，纪皖连忙上去接。
“回来啦，”纪淑云用围兜擦了擦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一个星期没见怎么好像瘦了？”
“蓁蓁拉着我一起减肥。”纪皖避重就轻地说。
“减什么เ肥，女孩子有肉才有福态，屁股大了生孩子才不会吃苦，还有囡囡啊，别ี太辛苦了，身体好最重要，要早睡早ຉ起……”姥姥唠里唠叨地说着。
“妈，别ี提你那些老观念了。”纪淑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年轻人不奋斗ç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吗？洗手吃饭吧。”
菜很丰盛，一共五菜一汤，除了姥姥偶尔的絮叨，餐桌上几乎没什么声音，纪淑云从小对纪皖就要求严格，不仅学习上要力争上游，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基本的要求。
“囡囡，隔壁陈奶奶家的孙女领了男朋友进门了，说是年底就要办喜事了。”姥ณ姥忽然想起了什么เ八卦，“你陈奶奶开心得不得了，说是——”
纪淑云打断了她的话：“开心什么เ？这么เ早ຉ嫁人给婆家做牛做马吗？皖皖，你可不要学她们，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尊自爱自立，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是最虚无缥缈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地记在心底。”
纪皖夹菜的手僵了僵，沉默着点了点头。
姥ณ姥急了：“淑云你别ี这样教囡囡，这样囡囡都不敢谈恋爱了。”
“爱情是最虚幻的，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纪淑云冷冷地说，“她要庆幸有我这样教她，不像我，吃了这么เ大一个ฐ亏才明白。”
姥姥呆了半晌，混浊的眼眶里湿润了起来：“你这是在怪我吗？”
纪淑云噎了一下：“妈，你瞎想什么啊。”
姥姥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就往卧室里走去，纪皖飞快地跟了进去：“姥ณ姥，你别ี多想，妈没那ว个意思。”
姥姥在床边坐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喃喃地说：“谁知道你爸……那个ฐ男人会这么狠心啊，他长得那么俊，怎么会这么狼心狗肺啊！”她捶了两ä下床板泄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拉住了纪皖的手叮嘱说，“囡囡，可你别怕，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这么坏，多长个ฐ心眼就好，可别ี听你妈的，把天底下的男人都当成那个ฐ狗东西了。”
纪皖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姥姥ณ肩膀上：“嗯，姥ณ姥，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姥姥摸摸她的头发：“囡囡啊，你的脾气和你妈一模一样，老犟老犟的，可这人活一辈子，要看开就要看开，不能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晓得伐？”
姥姥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老家的方言，说得语重心长。和有些老年人不一样，姥姥特别爱干净，几乎每天都洗澡洗衣服，身上有着一股皂角的清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细发箍把碎发都拢了起来，乍ๅ眼一看，一头银发和挺直的腰杆，老太太还很有风度翩翩的感觉。
纪皖很喜欢姥姥，如果说纪淑云在家中ณ的角色就像是严å父，那姥姥ณ对她的疼爱就是慈母。
宽慰了姥ณ姥几句，纪皖出了客卧，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厨房里传来了水声，她走到纪淑云身旁挽起衣袖：“妈，我来吧。”
纪淑云没有理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一堵墙，坚硬而冷漠地竖在那里。
“公司拿到了第一笔风投。”纪皖轻声说。
纪淑云的手顿了顿，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
纪皖看着母亲的侧脸，忽然一阵酸楚。她看过纪淑云年轻时候的照片，很漂亮，可现在她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一口气，一个ฐ人撑起了这个家，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妈，你别太辛苦了，那几个兼职能ม推就推了吧。”纪皖接过她手里的碗洗了起来。
“辛苦……”纪淑云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眼神渐渐茫然了起来，“皖皖，你知道妈这么辛苦是为ฦ了什么。”
纪皖心里一阵木然，她当然知道，纪淑云从怀孕六个月开始就一直咬牙坚持着这个信念，已经二十多年了。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一个ฐ人也能把你抚养得很好，我要让他们后悔一辈子，有朝一日会跪在我面前恸哭流涕，说他们错了，当初不该丧尽天良把我们母女俩抛弃，”纪淑云抬手抚摸着纪皖的头发，那ว指尖微微发颤，最后停在了她的下巴๒上。
纪皖的下巴๒像父亲，她上高中的时候，要不是当时出了个意外，纪淑云一度想带她去整容。
纪淑云的眼神透着刻骨的恨意，纪皖几乎ๆ能感受到她指尖强自忍耐的力气。
“妈，”纪皖低声叫道，手心一阵发凉，“我知道的，我会努力的。”
“好，你看着妈的眼睛，”纪淑云颤声问，“你和他们绝对绝对没有来往，对吗？”
纪皖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硬要塞给你的那个账户，你没去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