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五?这名字可不够响亮,还是柴子瑜好听些,也像个读过书大家出身的人。不过咱们怎么去,我跟着你两人一同在大街上走让人见了或是会说闲话吧。”
柳嫂子一个激灵挺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浑身倦怠。潘金莲晃了晃手中的篮子和小伞,一面笑着回道:
“娘子,娘子说笑了,我们,我们那里多少地方都是,吃早ຉ茶的,不单单是苏州ะ……妈妈你若是无事我也该走了,茶钱多少?”
“柴掌柜的找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何贵干?”
“您老请回吧,这东西我们不卖,就是以后不能出去卖了我们自己在家里做着喝,祖传的东西若是拿来卖钱岂不是玷污了祖宗?何况我们清茶淡饭过日子,也无需那么多的钱财。”
“娘子不是我说你,这长嫂如母,你家兄弟的事可不是要你来心费力了,不然他们两ä个爷们能有好意思说出口么?不用担心,我这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只管看着我就罢了。”
“是好东西,真爽快,以前没有喝过,又是娘子的祖传秘方不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是明天他们把房子拆了今天也得吃饭,快吃吧,饼凉了腻得慌。”
潘金莲见惯了各种炒作,好的坏的只要能ม出名的就是能炒的,其中真假本没有人关心。到เ了这时代其实也是万变不离其宗,那些说闲话编故事的也就是图个乐呵,让左邻๑右舍的都关注关注自己,至于是否伤到旁人那就另外再说,何况不过一个寡妇家便是闹起来也又能怎么เ样,所以都放心大胆的造谣了。
“正是,出去买些东西,妈妈可要结个伴去逛逛?”
“这,也算是吧,小哥有何贵干?”
“坐下,我跟你说点事。”
吓唬过了武大,潘金莲赶紧又转过一副面孔,这年头什么职业最金贵,当然是房东了,有了房子就是有了产业,自己身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郓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
“武大,武大爷被县城里开药铺的西门大官人一脚踢死过去了!”郓哥翻个白眼,近处抄起一个茶碗来将里面剩下的茶水灌到嘴里,才一五一十的说起来,“我今日刚刚走到县里靠东边的小桥边上,就看到一个男的过来拉住我,说是买几个梨,我偷眼一瞧这可不就是当初ม王妈妈给柳家嫂子找的那个外地客商么,就跟他套近乎想着能多得几个赏钱,后来就听他说了原来那武大爷不知怎么得罪了西门大官人,让他踹了一脚๐,当街就没起来。”
“他不会是逗你玩呢吧?”
潘金莲心里一惊,面上恍惚显出些焦急神色,只是拉着郓哥问道。郓哥见潘金莲和王婆都是一副不相信的形色,指着天赌咒发誓:
“是真的,后来我还跑到衙门里瞧了瞧,正闹得厉害,说是武二爷一看到武大爷的尸首提了刀就冲出去了,几个捕快都想着他是不是找西门大官人报仇去了,忙跟着过去,一时也是人仰马翻。我这就回来跟你们报信来了么เ,武家娘子也要心里有个底才是。”
王婆瞧着潘金莲的样子倒是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妈妈,我素知道你人脉ำ广,在衙门里恐怕也是有认识的,我想让你带着我到衙门口去一趟。”
潘金莲沉默半响,觉着只有如此才能ม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想来自己也是本分守己,王婆并无什么越轨之举ะ,按道理武大总不该遭此横祸才对,怎的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浑浑噩噩回到家中,潘金莲也顾不得换了衣服,只是穿着家里做饭的灰蓝ณ长衣,布巾扎了头发,手中拿着一袋子钱,将大门一锁。
出了大门时王婆也将杏儿找了回来看家,自己则是拿着手帕等在门口。
“走吧。”
“好,老身我这就跟娘子瞧瞧到เ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เ衙门口,却早已人去楼空,还哪里有多少捕快,不过是两ä个把门的公差打着哈欠守在鸣冤大鼓旁้边,都已经睡眼惺忪。王婆仗着多吃了几年干饭见识的多,上前细细问了片刻,那两个公差ๆ见是打虎英雄的家人,倒也都挺客气,对两人拱手做个万福:
“娘子也不必找了,武二爷正在衙门里,只是现在成了阶下囚,正关押在牢里待审,我看你们在这里瞎撞还不如到大牢里打点打点才好。”
“既然如此,还要劳烦两位,我们女人家哪里知道什么事体,还望两人差爷帮我们周旋一番。”
潘金莲拉了拉王婆的衣袖,让她不要说话,自己上前行个礼,又将手里袋子中ณ的钱拿出些来给两人买酒。那两个也是有些将义气的,并未要钱,却还带了两人到เ衙门后门托了人进去。到了大牢,那牢头也是武松相熟ງ,看着也好说话,潘金莲想着现在武松住在此处,便执意将带来的钱全部给了牢头,让他时刻照ั应着,有什么缺的吃喝给买些。
牢头抹不开情面,只好拿了钱殷勤带了几人进了森森的小道,两旁都是木头笼子,里面暗不堪,看不清关了什么人。
“武都头,有人来看你了。”
潘金莲抬眼看时已经到了,武松的牢房比起前面那些干净些,还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只是他脸色十分不善。
“叔叔可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日之间竟然死了一个ฐ又关了一个,让我怎么เ办?”
