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林拿眼往方楠那儿乱ກ瞟，八大碗酒楼ä喜欢招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可以增加顾客的回头率，不过在都市形形色色的诱惑下，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酒楼ä里都待不了多少的时间。
人的相貌分类有好几种标准，除了英俊、丑陋之ใ外，还可以用凶恶与忠厚来分。郭保林人高马大，脸上两道疤痕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争强斗狠的本质。
林泉从梦中惊醒，感觉泪水沿着脸颊流下，眼睛酸得要命，大概在梦中一直凝视着妈妈消เ失的方แ向太久了。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拉起被单裹住头脸，屋子的黑暗让他心有余悸。几乎在盖住头脸的同时，林泉又毅然地将被单拉开，睁大眼睛，凝视着深邃的黑暗。
方楠掩着鼻子进去，看她脸红得渗出血似的，想必闻出是什么味来。方楠手脚๐麻利的打开窗户通风送气，她也明白这里才是她安身立命之ใ所，也不用多加解释什么。
庭院里，四张塑料靠椅围着水泥桌，桌上三只空啤酒瓶，桌下一堆绿森森的玻璃碎片，十几只易拉罐用铜电线串成两串，悬在水泥桌上方的树枝上，一阵微风，也哗啦叭嚓的乱响。郭保林点了烟，将烟盒、打火机一起抛给林泉，右手夹着香烟，烟头朝屋里点了几下，意思明显，问怎么处置屋里的人。
“这事还得你跟我老头子提，他见我就来火，这会儿回去拿车，差点挨他一顿好削。”郭保林人高马大，好争强斗狠，特有叛逆精神，但在郭德全面前一样没辙。拿他的原话说：“没有人能在老头子阴险的面孔前硬抗。”
郭德全经营的八大碗酒楼ä与第一中学的宿舍楼只隔着一条街，林泉高中时虽然穷困潦倒，也经常去八大碗呼朋唤友买醉弄愁。认识郭德全远在郭保林之前，不过那时他们唤郭德全为郭秃子，叫得顺溜，以致现在也常常在郭保林面前收不住口。
“这事不急，我们先去玉双路转转。”
“去那里干什么？指不定老头子就在那里。”
林泉心里也没有定谱，懒得现在就跟郭保林解释，车站广场连卖水的都少见，这会儿喉咙干得冒火，催促郭保林赶紧出去，探头跟方楠言语了一声：“方楠姐，你先收拾着，我跟郭子出去一下，你看缺什么东西，我们出去的时候一起带过来。”
方楠跳着出来，衣袖挽过手肘，小臂白嫩嫩晃眼，已没有火车上的那般疲倦，眉眼间的风采，让别人一眼看出她不会是从哪个ฐ山旮旯里钻出来的：“你们先去吧，东西我都带着，也不缺什么เ。”
郭保林招呼了一声，将皮卡当作跑车一样开到เ玉双路。玉双路前后三公里，静海ร最大的果蔬批市场就在这里。
时间已晚，若大的果蔬批市里空空荡荡，林泉盯着过道上方的塑料标识牌，指着路让郭保林将车开进瓜类批区域，青黄瓜皮的哈密瓜码得整整齐齐，散出浓郁的甜香味。
林泉拦着郭保林，直接就问：“有没有破皮差ๆ不多要烂的瓜，烂一点也没有关系。”
中年摊贩瞥了一眼看着他们身后的皮卡，车门上写着“八大碗”酒楼的标识，啐了一唾液掷地有声，一脸不屑：“八大碗也算有些名气，水果盘也选这种货色，谁他妈还去那里吃饭？”弓下身子，从摊位底下捧出二十多只有些破皮的瓜来，有些地方颜色较深，开始烂肉了，不耐烦地说道：“十块钱，一起拿去，丢垃圾箱还要走段路呢。”
郭保林朝那人挤着眼睛，贴着林泉的耳朵小声地说：“酒楼水果盘都是免费赠送，用不了这么多？”
