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莹颔首，单手支颐，眼波流转，显出几分憾ย意，“演戏总是要投入感情，半真半假，喜忧参半，最后把自己演进去的聪明人不在少数。表面看来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内里可能ม早就已经枯成了一块烂木头，众生皆苦，你不渡他，谁来渡你？”
谢珝被他气得有些咳嗽，顾振洵好心地拍着她的背说道：“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沈琪妙语连珠，连番调侃徐州的安排：“你们都不知道徐生多会砍价，和我谈合同的时候寸步不让，我都在想以后等大家都退休了，买菜去一定要拉着他，肯定不会吃亏。”
谢珝停下左手手里的动作凝神看向骆宁泽，骆宁泽神色轻松地拿过了她手里的烟盒，笑着说道：“进组是在年前还是年后？你最近抽得太多了。”
骆宁泽的脸上面部ຖ表情太多，平时也不太静得下来，所以谢珝也觉得让他一下子沉下心来拍压抑的文艺片也很难适应，最终还是从三个本子里面挑了顾振洵的那一部。
“小骆的情况呢？”
谢珝马上反应过来rk只能ม提醒她到这里，连连说道：“谢谢，rk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请你吃饭。”
话音未落，谢珝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骆宁泽的号码。
她叫他顾ุ先生，如同圈里的其他人一般。而她在很久以前是叫他“顾振洵”的，连名带姓的叫，问原因也只说这样最好听，后来他遇到很多别人，也有人这样叫他，只是他们都不是她了，也自然不能引起他的半分留แ恋。
而十年前的谢珝，就被这个怪物深深地捅了一刀。她看着那ว把刀深深地入心脏ู之后干脆ะ利落地抽出来，带着新鲜的皮，然后鲜血淋漓地站在那ว里，无能无力。
流行的花美男的长相，侧脸的线条不失刚毅却给人一种柔和的美感，她心头微微一动，觉得这人真是与众不同。
顾振洵摆摆手带着拒绝的意思说：“你们不应该来找我，要想拍谢珝可以找很多别ี的演员，我们只是合作过两ä部戏，找她以前手下的演员应该更合适一些，比如你们提到的骆宁泽，还有她带出来的另一个影帝陈铭，和她交好的影后高莹，当年圈子里的另一位经纪人沈琪等等，都比找我要合适得多。我多年不导戏，已经离这个圈子太远了。”
顾振洵以为他真得失手了，他掐她的人中，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眼角流出泪来，慢慢地滑到他的手背上，和着他手上的鲜血一起。
顾振洵把她困在怀里，凑到她耳边叫她的名字，亲吻她的侧脸。
谢珝缓慢地睁开眼睛，顾振洵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长镜头特写一般，黑色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乌黑的眼睛彷佛没有焦点，月光照ั下来，投在她的脸上，浴上了一层透明的光芒。
他如释重负。
幸好，她还活着。
这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了。
下一秒谢珝歪头准确地咬住了他的手腕。顾振洵看着她嘴角的鲜血缓缓流下来，莫名地觉着有一瞬间的放松，他扣住她的后脑，强硬地把她拉过来，狠狠地吻下去。
唇舌纠结，口中ณ弥漫着血腥味，他把她逼到เ绝路上，她也以彼之道还施ๅ彼身，舌头扫过牙齿，刮过上颚，暴且强势。腔里的空气像是被挤出去一般，无法呼吸。
他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兽，双眼通红地紧ู紧盯着她，哪怕下一秒钟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千军过境，万马齐喑，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顾振洵，你是个冷血怪物！”嘴角还有鲜血流下，细白优美的脖颈脆弱且坚韧，一不小心就能ม折断。
顾振洵毫不示弱地反驳道：“你也是。”
说完这句他就直接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扛到肩上，一阵眩晕过后谢珝开始猛烈地挣扎，他的肩膀刚刚顶到เ她的胃上，很疼，骨头和的较量，两个人都不舒服。
顾ุ振洵厉声说道：“谢珝，够了！”
谢珝像是被按了暂停一般停止挣扎，缓声说道：“我要回家。”
顾振洵不答，直接把人扛下天台，走入电梯，最后扔到酒店房间的浴室里锁上门。
谢珝被锁在浴室，打了一个喷嚏，外面的风很大，她穿得并不多，有些着凉。
“你先洗澡，洗完澡之后想怎么聊怎么聊。”
谢珝无奈地靠在门上，重复说道：“我要回家。”
顾振洵的声音通过门板传过来，却是恢复了平静一般地镇定：“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怎么เ回家，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谢珝无聊地用单手指敲着门，低声说道：“顾振洵，你至少得讲一次道理吧。”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半个小时之后谢珝从浴室出来，发梢上还有水滴，浴衣有些大，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袖子有点长挽起来一截，露出手腕上的细长的伤疤。她光着脚走过来，在地毯上留แ下一连串ธ的水渍。