“原来是你,”武松抬头瞧了她一眼,拖着脚上镣铐站起来走到木头栏杆之ใ前,“大哥的尸首还要收敛,我恐怕是出不去了,还要劳烦妈妈帮衬着我家,嫂子,不然她一个ฐ妇道人家应付不来。至于我不要担心,衙门里都是我的熟ງ人,不会吃亏,只是光天化日之ใ下杀人,便是报仇也不能没事似的出去了,你们只要等,待到县太爷过几日升了堂自然有我的结果。”
“你大哥的事我自然尽力,只是你现关在牢里,可是要我去走走门路?”
潘金莲虽然有些着急,却也清楚不管哪里都是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道理,好在家里还有些钱,或是可以托人走门路将他弄出来才好。
武松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
“这里的事你们不懂,不要去白白花了钱,家里的积蓄有限,先办了大哥的丧事再说别的不迟。另外嫂子你也要每日小心,西门家那厮虽然被我杀了,家里却还是有人的,我怕他们报复来。”
“我晓得了,你放心,这几日我让王妈妈陪着我,不会出事的。”
瞧着他还是挺关心自己,潘金莲点点头,看看没什么说的,让牢头领着两人出去了。那两ä个差人看来平日里对武松都是敬仰有加,不止护着潘金莲和王婆两人回到家中,第二日还帮着她们找到衙门里的师爷,给了些银子将武大的尸首领出来,又叫上几个ฐ相熟的状师、衙役分头找来阳先生、棺材铺的、做装老衣裳的还有打执事的头,潘金莲倒是只管付了银子,买了松木实心的棺材一口,全副纸马和贡品纸钱,又请了几个和尚道士念了一会子经文,才闹闹哄哄的将武大发送了。丧事办完,还有许多的杂事要做,更是不能忘记将几个帮了大忙的衙门差役请到เ王婆家中,借她的茶坊做了东道,也顾不得自己做饭菜,只在醉仙楼里叫了酒菜蔬,王婆陪着请几人大吃一顿,又包了些钱财分别送出去才算是完了一件事。
回到家中潘金莲早已经腰酸背痛的厉害,揉着腰锁了门,放下二楼的窗子,油灯之下拢了拢账,原来自己的二十贯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总共只剩下三贯挂零,而且刚刚听了衙门里差役所说武松那ว案子即可就要升堂,许多还没有打点,柴记那里虽然有自己้的分子,不到年底是拿不出来的,现在手头上倒是紧得很了。
正烦恼时,潘金莲却听到似乎有人叩门,不由á得又是心里一惊,忙撑开二楼的窗子从缝里偷偷瞧了一眼,才松了一口气,下楼ä开门。
“柳嫂子,你这么晚可是有事?”
“我,我来看看你,顺ิ手……”
柳嫂子红着脸将一个绣花口袋塞到潘金莲手里,嘴里低声念叨两句,并没有听清楚。潘金莲打开袋子一看,竟然是些铜钱:
“这是你卖绣花帕子赚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何况我这里也还剩下一些,还足够支撑些日子,柳嫂子……嫂子,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
潘金莲眼睛一亮,拉着她问道。柳嫂子点点头:
“自然,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住。”
“那就好了,该是谁的到เ底还是要还给谁的。”
潘金莲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