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吓的魂飞魄散,一颗心挂在主子身上,也不管会不会遭摄政王责难了,双手用力拍打门,哭着大叫:“娘娘!娘娘!”转过头,想去求秦衍之ใ,却见容定站在门边,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宝儿双眼含泪,拼命摇头:“使不得、使不得!真、真有万一,奴婢也要走在娘娘的前头,怎可让娘娘以身犯险!”
容定听见了,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眼泪流了不止十滴,有用吗?”
江尚书扶着桌子,越发惊骇——听他这意思,小皇帝ຓ禅位、摄政王称帝的传言竟是真的,而且王爷还要让晚晴当妾……可晚晴身为先帝ຓ皇后,若是当真从了王爷,纵使尚书府和江氏一族荣华富贵依旧,他又有何颜面再见同僚、见族中ณ长辈亲人?
秦衍之也随着他起身:“不敢,不敢。”他走了几步,背对着江尚书,端的是云淡风轻:“尚书大人这国丈爷的位子……是可以继续稳坐下去的。”
李太妃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不,他有话与你说。”
他叹了口气,双眸泛起一丝柔和的光,语气放软:“你这样子,宫里可有人欺负你?凌暄把你关在这里,你……受苦了。”
张远摆手道:“不至于。”
李太妃见他有告辞的意思,开口唤道:“你等下,跟我去见一见皇上。”
有气无力的说完一句,他开始咳嗽,咳得坐起身,等他放下袖子,纸上已๐然有几点腥红的血珠晕染开。
宝儿只是不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
——像极了太后娘娘新接进宫的那位义女。
容定笑了笑,转身往江晚晴的寝殿走去。
此刻,小皇帝午睡醒了,正在偏殿和两只动物玩闹,凌昭给猫赐名‘忠勇’,他就给狗赐名‘聪慧’,也算智勇双全。
他不由想起了不久前,见凌暄的最后一面。
江晚晴方才被他简单粗暴的过肩扛吓的不轻,这会儿恢复了镇定,心跳渐趋平缓,不想同他演久别重逢诉旧情的剧ຕ本,见他抬起手,想替她拂去眼前的碎发,便冷冷打开他。
晋阳郡主捏住衣角,难得的扭捏了会儿,脸色泛红,突然轻轻叫了一声:“七哥。”
丫鬟碧清追上去,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长华宫那位,先帝可是严令禁止任何人擅自见她的,您这么一去,万一走漏了风声——”
江晚晴颔首。
“摄政王这一回来,若是从前的事看开了,放下了,倒还好,只怕他还记着……”
“怎会不记得?当年圣祖皇帝驾崩,摄政王回京奔丧,进宫觐见先帝和江皇后,回府后呕出一口血,生了一场大病,都说是过于悲痛所致,依我看啊,八成是气的。”
“……气的?”
“可不是?若没有当年的一场风波,江皇后和他本是……唉!”
“造孽,造孽哟……”
*
泰安宫。
李太妃哄了半天,总算把小皇帝ຓ给哄睡了,可没一会儿那小小的孩子又醒了,这回也不大哭大闹了,只一个ฐ人缩在床角,可怜巴巴地擦眼泪。
泰安宫里住的不是先帝的妃嫔,而是小皇帝的祖父、圣祖皇帝ຓ剩下的妃嫔,而今也没几个人了。
李太妃就是其中之一。
在过去的几天里,她突然从一个寂寂无闻的太妃,一跃成为所有人争着巴结的对象,就跟作梦似的。
只因除了圣祖皇帝的遗孀,她还有一个身份。
——摄政王凌昭的母亲。
李太妃挥了挥手,遣退试图上前把小皇帝抱下来的嬷嬷,柔声道:“福娃乖,快别哭了……”
小皇帝红着眼,用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带着哭音问:“太妃娘娘,父皇呢?父皇去哪儿了?”
李太妃叹了一声:“你父皇……他去了一个地方,暂时回不来。”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那母后呢?”他突然难过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忍不住哭出了声:“母后呢?我要母后,把母后还给我……呜呜呜……”
周围的宫人有心软的,此刻๑都默默垂首拭泪。
小皇帝才几月大就没了娘,江皇后养了他几年,母子情深,偏又出了事,现在连先帝都去了,好不可怜。
孩子还小,哭声满是稚气,就这两天,小脸蛋瘦了一圈。
李太妃瞧着心里也难受,愁眉不展,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僵持一会,身后传来一道平淡冷沉的声音:“您会见到她的。”
殿内的宫女太监见到来人,忙乌压压跪了一地,齐声道:“参见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千岁。”
凌昭面无表情,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李太妃转身,惊讶道:“你来了?”
凌昭微微颔首:“儿子给母亲请安。”
李太妃摇了摇头,见到他,有些如释重负,悄悄使了个眼色:“……快想想法子罢,才多大的孩子,这么哭下去,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凌昭便侧眸,望向缩在床角里,吸鼻子打哭嗝的肉团子。
江皇后出事后,小皇帝是养在先帝身边的,平时由老嬷嬷、奶娘和宫女们照看。他和李太妃不熟,但是李太妃生的慈眉善目,他多少生出一点亲近的心思,可凌昭就不同了。
摄政王是见惯了杀伐血腥的人,虽眉目俊朗,但睥睨之间自带森森寒意,寻常人等见着都胆寒,遑论一个五岁的幼儿。
小皇帝畏惧他,再不敢哭出声响来。
凌昭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在床榻前,淡淡望着小皇帝:“皇上为ฦ何哭泣?”
小皇帝ຓ瞥了他一眼,糯糯道:“想见父皇,想见母后。”
凌昭眉目不动:“父皇只怕见不着了,至于你母后……”他停顿片刻,那ว双冷厉深沉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总会见到。”
小皇帝一喜,脱口道:“什么เ时候?”
凌昭答道:“不是今天。”
小皇帝失望地抿起嘴。
李太妃松了口气,露出笑颜,想去抱住小皇帝ຓ。
凌昭突然道:“母亲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