靠，就知道八大碗免费送人的东西没有好货色，郭德全厚着脸皮来，估计还要摊贩倒贴他十块倒垃圾的钱。这些哈密瓜每只约有十斤，如果不是有些腐烂，批价也要十四五元，如今算是白捡了。郭保林有一点好，好奇心不强，见林泉从鞋底掏钱给人家，就捋起袖子将烂瓜搬车上去。
郭保林一路上刨根问底，林泉就是不说这烂瓜整来干吗。方楠听着车碾过水泥路面，走出院子，踮脚๐探头看着车厢里二十多只烂哈密瓜，十分惊讶：“哪儿整出这么多瓜来？”
密哈瓜本就有些破损腐烂，经过一路的颠簸，卖相更不能看了。
林泉先跳下车，等进了屋子才喊：“将东西都搬进来。”
出去约有一个半小时，就这么会儿工ื夫，屋子让方楠收拾得窗明几净，林泉都不敢落脚๐。明净的地板砖还有些水渍没干，一路踩过去，留下好几个大脚丫子鞋印。
“将烂瓜搬进屋干嘛？”
林泉将身子倾出门外：“方楠姐在这里，我们不得包食宿吗？这些哈密瓜能顶ะ一段日子。”
“我都让说仨儿的心肺让狗吃了，也就你这样的人心地善良，让他忠厚老实的外表欺骗；得，你跟我回酒楼行了。”郭保林的话也算不上诋毁。
方แ楠咯咯直笑，林泉心里一阵惭愧，要不是这些哈密瓜另有用途，真有心让她凑合着当饭吃。
方楠与郭保林将乱七八糟的家伙与烂瓜都搬进屋子，林泉正端坐在床沿上，一本正经地对着风扇将乱ກ往后梳。郭保林顺手操起一只盆作势就要砸过来，林泉立马将风扇转过去，吹到他的头上。
“小样，非得给你脸色才知悔改？说吧，将这些烂瓜搬进屋干嘛？”
“这学期不是要求暑期实践吗？”
“怎么เ了，临走前拿酒楼的公章盖一下，可别指望老头子会亲手给你写评语。”郭保林低头望了地上的一摊烂瓜，还有些水果刀、刨皮刀、大塑料盆，“你想拿这些东西练雕花吧？”
抬头见方楠走到门口，林泉招手让她过来：“方楠姐，从今天起，你就是八大碗餐馆的外围员工了，外围员工也没有什么试用期不试用期的，底薪六百，包食宿。”从那ว叠钱里点出四张，递给方楠，“月头预付四百，另外二百到月尾结算，工作努力还有奖励。”
郭保林想那钱是从他老子办公室的抽屉里拿的，现在当工资给方楠，方楠真算得上八大碗的外围员工了。
方楠接钱的时候有些犹豫，两根葱管似的白嫩手指隔着钱压在林泉的手心，令他忍不住想将钱抽掉，好让她柔嫩的手指直接在手心里挠两ä下：“暂时住你们的地方แ，已经……”
“得，你就收下吧，仨儿做事比我靠谱……”
“这……”
林泉将手收回来，将钱揉成一团，塞后裤兜里：“方楠姐看出来了。这些瓜有些烂皮，整个的是卖不出去，削皮切成块，将烂的地方แ挖掉，用竹签子一穿，拿铅皮盒子在车站出口，也是好卖的。方楠姐要觉得做这事丢面子又辛苦，我这就带你去找郭子他爸说说，让你进酒楼ä帮忙。酒楼ä不安排食宿，你暂时还是住这里。得，郭子，拿钥匙去开车……”站起来拉着郭保林就往外走。
“别……”方楠一把抓住林泉，脸都急红了，把他的手从裤兜里拉出来，“我不是这意思，要能有事做，我也心安理得……”
郭保林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别ี不心安理得，仨儿不是色迷心窍的主，给你开六百，你等着给他剥削一千二吧……”拉着林泉走到门外，小声嘀咕，“小子，你真狠，我家也就拿这些烂瓜做个赠盘，不要钱，你倒有胆整街上去卖钱，还骗一个无知少妇。”嘿嘿一笑，“你小子啥时候长脾ຆ气了，装得挺像啊。啥戏都让你演了，我演啥啊？”
“暗示你半天了，你都不配合，我就全担下来了。这事能ม成不？”
