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部分第十三章2
送走了小文，也送走了金成的心。每当想起小文，鼻头就发酸，躺在被窝里有时还暗暗流泪。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儿了，会不会被那个阉割了的书记抓回去？回想这几年，次又次的坎坷遭遇，让他对人世险恶这句话有了真切的体会和了解。“雾失楼ä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ษ无寻处。”他在心里问着苍天！感到胸ถ口像被什么堵着，憋得人难受，第二天，他起大早步行了七八里地，来到姜山河放蜂的村子。这个村子规模较大，房屋也整齐，前边的丘陵下边，紫云英开成片花的海洋，引得蜜蜂顶着露水忙着采蜜，田野里片“嗡嗡”的声音。姜山河戴着面罩，正忙着摇蜜，看见金成来了，招呼他在凳子上坐好。
赶集的人真多，农民们没有多少钱，全靠将自产的产品变卖后再购买些生活必需品，有些就直接以物易物。这儿山上出产木材，木制品很多，价格也很便宜，可惜携带不太方便，无法将它们带回去。金成买了张木制躺椅，才两三块钱。小钱他们也买了笔简竹椅等小件物品。这儿的农民淳朴敦厚，你出价钱后，心算下，觉得差不多，就算成交了。
正是麦收时节，天气出奇地热，知了躲在树丛中ณ，不知疲倦地叫得正欢。农民们白天下地干活，晚上集中学习。大教室里几十个人安静地坐着，燃烧煤ศ油的汽灯发出“咝咝”的响声，惨白的灯光引来了无数的昆虫。讲台前，梳着两条短辫的女教师正认真地上课，尽管水平不，大部分农民都在专心地记笔记。金成悄声问旁的公社文教顾干事，那ว位女教师是谁，顾干事告诉他，她是东坝小学的老师，也是位下乡知青，名叫任静静。任静静讲得很细，也注意突出重点，她的深入浅出的讲法农民很容易接受，金成听得连连点头。
第部分第三章2
金成开始并不以为ฦ然，这年头，这种事实在太多了。金博士告诉他，今天上午队里批斗ç小铜匠汪四，姑娘将会“身份不明形迹可疑”地当众“陪斗”。
“静静待你好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人很实在，做事也很有理智。她多次对我说起你，她认为你很有才华，人又诚实正派，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她并不因为你的家庭而嫌弃你，她比我强。”
这时，个脑后扎着大蝴蝶结的女孩走了进来，看见金成，忽闪着两只乌ไ溜溜的眼睛，动不动地打量着金成。“苏苏，过来，快喊叔叔!”苏苏闷着头，低低喊了声。
为了庆祝“五”，又是新生入学第年，学校决定进行大演大唱比赛。班级成立了专门班子，要求有特长的学员自动报名。老三届生多才多艺的人多，点子也多，遇到เ的最大难题是服装。不少农村来的学员从没穿过西装，有的甚至不知领带为何物，况且套西装几百元，对这些穷学生来说无疑ທ是个天文数字。为ฦ了服装，争论十分激烈。徐伟松是总策划总导演，他认为整齐划ฐ的服装，首先能ม带给人先入为主的视觉冲击，是保证活动成功的基础。他有句名言：要么เ别参加，参加必须第。
“钱从何来？”有人提出了核心问题。
“我试试看!”
徐伟松还真的有办法。当天，他找到了负责基建的何校长。学校最近要在排平房的基础上造大楼，拆房工程原计划由建筑公司负责，徐伟松提出让大龄班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承担部分工ื程，既ຂ解决了活动经费，还能让大龄生经济上得到补贴。想不到เ这个意见学校十分重视，当天召开校务会议研究，明确徐伟松负责整个勤工俭学活动。学校还同意预支部分经费用作服装费用。
大龄班在全校举ะ行的大演大唱活动中获得第名，徐伟松也人气飙升，在不久ื的选举中ณ当选为班长。
金成十分佩服徐伟松这次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次晚饭后散步时，金成不解地问道：“大胡子，你在仕途上颇具潜质，已๐经是公社干部ຖ了，国家工作人员，为啥还来读书受这份罪？
大胡子哈哈笑：“金成，我已注意观察你段时间了，你很有才气，人很聪明，可惜太重感情了。你知道，感情型的人女人喜欢，可惜是为官的大忌。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要做到该出手时就出手，这种人能成大事业。这次如果我不及时站出来解决服装ณ问题，谁还知道我大胡子有这种能力和水平，能心甘情愿地投票选你当班长？你问我为啥还来读书，你有没有注意，伤痕小说的发表，这是个信号，全国都在反思。反思什么，我们的国家还要不要文化，需要什么样的文化？工农兵大学生是种现象，或者是股逆流中的小小浪花，它是对文化的嘲弄和扭曲，国家要建设要发展，需要大批更高层次的文化人。我有种预感，别看今天像我们这样的大学生很了不起，错了，用不着十年，你就会感到เ自己้不行了，落伍了，决不是危言耸听，它代表了今后几年社ุ会发展的潮流和方แ向。你必须适应这种发展，否则就要落伍，就要被淘汰。”
金成从心底下承认，大胡子具有种超前的敏锐力和洞察力，具有种普通人缺少的能力和天赋。
