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半年不见,公子倒是变幽默很多了呢。”“不过听公子的语气,似乎对文和身在孙营这种事,并不感到เ意外。”
然后他转头看向跟在我身后的刘晔,又道。“原来子扬先生也在,正好,这样大家就可以一同赴宴了呢。”
……说到เ鲁肃和刘晔,对于我投降孙策的这个决定,他们都同样不置可否,不过这两人当时的表情,却南辕北辙得厉害,刘晔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感同身受的气,而鲁肃则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玩味眼光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不晓得在想什么。
这不是我扭捏做作,在故意摆架子给他看。如果这个地方、这个空间里只有我们两ä个人,我大可装出一副惺惺相惜,甚至是被他的英雄气节折服的样子用力点头感激涕零。然而还有一千多双眼睛盯着,未落下风的我若在这个ฐ时候选择投诚,则ท根本与背叛无异,无论如何我都交代不过去,也容易引人怀疑。
“再来!”我再度冲出,单手挥出方天画ฑ戟,这次是从左边猛力平斩。
高顺点点头,领着他下辖的九百健卒领ๆ命而去,我则转过身,对着剩下的人大声喊道。“动作快!这不只是保卫城池、保卫家小的战争,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兄弟!城墙上的弟兄们仍在苦苦支撑,他们仍在等着我们的救援!杀!”
“别急,有事慢慢说。”我看着这个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刘ถ福微微皱眉。我不奇怪刘晔会派人来找我,因为他现在正在城墙上负责城防,很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只是看刘福这么仓皇的样子,这个ฐ“意外状况”想必很糟糕。
下雨了?
“孙策以区区数千兵马起事,历经几年创น下这番基业,固然可称得上是英雄,但一个以五千军力两次抵挡住了这个ฐ英雄、守护住了这片土地的将军,也不见得就不是英雄啊。”乔๒朝容的微笑里,自有另一番沁人心脾ຆ的力量。“能ม力虽然重要,到底还是可以培养的,拥有一颗怎样的心,才是决定了一个人,究竟是能翱翔于天际的龙,还是只能ม仰望天空的虫的关键。”
“家里来客人了?”我轻拉缰绳,看着停在我家门口的两顶轿子发愣。
然而虽然有城池保护,但作为守城的一方แ,兵力始终较弱,为了保证城池防御能力的最大化,城守军往往会在城池内征集百姓充当民壮,不需要他们上战场,只要帮忙运输战材,处理一些后勤杂物,有时候连老人和女人也会被征集到เ。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挖苦我,毕竟我出征前说得那ว么慷慨激昂,真正进入战场后却没有在孙策败退以后趁胜追击,只是随便在阵前冲杀一阵了事。更在鸣金以后立刻收兵回城,完全没有实践到出征前既定的战略目标。
以刘晔之能ม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血sè的天空上早已下起了一片黑sè的箭雨,城墙上不断砸下滚石檑木、猛火油炬,犹如天火急坠,将前头的士兵砸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挖开了数十扇小洞口的城墙也不是只能起到防御作用,一根根从洞里刺出的长矛仿佛死神天降,残忍迅捷收割着胆敢欺上前来的狂徒xing命。
奈何半年前下邳城破,师父阵亡,其他将领ๆ谋臣死的死,降的降,我和高顺ิ能活着从下邳ใ城里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根本不可能ม带出一兵一卒,师父所有的士兵也顺理成章被曹cāo收编。而我现在期待的这支“陷阵营”,其实是流亡到เ皖县的这半年里,才组建的新军队。
“子扬,如果你实在没事干,想找个人挖苦着玩,请去找别ี人谢谢,”我捏了捏鼻梁,但积累็了半天的疲倦依旧在黑暗里排山倒海袭来。“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我这个校尉就是摆设。五千个人,五个牙将,里面会真心听我指挥的,就只有高顺ิ将军。”
刘晔笑了笑,然后向我微鞠一躬。“将军说的话,子扬铭记在心。”
中年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满脸狐疑。“兄弟不知道?皖县东北有一巢湖,此刻正被郑宝占据着,他在那ว里坐拥万人有余,存着什么เ心思可不好说啊。刘大人设下这么严格的盘查,其实也是万不得已๐。”
但空气中越来越膨胀的燥热也让我的脑แ袋越ri渐昏沉,反正今天我是不想管那ว么多了。
“先生此话何解?”高顺瞪大眼睛,微微黝黑的脸有些涨红,看来是被贾诩的流氓姿态气得不轻。
“不过我们可没有双线作战的本钱呢,所以还是早点选定一个地方发展比较好。”贾诩笑眯眯看着我。“公子,你说呢?”
