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惜我吗?”
太子前脚一走,兰总管就收到了纪尚德的飞鸽传书,信上说,十几前她一直驻守在朝阳关附近的大哥纪良,已在锐王爷这监军的令下,被派上了与西戎国交战的战场最前线。
其实也不过就是打趴了那个多事龙王,再顺道挖出龙王腹内上千年的内丹ล嗑了当午饭而已。
“纪非。i
“你心底有数。i她伸手推开书房的房门,“没空与你多聊,今日我忙得紧,你自个儿去做你的事吧。”
“嗯。”皇甫迟抬高了下额,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你赶神仙?”
“你这呆子,身上有伤你还逞什么强?”刚才威风凛凛的扮神去时,他把这身伤势都丢哪儿了?
皇甫迟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的,“待我寻来药材我就开始炼丹……”“不急,先把你的伤养好来,那些事就交给兰去办吧。”她伸手替他揉著软软的肚子好替他消消食,而他则ท没抵抗半分,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皇甫迟不以为然,“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姐!”终于被吓回神的春嬷嬷,当下被她有失闺仪的举止气得快背过气去。
春嬷嬷忙想阻止,“小姐不可,这鹰是野物,也不知它伤不伤人,若是它野性凶猛一一”
在她五岁那一年,皇后即为她与太子定下了娃娃亲,但朝中拥立另两名皇子的两ä派人马,则不希望她纪家再与皇室亲上加亲,故自她满五岁起,便时常派人在她身边制ๆ造些人为的意外,或是干脆ะ直接派出杀手暗杀她这名未来的太子妃。
去雁老和尚绽出慈祥的笑容,“因保卫人间是需要手段的。”
“你就不怕我习会了之后用来对付他界?”
不意外听见他这么说的老和尚,背过身子跚跚踱向庙门,将话留在夏夜清凉的夜风里。
“我也想知道,日后,我会不会后悔……”
那ว年秋日袅袅来到深秋,秋风瑟瑟吹掠过山顶之时,纪非多年未见的大伯父纪尚恩来到了这山顶上的宅邸报讯。
身为她替身的大堂妹纪芙,被沁王派来的内间毒死了。
暗地里亲手葬了女儿的纪尚恩,连身上的素衣都没来得及换下,便风尘仆仆的路赶为为她报讯,同时还为她带来了太子密函。
站在抖落了一地枯叶的院里,纪非万般不舍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的这个伯爷,才年方四十而已,两鬓就已生出了白发,眼神沧桑荒凉得宛若死过一回,在将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献出去作为替身后,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有过半句怨怼,眼下的他只是紧抿著颤动的嘴唇,在她眼前极力隐藏住胸口的心碎,和那ว欲泪不能ม泪的难过。
“你不需急著回去,纪蓉已取代了纪芙的位子,在京中成为了你新า的替身。”
纪非猛然抬起头来,眼眸剧烈地震动。
纪尚恩一手拍著她的肩头,“你放心,锐王与沁王皆不知我有一对双生女儿,他们什么เ都不会察觉的。”
“伯父……”她一手紧ู捉住他的衣袖。
“我纪家不能有负皇上圣恩,既然皇上的圣意是太子,那么咱们就必须站在皇上的这边,不计任何代价。”他喃声说著,像在温习她的使命,又像是在说服他自个儿似的。
纪非颤声地打断他,“可您就只有两个女儿,您不能再让蓉儿--”
“只要你能活著就好!”
嘶哑的低吼声徘徊在风中久久不散,刺๐痛了纪非的耳膜,也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放任鲜血淋漓。
纪尚恩两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浑然不知握疼了她,“为了纪家,为了皇上……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自纪非寄来的国策与她帮太子处理的政务中ณ看来,这世上,再也无人比她更有资格站在太子的身边、助太子一臂之胃,唯有她的扶持,软弱的太子在未来才有可能战胜锐王与沁王,而身为开国元老的纪氏一族,则可逃过政争失败后满门抄斩的命运。
年纪尚小的她已是如此聪慧,待到她进宫了后将会是如何?深具城府的纪非,是值得他们纪家每个人好好保护著的,他很清楚,有资格活下去的,从来就不是资质平庸的女儿。
即使,他再心爱……
“伯父……”眼中不知不觉漫著泪的纪非,没能来得及再开口说些什么好让他改变心意,下一刻๑,纪尚恩已转身大步离开了她,任由á她一人被秋叶吞噬掩没。
一直陪她站在院里头的兰总管,在天色渐渐昏暗,咆咆呼啸的风势在山顶刮起时,低声在她身后道。
“小姐,起风了,回房吧。”
那晚,纪非一人在书房的孤灯下坐了很久ื很久,皇甫迟凝望著她那双死灰般的眸子,感觉似有什么正自她的身上逝去。
或许是天真的笑靥,又或许是她那双在无垠晴空下,总是显得灿亮无比的眼眸。
屋外黄叶片片迎风飞舞,前阵子才觉得天气转凉了些,今夜忽冷,大地草木就一夕变了颜色。
就像她的人生,一夜之间,也都改变了。
皇甫迟仿佛看见,她依照著命运的安排,日渐踏上了她该步上的路程,可她并没有挣扎,她只是安静顺从的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