大龄班的勤工俭学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按照学校规定，勤工俭学只能利用晚上和星期天时间，这些大龄生不少人当过教师，知识基础扎实，学习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勤工俭学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学习。不过，拆迁工ื地的劳动量很大，大量的废弃砖瓦水泥缠粘在起，需要多人共同劳动才能完成。好在这些学生在农村吃过苦，劳动强度大不算什么。徐伟松又推行按照工程量来计算报酬的劳动管理，大家的积极性十分高涨。
从进校开始，金成直想办份校内刊物，大胡子十分赞赏，校方แ也表示同意。校刊具体由á学生会负责，所需经费学校提供，每周期。试刊两期效果不错，师生反响比较热烈，也开始有学员投稿了，不过这却占用了金成大量的精力。现在搞勤工俭学，这给金成出了个ฐ难题，他实在太需要通过劳动增加收入，可是，新办的刊物总不能让它半途而废。
徐伟松给他出主意：“我是带薪生，勤工俭学对我无所谓，我先为ฦ你代管刊物，让你集中ณ精力先捞分，等你钱兜鼓起来我立即移交权力，决不恋战。”金成回他拳，还是同意了他的意见。
夜晚的拆迁工地上灯火通明，同学们依靠简陋的工具干得十分起劲，不少人赤着膊干得满头大汗，虽然已๐经超负荷了，但些困难学生仍然再要求增加工作量。
“大胡子，我看不能这样干，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弄得不好，适得其反。你看高志的腿伤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ม好。勤工俭学的指导思想应该引导学生干力所能及的轻体力活，前提是不影响学习。”听了金成的话，想不到大胡子咧开大嘴“嗬嗬”大笑起来：“现在该承认我的话是正确的了吧，你发表在上期校刊上的那ว篇文章是导向错误，还说大龄生通过自己的劳动不但解决了自身困难，有的还为家庭分忧。你首先摆错了位置，学生第要读好书，其他全是次要的。现在弄得有些人学习无心思，心只想搞创收，这是本末倒置，它使勤工ื俭学整个儿变了味。要根据学生特点，适度，适量，关键不能ม影响学习和身体健康。”
第二部分第十五章3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事，看到远远的灯光下有人走过来了。
“贺超然校长？!”
贺超然个子不高，扁脸，戴副白边眼镜。他原来是家报社的编辑，“文革”中左ุ冲右杀，最后担任了大学校长。金成听过他的讲话，言辞锋利ำ，还是极具煽๓动性的。
他和徐伟松握过手，又上下打量着金成，徐伟松说：“大班的，叫金成。”
“哦，就是在校刊â发表文章的那位。文章文笔犀利，行文流畅，有观点，有思想。不过年轻人，我还得泼点冷水，该文最大的缺点就是以偏概全，缺少辩证法。今天来，还想和你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徐伟松笑了起来：“贺校长，金成刚才已๐经主动认识了文章的片面性，计划在下期校刊上从事情的另方แ面阐述。”
贺超然点点头：“这样看问题就全面了。勤工ื俭学只是补不足，切不可当做谋生的手段，要分别不同情况区别对待，不要搞‘视同仁’，更不要窝蜂。要告诉同学们，千万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首先要搞好学习。特别不能ม影响学习。个别家庭确实有困难的同学，学校定会帮助想办法，而不会坐视不管的。”贺超然说得很动情，灯光下，他的脸色泛出青白色。
金成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这是位平易近人，关心下属的领导，如果打分的话，今天贺超然的讲话可以获得八十分。想不到不久后发生的“食堂泼菜风波”，使他对贺超然的印象来了个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第二部分第十六章1
这确实是个偶然事件，可它的爆发又在必然之中，差不多震动了整个城市。
天食堂卖午饭时，位低年级同学发觉食堂工作人员打给他的菜太少，而给另位熟人多打了菜，两人发生争执，正在旁的大龄班学生看不下去了，指责了打菜师傅几句，没想到此人恼羞成怒，竟把盆菜全泼到เ他的身上。这下引起公愤，全校学生心中ณ郁๗结的怒火和怨气霎时间全部爆发了。
这是家师范院校。国家按照ั录取学生人数发给助学金，不过这笔钱全部由学校总务处掌握，用于学生伙食开支。刚开学时，食堂伙食还可以，过了段时间，菜的质量越来越差。大胡子徐伟松是校学生会生活部长，前几天公推他代表学生向总务处交涉，金成也作为学生代表和校刊负责人参加了对话。总务处处长——个镶着满口金牙的胖老头，对学生提出的问题根本不以为ฦ然。
“说食堂的菜不如先前是不可能的。你们看，食堂有套严格的规章制ๆ度，账目笔笔清楚，所有的钱全部ຖ用在伙食上。另外，趁这个ฐ机会我还要告诉大家，由于夏季菜缺价高，学生助学金少，这个月学校食堂还要亏本。”
他的话下子激怒了学生代表。大胡子要他立即公布所有的账目，金成认为食堂没有进行必要的成本核算，另位学生代表则要求他解释几十名食堂工作人员日常吃喝的费用总务处处长大动肝火，拍台子要学生代表滚。这次泼菜风波让学校炸了锅，由老三届生发起，大字报把学校食堂里三层外三层贴了个ฐ严å严实实。同学们还不解恨，强烈要求总务处处长下台，否则就要罢课。