顾振洵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滴着血，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香烟，面前的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要漫出来，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里面还能看到青灰色的火焰，薄薄的嘴唇抿着，这是他非常生气的标志。
谢珝坐到对面，指骨微微泛白，故作平静地说道：“顾振洵，我有很多人要考虑，不像你，你谁都不在乎……”
顾振洵随手将烟头揉灭在烟灰缸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彷佛是要确定她的存在一般，声音有些沙哑地打断道：“是，我谁都不在乎ๆ，但是你先保证，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谢珝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他血模糊的手腕和手掌说道：“不会有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他把自己的手撞到了地上，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要护住谢珝的头，另一部分原因，谢珝刚刚ธ在浴室里想到，估计是生气到了极点，谢珝竟然敢用死来威胁他，而他当时找不到别的来发泄怒气，只能自己้作践自己，要不然怎么会伤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顾振洵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谢珝处在影之ใ中，顾振洵坐在她的对面，却是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对着谢珝的侧脸线条清晰明了宛如刀刻，嘴唇抿着，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声音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父母了。”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两个人一起解决，我们在一起慢慢地活着。”
谢珝看着他，壁灯好像出了一点问题，慢慢地暗下去，又慢慢地亮起来，持续了若干次之ใ后终于彻底地灭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ณ沉默着，窗户外面有风的声音，可能ม还下雪了，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ม够看到顾振洵的眼睛，青灰色的火焰已经熄灭了，湖面一片平静，嘴唇却依然是抿着的。
他们长久地对坐着，顾振洵在一边静默地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面像是有光，他似乎在等她做决定，同意或者拒绝。
谢珝看着他，这就是她喜欢了十年的那ว个人。真好，她爱的人有天底下最好看的眼睛。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给出他的决定就好了，她心想。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错过了，他们都不是年轻得肆无忌惮的时候了，很多事情，工作，事业，家庭，三者之间的微妙的平衡已经岌岌可危。媒体的关系，利益的纠葛，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解决的。
谢珝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他的脸颊๐，心里想到：年轻的时候，我希望你遇到เ困难，这样我就可以站到你身边，陪着你打架出丑，高唱着usagainsttheworld，向你展示ิ我有多勇敢，以及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不是十几岁的年纪了，不能陪着你去冒险了，谢珝遗憾地想到，我也想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缩到自己้的蜗牛壳里，但是我老了，你看到的谢珝不再是以前的那个ฐ谢珝了，她已๐经失去斗志了，像是一只老朽的枯木，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执着于冒险的人。
谢珝只是倔强，但是这点倔强也要被磨平了。她更像是一个赌徒，用一生中的勇气去豪赌，然后输得一败涂地。
“我该回家了。”谢珝最终说道。
顾振洵像是已๐经料é到了她的反应一般，沉声说道：“好，我送你回去。”
出酒店的时候天边依旧ງ一片黑暗，有雪花飘落下来，在路灯下飞舞，冬天的天亮得晚，隐约能够看到เ启明星，顾振洵很平静地发动车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任何时刻想要死。”顾振洵看着前面的路，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安静地合在底下，街道两边只有寂寞的路灯，城市似乎ๆ变得安静闭塞，像是一个巨เ大孤独的岛屿。
谢珝没有回答，执着地看着外面黑暗的天空。
“我想和你在一起。”顾振洵突兀地说道，没有任何铺垫，仅仅是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
谢珝缓声说道：“我不想，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顾振洵像是本没有在乎这个ฐ答案，轻声提醒道：“决定权不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