“没错,温侯是已经不在了。但一个ฐ人的荣耀和抱负,却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将军如果就此带着小姐和夫人安然避世,以将军的武艺,固然可保一世平安。若如此,史书上就会永远留下这么เ一句话:吕奉先,是曹cāo的手下败将,他永永远远也比不上曹cāo。这样的评价,将军也觉得无所谓吗?”
我知道奉先已经没有时间了,只好哽咽着拼命点头。
“吕布!你自己蠢就好了,别把我也当成白痴!”曹cāo也在万军的保护中大吼,明亮的火光下,他脸上的嘲笑根本没有掩饰。“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白天刚从法场逃脱出的死囚,晚上还会心甘情愿引颈就戮吗?放箭!”
然而这次从内部ຖ发动的奇袭虽说是出奇不意,奈何曹cāo身边有一个万夫莫敌的典韦,再加上这次降而复叛的时机太过仓促,准备根本不足,竟让曹cāo逃出了生天。
如果一匹狼闯入了羊群了,会发生什么เ事?
我看见他忽然打开一扇大门,然后里面走出几个兵士。我大概扫视了一下他们,发现都是熟悉的面孔,每一个我都叫得出名字。
“是。”我拱手告辞。“军务虽然繁忙,但此刻曹军并没有攻城的意思,将军大可抓紧时间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我叹口气。“刚刚只是个玩笑,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这时孙权走了过来,谦虚向在场所有人都施ๅ了一礼ึ,然后看着孙策说道。“大哥,宾客们差ๆ不多都到齐了,叔弼也给我绑了过来,宴会可以开始了。”
宴会开始了,却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并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主ว角是那个跪坐在主人席位上、滔滔不绝着他的治理方针ฤ的人。而下面宾客们的响应也很热烈,赞口不绝,连声说着“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遵照孙策大人的指示ิ的”之类的话,仿佛孙策是旷古绝今的治世能臣,而他们也是真心相信只要按照他说的办,就能ม真正得到幸福似的。
这种“落花有情,流水也有意”的场景,看久了,我很想笑。
我不知道孙策为什么执意要我参加这个宴会,可能他是担心这些富绅名流会很不爽他,然后故意跟他闹僵,所以要我这个“降将”来坐镇,甚至充当调解的角色。但如果他是真的这么เ想,那他多半是找错人了,在这些人中威แ望更高的刘晔肯定比我更能ม胜任这个任务,而且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多虑的。
跪坐在这座酒肆里席子上的人很多,基本上皖县里我叫得出名字的望族都来了,不但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而且还是一副跟孙策“郎情妾意”的模样。
但。
“反正谁都不会相信的,”我跪坐在角落里,默默咽下一口酒。“不过,这就是宴会啊。不管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เ,脱口而出的话,再假也不足为奇。”
是的,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全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罢了。…,
孙策志在天下,不可能总是将目光停留在皖县这个地方,但他留下的新任庐江太守能不能贯彻他的政治方针,那ว就只有鬼才知道。而在皖县,对于孙策总是在扬州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打乱平和生活的作风不满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以这些名门豪族为甚。
他们今天之所以会来,我想多半是他们是被五年前被孙策攻破的舒县里,那些当时城内的豪门贵族部ຖ分如今的破落现状吓怕了,担心会被孙策迁怒到,一个不小心就让全家钢刀加身。反正孙策又不会在皖县待很久,这段时间大家做下样子,把这杀神瘟神哄高兴了,哄到他拍拍屁股离开也就是了。
但我替弟兄们不值。
我昨晚在兄弟们面前的担心,其实不全是做作,我顺应贾诩的计划动作,只是想让兄弟们反对的声音尽量少一点,这并不代表我是真的不管全城百姓的死活,将他们全部当成跟孙策讨价还价的筹码。
而兄弟们会被“如果连人都守不住,只留แ下一座空城还有什么เ意义”这样的道理打动,说明他们是真的是为ฦ守护皖县,守护皖县里的百姓而战。先不说我,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不惜将一条条宝贵的性命还给老天,结果昨晚城才刚刚破,今天这些所谓的富绅名流却争先恐后去向新主人邀宠献媚,比我背叛得更加彻底,尽管我心知肚明这里面没有多少真心实意,尽管我清楚他们也有他们的顾ุ虑,但看着这些人一点也不挣扎的选择,我很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