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被剑上犹烈的杀气反噬，她难以置信地往后倒退了数步，脚跟稳住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震惊地瞪着地上的血迹，好半天，才喃喃着：“不可能ม的，这剑……这剑怎么เ可能会是你折断？”这把鹤鸣剑，是师父生前最常随身的宝剑，她曾不止一次地听师父说过，这剑无坚不摧，天下间怕是再难找到对手……今日，又怎么可能，会断ษ在一个走火入魔的弱者手上？
殷淮沉着气，压下心底的烦躁，抬眸仔细观察着地形，嘴里却喃喃念着：“天乾巽吕，重九呈阳，再遇则巨เ，竭水而消……今日正巧是初九……”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书，俊眸猛的一眯，难道，真是“九阳阵”？
“哼哼……”清脆的嗓音只冷笑了两声，便蓦地转身。曼舞扬手一挥，撕下脸上精致的人皮，露出原本清秀婉约的苍白面容：“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我输在哪儿？”
她微愕，面带犹豫地看他一眼，随即用力摇了摇头，自动将刚才心底那ว奇异的暖流当作是幻觉，无所谓笑着，“还好吧，中这毒，不过就是挨人一掌，再睡上一觉，醒来之后重要的回忆就全数忘光光啦！所以一点也不疼的。”
他笑着，伸手握住清歌僵硬的手腕，轻轻挽起她衣袖的一截，露出了那块漆黑的墨玉。缓缓看向众人，他笑得分外优雅，“这墨玉名唤‘不雨’，相信，它足以证明清歌的身份了吧？”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劝了三天，答案仍是一样。算是见识了她的固执，莺儿死了心，遂温声道：“那ว么，喂公子喝药吧？”
“慕容小姐，小心了。”她一把勾起慕容绝音的细腰，这次，只轻轻往前一跳，就跃出了好几米的距离。眼眶突然变得温热，唔，还是美人好啊，这么เ轻，不像春生那只猪……
她这是……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这么快？我还当你的‘明天’是在向慕容庄主逞强呢，没想到เ，师兄你原来真是高人呐……难怪今早上一起来，我就再没见着那些烦人的鸽子了。”
刚刚他眨眼的样子，总觉有些眼熟，她以前……是不是见过呢？
“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慕容信径直走向殷淮，眼中ณ溢满“浓浓”的关怀。
“咳，没事没事，只是刚ธ才瞄到这夜来香下面，竟也长着这东西……”豪迈地将衣袖往上一挽，她从土里拔出了一根很普通的杂草递给他。
没理会舱内那两抹奇怪的视线，她面不改色地捧住白鸽，往窗外轻轻一抛，白鸽立即展翅而飞，在雾色中，很快便不见了影子。
正在得意，腕间却忽然一暖，她愣住，目光落在那握住她皓腕的修长手指上。视线缓缓往上，落进了一双温暖柔和的漆眸中，那浓郁๗的黑色看不见底，只融融流动着暖意，这样专注地看她……颊上似有火烧，她清了清嗓，干笑道：“殷淮，你看出什么了？”
“……”她眨了眨眼睛。
所谓风骨，在倾刻间化为ฦ灰烬……
深吸一口气，她低着头，慢慢走进窗棂间的阴影里，由á着那ว些纵横交错的黑影遮住她大半的神情，“我说，慕容庄主啊……这鸽子呢，也跟人一样，有聪明的，自然就有笨的。要想训练出一只聪明到什么事都能为主子分忧解劳的信鸽，那就跟考上状元一样的不容易呐……况且，从雾山到เ江南，即便是用飞的，也得半个月。再者，中ณ间崇山峻岭，要飞过来，也是不易呐……”
“你想知道什么เ？”
不是她要说，这古人说话还真是不够厚道呐，照她说呀，最好连“观”都别“观”最好嘛……
她笑着眯起了眼睛，“是坏了，还是因为……少了楚二爷的琴呢？”
唇角似要扬起又被压下，他缓缓在一旁้坐下，注视着桌上的图纸，微微笑道：“姑娘在雾山这么多年，迷过路吗？”
半晌，他收回目光，负手凝望墙上那ว幅未完成的雾山地图，缓缓抬起一只手抚向颈่间，握着那块不曾离身的玉坠，指节泛白，越握越紧。
晚膳时分，明月山庄内各条回廊上皆是红灯影绰，灯火通明。远远的，还有歌舞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丝竹美景，宛如人间仙境。
“可是——”阴柔的男ç子突然笑得眯起了眼睛，“今晚依约来见你的，是我。”
“……坏就坏在找不着他的尸身。”谷长空沉吟了几句，突然问道：“殷淮，你道，这世上会不会有鬼魂存在？”