“玄，不过俩月没事可做也无聊透顶，老爷子常说我不学无术，咱们折腾折腾，也做出一副有为青年的模样，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赵静那ว挡事给忘了，不就一月六百嘛ใ，找一美女整天陪咱聊天得多少钱，玉林街上公开价，一小时三十元，带动作就得五十。这事儿值！”
房子是郭保林租的，工资也是从郭保林兜里掏出来，这一番话一说，方楠感激之情都压林泉一人身上了；这创น意怎么的也得算郭保林一份。
郭保林拉着林泉还要说什么，方楠从里面探出头来：“那个…仨……我还不知你名字，我怎么เ称呼你？”
林泉回过头去，盯着方楠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你倒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刚上火车倒是蛮有勇气，可离家越远心里越虚，听到广播里报站静海站名，脚都软了，差点想哭出来，要不是你们，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方แ楠说着眼圈就红了，猛一扬头，闪出光洁的前额，勉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你们才多大的人，我都把你们当成弟弟了，还能骗我啥？咱们认识好一会了，你也得告诉你的名字吧，就听进郭保林叫你仨儿仨儿的。”
林泉搓搓手，从方แ楠身边挤进房间，肩膀有那么一瞬感觉挤过软柔的东西，没敢看方แ楠的反应：“你叫我小仨儿就行，郭子他们也这么叫我。大名林泉，山林泉水，好像不够气势……”
“林泉、林泉……”方แ楠轻唤了两声，抬头望过来，“这名字跟你人很配呢。”
“特阴阳怪气是吧？”郭保林也学他挤进来。
方楠却抢先让开了：“哪有？很书卷气的名字，不过好像比不上小仨亲切……”说到这里，倒先笑出来。
林泉转过头来，方楠脸上有些不自然。
林泉踢了踢郭保林：“你去酒楼整一套服务员的服装ณ。”世间事本就这样，要真整得像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掏大粪都能让人产生自豪感。
方แ楠听了这话果然脸色一缓，郭保林倒有些犹豫：“咱这事若是暴光了，对酒楼的影响……”
郭保林平时吃喝玩乐纵情声色，大事上倒也不马虎。
“媒体曝光也就拿着针孔摄像机在远处偷拍，你去取服装，在八大碗的八字上头用颜料é笔抹一笔，搞得八不像八，几不像几，要真有媒体来曝光这事，你老爸也可以义正严å词的站出来指责不法商贩为非作歹欺骗市民，趁机让八大碗露脸做一回广告。”
这么一说，郭保林立马眉飞色舞，也不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趁着等郭保林的档儿，方แ楠将堆在墙角的烂皮瓜刨皮切块、剔掉烂肉，插上长竹签，在清水盆里浸了片刻，码到铅皮盒里。
郭保林推门进来，看着整齐码在铅皮盒里汁水丰满、瓜肉晶莹的哈密瓜，脸色白，他想起校门口卖哈密瓜块的大妈。郭保林拿手指着林泉：“我每次请你吃，你都不吃，是不是早想到这个？”
“虽然有些烂，但是烂的地方แ终归不多，刨า皮削平，卖相还是不错的。你家水果赠盘里的葡萄也是从烂的当中捡出来，你连这点都想不到，也不能怨我不提醒你，嘿嘿嘿……”笑可以笑，不过人一定要先闪，林泉差点与出去倒瓜皮、烂瓜肉的方楠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