事情下子闹大了。省委宣传部省高教局要求学校采取切实措施，立即平息事态发展，决不允许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贺超然校长急了，赶忙找来大胡子，有点十分明确，事情归事情，也定会解决，决不能出现罢课的事。
“伟松同志，你是共产党员，又是学生会干部，定要站稳立场，分清是非，决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次事情的性质是严å重的，造成的影响也很坏，怎么能向党示威？向党提条件？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希望你能和校党委站在起，检举揭发有问题的人，这对你将来的毕业分配大有好处。”
“贺校长，你把我放在了广大学生的对立面，这样来，同学们还能信任我吗？”
“同学的信任只是个形式，校党委的态度才是主要的，希望你牢记这点，不要辜负党委对你的期望。特别是在目前这样的形势下，正是考验个人的关键时刻๑，大风大浪最能ม分清大是大非，这是党性原则问题。”
“贺校长，校领导能ม否和学生面对面对话，大家把话摆在桌面上，开诚布公，所有的问题就全能解决了。其实说穿了，对食堂伙食有意见也不是大不了的事，采取措施改进就行了，何必闹得如此满城风雨，好像快要天坍地陷样！”
“话不能ม这样说。”贺超然声色俱厉：“同志，你这是左ุ派幼稚病！我们看问题要看本质，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是借着这件事来反对党对大学的领ๆ导，这才是问题的主ว要症结。再说，你让校领ๆ导和他们对话，你把校领导看成什么เ了，什么事都可以讨价还价，和学生谈条件，那我们不成国民党了？你要注意五七年反右派的教训，那时的学生闹得比你们还要凶，结果呢，我不说你比我更清楚！况且，这次你们能跨进大学校门应属法外开恩了，校党委为了你们能继续学习动了多少脑筋，校舍不够，腾出仓库；经济有困难，开展勤工俭学。可你们倒好，感谢的话句没有，到头来了个聚众闹事。”贺超然阴沉着脸，蔑视的目光在镜片后熠熠ຈ闪光。
谈话似乎ๆ有点不欢而散。
徐伟松把他和贺超然的谈话告诉了金成，金成有些诧异，贺校长怎能这样，这又不是“文革”时代，还搞政治讹诈。不过，他从贺超然的话中听出了明显的杀气。
徐伟松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位战友从北京写信告诉我，中央关于些基本路线和政策的争论十分激烈，其中最关键的涉及到对老人家的评价，涉แ及到如何评价“文革”，评价“文革”中已经定案的人和事，这可不是件小事情。历史千万不能重演啊！”
金成对学校食堂早ຉ就怨气冲天，可他又特别不想乱，徐伟松的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他觉得很有必要在校刊上写篇文章，食堂风波只能就事论事，而不应涉及其他。
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金成的也谈泼菜风波犹如颗重磅炸弹，时间在全校相继传开。学生们争相传阅这篇文章，认为文章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特别是文章中提出的清理食堂账务，成立由校方แ学生食堂人员组成的伙食委员会，定期公布食堂账目等主张，更是让学生们作为ฦ向校方แ提出的条件。这篇文章让贺超然火冒三丈，大骂分管宣传的副校长怎么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舆论阵地丢给了学生们，造成了目前如此被动的局面。校方紧急行动，立即收回刊物，同时连出三期特刊â，强调维护校党委的绝对权威和作用，在显著位置重新า刊â登了几篇五七年反右时发表的文章，而且加了编者按。校方的用意十分明显，借历史的棍子打人。学校不妥协的态度给学生的激烈情绪火上浇油，同学中间已๐经悄悄传开，校方草拟了个ฐ黑名单，准备开除批挑头闹事的学生。
第二部分第十六章2
肃穆庄严的大学校园里，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第二天，低年级学生打出了横幅标语，在“舍得身剐，敢把皇帝ຓ拉下马”的悲壮气氛中ณ，学生们排好队，唱着国际歌，准备向市中心挺进。学校也紧急向公安部门提出，有坏人操纵学生，要求配合清查。
真的是触即发！
贺超然已๐经拟好了名单，只等学生上街公安开始抓人后立即公布，开除金成等批闹事分子。正当他站在窗口，冷笑着看着学生准备走出学校大门时，秘书匆匆走来，递给他纸上级发来的加急电文，要他立即无条件地和学生对话，平息“食堂风波”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毕竟老于世故，知道上命不可违，深深地叹了口气，通知教务处，马上和学生代表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