“鬼魂者，一向传的人多，见的人少，归根结底，不过是人心之所想……在下虽不像谷兄一般懂得天地阴阳，但也实在觉得这雾山是块风水宝地，再加上有谷兄这样的高人在——恐怕未来几十年里，长明教想要遇鬼，该是不太可能ม了。”微微抬眸，他笑得有些神色莫测。
“哼，你说得倒轻巧……”微恼地低着声，谷长空抬眸直视殷淮，轻哼道：“就算遇见了又如何？最坏，也不过是赔上我一条命，从此地府再多添一条新า魂，但长明教，却只会继续朝着前走，再不会往后退了……可是，有的人却不同，不但身无长处，又怕鬼怕得要命，殷淮，你道这样的人，她该怎么เ办？”
“自然，是要找个ฐ永远不会有鬼魂出现的地方，重新า生活了。”
“那，若是她让鬼魂住进了心里，从此与鬼同化了呢？”
“如果是这样——”折扇“啪”的一声扬开，殷淮勾唇一笑，扇着山风，极为ฦ认真地道：“我会尽我所能，杀了她心里那只鬼；倘若失败，那ว我就跟着她一道，一块变鬼吧。”
尾声
一月后——
黄符飞扬了满天。
她双手合十，专心地又再沉默一阵，朝着坟头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起身道：“沧南，我跟殷淮要去塞外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若在天有灵，就跟着这牌位走吧，往后，我保你三餐顿顿不缺……哎哟，殷淮，你干吗敲我头！”
“清歌，你把‘临ภ别赠言’说成了这样，沧南若真能ม听见，恐怕会气得还魂了。”看她逐渐又恢复了往日活力，温和的黑眸涌上笑意，他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嗯。”点点头，不舍地又看了坟头一眼，她抱紧ู怀里的牌位，小声道：“沧南，你可一定要跟来啊……”
“清歌？”前头的身影顿ู住。
“来了来了。”走快几步，与他并了肩，在山道上慢慢走着。偶尔抬眸望着满天夕阳，她满足笑道：“真好，这样无拘无束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像师兄，从此身负‘重责大任’，想偷懒โ也不行了。”
“清歌，你想念谷兄吗？”
“我和师兄再怎样也是从小一块长大，就算他再怎么欺负我，那ว兄妹的情分也仍是在的——倒是你，亏得春生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居然把他扔给了师兄……殷淮，那ว里可是长明教呐，你真舍得推春生入火坑？”
“春生这孩子天资聪颖，跟着我退稳，实在是埋没了他。再者……我相信谷兄为人。”唇角微微扬起笑意，他暖声道：“我想，长明教有了谷兄，再过几年，也许就跟现在不同了。到那ว时，你想回来看看吗？”
她愣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平静的侧脸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望着怀里的牌位，哑着声道：“原来……这就是师兄的秘密啊。”
代她接下教主之位，代她改变长明教在世人眼中的看法。在她远去塞外逍遥自在海阔天空的时候，默默地将长明教从“魔教”名单上除名——只为ฦ有一天，当她在外面腻了，想回家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
这师兄，从前不是老欺负她吗……
“清歌，你眼里揉进沙子了？”温暖的双手捧住她柔软的颊，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光。他暖声道：“我帮你看看？”
“不用了。”红着脸，她有些不舍地推开他的手。虽然现在四下无人，但这样大白天的卿卿我我，总让她有些不惯。
胡乱擦擦眼，抬头看了看满天艳丽ษ的彩云，似又想起了什么，她问道：“殷淮，刚才在沧南坟头，我好像听你称他兄长呢。”
“……你很好奇？”
“是啊是啊，你愿意说吗？”
“啊……可那是秘密呐……”
“咳咳咳……秘……密啊……咳，殷淮，听我说，一个人要是有太多秘密，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可会……”
山风将谈话的声音吹乱ກ，越过群山，卷上蓝ณ天，淡淡消散在琥珀般的澄澈的夕阳之ใ中。
一行秋雁排成“人”字，振翅掠过斜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