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闷了,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半响闷闷地说:“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实在是气人……本来收成就不好,我好几次晚上看见爹娘在灯下划ฐ拉,次次都是愁眉苦脸的,如今再加上这两成租子,明年就该连粥都得省着啦……只恨我人小力薄,有心也帮不上忙,否则就算将我累死了,我也不会让家人饿着的。”
晚上,身边总有人在辗转反侧,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身上拍了拍身边的云溪:“你怎么还不睡?”
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福婶的声音道:“按说,阿喜和云溪也渐大了,如果出来这些闲话,虽说是那起乱嚼舌头坏了心肝的婆娘往人身上泼脏水,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不如就让云溪和玉哥儿定了亲,过了明路,别ี人也就没法拿这事儿说嘴了。”
“姐姐。”细声细气的唤声响起,云溪在路旁้一排矮树后探出头张望,见我望来,抿唇向我一笑。
云溪微笑着,从袖子里抽出帕子道:“擦擦汗吧。”
福婶子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说起来,云溪和玉哥儿也渐大了,虽两个ฐ孩子我们天天见着的,都是知理守礼ึ的,只是……多少也得注意些了。”说罢见我娘的脸色沉了一沉,也不去招她烦心,转而说了另一个话题。
我脸一垮:“咋啦?你还信不过我?”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有点酸溜溜的不服气,不过哥哥虽然顽皮,本质却继承了爹爹的憨厚,而且,他很会找平衡,拿自己擅长的农活和一骨子文人气息的纪玉相比,一对比,心里平衡了,其他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哥哥因此哥哥和纪玉两人还是相处甚好,亲兄弟一般。
我哥哥明辰带着几分骄傲,笑着说:“我家这个ฐ妹妹可是个ฐ神童,去年我才上学堂,我妹妹才六岁,就跟着我学字了,如今认得的字比我还多。”
姑父正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云溪这孩子,可惜是个ฐ女流,考不得状元,可惜了……”感叹完就是对我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眼平静冷,可是目光所及处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种久ื经战场的萧杀,一种令人从心底生敬生畏的威แ压。
年轻人愣了一下,小哥哥轻轻一笑,目光柔和:“小妹妹,不用了,你走吧,快走。”
小哥哥愣了愣,脸上冒出两片红云:“是吗?”
原来快近端午了。她们讨论得热烈,这个说:“这个鱼做得好看。”那个说:“这只虫儿可爱。”还相互在头上,嬉闹得开心。
她吃糖的样子很好看,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明亮有神,即使在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动作轻柔、优雅。记得村里的柳秀才怎么形容来的“娴ຒ静有大家闺秀之ใ风”,我就奇怪了,她动作那么เ小、那么轻,怎么生出风来了?倒是我跑起来的时候虎虎生风。
我沉默了下来,道:“都怪村长,凭什么给我们加两成租子?枉为一村之ใ长,为ฦ村里有益处的事情一件一做,只会公报私仇……还有那个庄头,主家让他办事儿,不会自己้看自己想吗?只听村长的话,给了村长公报私仇的机会……还有陈家大公子,凭什么夺人所爱呀……”
我总不能怪自己的娘不该起了将我抵去做丫鬟的心思罢,再说她有这样的想头,也不觉得就有什么不好,再正常不过。
纪玉冷笑道:“凭什么?凭的就是手里的那一点权势,凭的就是身边的富贵荣华。这世界ศ就是这样,弱强食,何来公平可言?”
我叹气道:“这是命,谁让我们又穷又没权势……”村里的妇人们常是这种论调,什么事儿都能感叹一句:“这是命……”好像将一切推个ฐ了命运,就能安心接受一般。
纪玉嘴角一抹冰冷的讥讽:“是命吗?就算是命,我也偏要将这命运打破。终有一天,我要功成名就,手握权势,对辱我负我者能ม以牙报牙,对与我有恩者能ม投桃以报李。”
他负手而立,衣带在晚风中飞扬,月光映入他的眼里,波光粼粼,俊美光华。一瞬间,我看到他眼中隐藏的锐利和骄傲,带着丝丝的戾气,冷然如星。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莫名地让我心生寒意,但他那溢出的雄心壮志仍然感染了我,我哈哈大笑:“对,以后我们要把欺负过我们的人都欺负回去,让我们喜欢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纪玉朗声一笑:“正是!”
谁知我放肆的笑声去惊动了尚未安眠的娘,娘彪悍的声音透窗而出:“阿喜!还不睡,皮又痒了?!”
我向纪玉扮了个鬼脸,转身往家里跑去,冲进房间,“砰”地关上房门。
云溪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我:“姐姐,什么事儿笑得那么开心呀?”
我脱了衣服,甩了鞋子上床,将云溪往里面挤了挤,占据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满意地躺下,道:“纪哥哥说他要当官,我想他当了官,我们就不会受欺负了,一开心就笑了。”
见云溪还捧着个针线篓发呆,我一把将针线篓抢了过去,随手搁在桌上,撑起身子吹了灯:“小心熬坏了眼睛,睡罢。”
一天,纪玉嘴角含笑地迈进我家,虽然脸色平静,但一双清亮的双眸里点点笑意飞溅,越发映得脸如冠玉,眉目清俊。
他一开口却让我们诧异了一把,他竟然是来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