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有电话的铃声响起,在此刻听起来更像死神的催命歌。
乔枫眠笑笑,“也好。有空记得过来喝茶,乔๒某欢迎之至。”
“阿岑,我把图都删掉了。”他小声邀功。
待到他再度醒来时,已๐经是中午。厨房里热着粥,但做粥的人打工去了,只有一只好吃懒做的龟趴在游廊上晒太阳。
那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极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温和、儒雅,眼角虽有细纹,但看得出来保养得非常好。
清晨的朦胧日光里,ไ岑深正披着件春衫坐在工作台前看书。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往常他为了不妨碍视线都把头发扎起来,但今天没有。他把头发拨到耳后卡着,戴上了一副细边眼镜,神色平和,像个大病初愈的文静书生。
岑深如今已๐经可以做到เ完全的镇定,不管桓乐如何惊乍,只要他没扯出正题,就不会有反应。
“老子眼睛一闭一睁就三百年过去了,哪儿有闲心管人间的事。”他含糊回答。
约好了快递,岑深便一头扎进了书海。房间里满是灰尘也没关系,椅子是尸体坐过的也没关系,因为更高技艺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
“我被打了!”桓乐欲哭无泪:“我好端端睡在床上,就被打了!”
“乐乐่来,你赢得最多,挑个ฐ大的!”李大爷看着桓乐的眼神满是慈爱,其他人也不遑多让,看着喜欢极了。
岑深不知不觉便停下了手头的研究,坐在高脚凳上专注地看着。直到阿贵发出一声幽幽的喟叹,才察觉到自己的走神。
时间慢悠悠的晃过去,等到桓乐醒来时,已๐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他是被饿醒的。
相传他为了造出一件神器,孤身一人前往不周山寻找天外陨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但是传闻却从未消亡,在这个传闻里,他最终造出了这件神器,只是从没有人真正见过罢了。
岑深最终还是被他拖到了游廊上,懒洋洋靠在柱子上晒太阳,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果盘。可岑深其实不大爱吃水果,就跟他不喜欢喝白开水一样,吃了两口就不愿意再动了。
“我仔细想过了,那个诡异的阵纹节点其实是个回流节点,它把一部分外放的鲜ຒ血杀意给截断了,留在了刀上的阵纹里。这样一来,在日积月累的杀戮中,这把刀,就会成为一把名副其实的凶器。”岑深道。
“这么极端的法子……我怎么觉得有点柳七的风格?”桓乐蹙眉。
“没错。《宝器谱》上曾经收录过柳七铸造的一把短匕,用的就是同样的法子。”
“那是柳七把这个ฐ法子教给了吴崇安?”
岑深点点头,或许这是最可能ม的答案了。
桓乐若有所思,“那ว这位吴先生,看起来也不是多么เ循规蹈矩的人,难怪能ม和柳七成为朋友。”
闻言,岑深蓦地想起了那本被压在箱底的《春风卷》,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桓乐่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兀自感叹着:“他或许本该成为一个跟柳七一样特立独行的匠师,只是匠师协会的重担一朝压下,他权衡过后,还是选择了大局。”
他忽然又想起了平儿。
在桓家的四个子女当中,阿姐英勇果敢,有巾帼之姿;二哥游戏人间,最是风流倜傥;而所有人都说,他桓乐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潇洒飞扬,无拘无束。
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色彩,相比之下,平儿身上的光芒似乎稍显暗淡。
外人是怎么เ评价他的?
桓乐突然想不起来了,不,或许说他的脑แ子里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平儿就像天底下许许多多的大哥一样,年少时看顾弟妹,长大了就自然而然的接过爹娘的担子,跟一个性格温良的姑娘成亲,为家里开枝散叶。
他从来不需要别人操心,都是他在为别人操心,尤其是为桓乐。
“平儿曾经跟我说过,他希望我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去朱雀台接他的班也可以。等到哪天二哥收了性子,成了家,爹娘也该归隐山林了。到时候我可以跟着爹娘一起走,去大草原、去漠北,去任何一个ฐ地方。”
说这话时,桓乐的眼睛里闪着光。
岑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淡淡道:“这不是很好?”
“可我二哥的志向是当一个伟大的画师,只是他并不擅长画活物。他可以画壮丽山河、大漠孤烟,浑然天成,可一旦ຆ画活物,就好像缺少了一点灵魂。所以他总是在不停的走,不停的看,坐也看、行也看、醉也看,踏遍红尘,遍识诸公,待穷到叮当响——再回家讨钱。”桓乐提起二哥桓容来,言语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嫌弃。
“有一年洛阳花会,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一同去赏花。穿着那ว时候长安城里最时兴的衣裳๙,骑马行舟,甭提有多快意,谁料半夜被人打劫。打劫的人还是我二哥,他不光偷走了我的银子还穿走了我的衣裳,害我差点出了好大一个糗。”
“后来呢?”
“后来他拿着我的银子去泡花魁。”
那ว一年的洛阳,桓容的风头无人能及。那一掷千金的豪气,挥笔泼墨的才情,令无数才子佳人尽折腰。
而可怜的桓三公子,还得偷偷摸摸问朋友借钱。
于是临水阁畔ึ,点绛台上,两兄弟大打出手,差点“反目成仇”。
桓容的武器是一支笔,墨笔对宝刀,青衣对红衫,引得满堂喝彩。无数的鲜花从四面八方แ掷下,差点埋了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岑深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
所以桓乐要讲给他听。
“啧啧,乐乐少侠你这是招蜂引蝶啊。”阿贵凑热闹不嫌事大,一句话就把桓乐的小算盘打乱ກ了。
“我没有!”桓乐赶紧望向岑深,“阿岑你相信我,花魁请我去喝酒我都没有去,是我二哥去的。”
岑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桓乐่心肝儿颤,“阿岑,我真的没骗你,那时候我才……按照人类的年龄算,才十四五岁呢!”
“啧啧。”阿贵又来了,斜眼瞧着他说:“才十四五岁就这么浪了,以后还得了?谁知道你在大唐有多少红颜知己啊,是不是?”
“阿、贵!”桓乐气死了,站起来一把抓住他,往左右瞧了瞧,眼珠子一转,把阿贵给放到了椿树上。
“放我下去!”阿贵紧紧的趴着树干。
桓乐朝他做了个鬼脸,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他决定今晚让阿贵在树上过夜。
“阿岑。”不顾阿贵的哀求,桓乐转头又去黏着岑深。跪坐在他身边,不停地歪着身子跟他说话,岑深看向哪儿,他就凑到哪儿,反正东南西北都是他。
“好了,我信你。”岑深不得不出声制ๆ止他这么幼稚的行为,语气里满是无奈。
“不,你在敷衍我。”桓乐嘴一瘪,就伸手环住了岑深的腰,一个熊抱把人扑得差点歪倒在游廊上。
“你放手。”岑深小小的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