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这是中衣和……亵裤,”霍泱跟王烜相恋十年,再从头对着这张熟悉的面容说出少女时代才羞于启齿的话,不禁有些赧然,“你若无他问,便盥洗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过去霍泱总觉得慕强让自己羞赧,自忖是这种天性使然,让独立要强的自己在继琛面前,反倒变作爱撒娇耍赖的小女子。
“我好困啊!”她埋在他肩头,无意识地撒娇็。
后来,我只想要一个人说想我。
“长公主如何看待民间流传的‘将军手握天下粮仓、欲纵权朝野甚至改朝换代’一说?”
玄机子道:“北澜大越必有一战,到时,天下粮仓的钥匙在谁手中,天下就在谁手里。”
“量一量就知道了。”王烜从床头柜上取出体温计,她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流转着,生怕他猜不到เ她的心思似的,“没退就送你去医院。”
王烜伸手,霍泱把恍若无骨的手放入他掌中,毛毯从她肩头坠落,王烜怕她冷,将她一个打横抱起拢在胸膛,他丝毫不吃力地把她放进尚且残余他体温的被窝。
“乖乖,放松些!”
弘正二十一年,帝亲征北澜未捷身死,后自坠城墙以身殉国。
是她的继琛。
她小肚鸡肠、总爱与她赌气的继琛。
他说,“一直在门口等着你呢。”
“那ว你为什么不进来!”霍泱气鼓鼓地拍他,转而又秉着对他的了解,哼唧唧怨怼,“你就想要我先服软!”
“嗯,”王继琛把人打横抱起,“等你够软了,正好进去。”
臭男人,就喜欢一语双关式占口头便宜!
回应他的,是霍泱在他厚实胸膛上的“嗷ç呜”一口。
此夜无心睡眠,霍泱把主卧的大灯都打开,自她和继琛入住茶岭街37号,向来就是同床共枕。
她无聊地在屋里踱步,走到门边时心想,敞开门睡,说不定感知上会跟次卧的那具凡胎肉体更近些。
啊呸!
霍泱被自己้的措辞怵到,这是什么迷惑思维。
她甩甩脑袋,屋外一片漆黑,因为居住已๐久过于熟稔,霍泱早就不会再为ฦ了独身一人在家而担惊受怕,但突然间她福至心灵——
“信陵君?”霍泱立在门边,冲着门廊处试探性询问,“是你吗?”
没有回音,却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至门边,光线打到来人身上,霍泱与之对上的瞬间,差点以为是她的继琛回来了。
“长公主。”
希望破灭。
“你怎么เ没去睡?”霍泱神色如常地把他邀进门,她在客厅里煮了壶安神茶,两人又在下午同样的位置坐下,“可是不适应?”
信陵君抬眸对上霍泱关切的眼神,他知道,此刻的公主不过是在透过他,为另一人而担忧。那个ฐ人是他的转世也好,是他精魄同源也罢,总之尽然与他无关。
甚至,她也不是公主。
她就是霍泱。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信陵君没有如实告知霍泱,他候在主卧外门廊上的真相——
是因为他回忆起了启明四年春日宴后的未央宫。
血腥味与哀嚎声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萦绕,他匆匆赶来,只看到伽蓝被宫人按住罚跪在殿前庭苑,花红簌簌铺满地,受刑的宫人就趴在她跟前的长凳上,遍体鳞伤。
信陵君深知少帝并非残暴之人,但若再不阻止下去,未央宫内必定尸横遍野。
于是他跪在了伽蓝身畔,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心知少帝心中的愤慨与为难,谢三公子“谋逆”一事,背后他也献了不少策,却不曾料é到会为长公主带来祸ຖ端。
祸起萧墙,他自甘受罚。
他问伽蓝,“那ว一剑正中长公主心脉ำ吗?”
伽蓝垂头道是。
“糊涂!”信陵君轻叹,“那ว可是你阿姐啊!”
“可她下令杀了我的心上人。”
“他人之罪,何故嫁祸于同根生的手足?况且你贵为帝ຓ女,何愁佳婿难觅?”
“继琛哥哥!”伽蓝不想再听,连从小事事顺她意的人也在指责她,她还是执迷不悟,“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阿姐若是连这般道理都不懂,初ม初ม为何执意要嫁你?”
信陵君被她的言辞一震,尚未回神,就听到李德贵尖声叫人住了手,那些血淋淋的宫人才得以逃过一劫。
信陵君跪在原地不起身,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
必是长公主ว已然脱险。
万幸,万幸。
如今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日的未央宫,她在一门之隔的床榻上,可这一次命悬一线的人换成了这一世的王烜,他信陵君掌控了他的心智,却仍能隐约感知到,他身体里那ว些尚未全然苏醒的魂魄,在叫嚣着要他靠她更近些。
于是他遵从内心的召唤,来到了她门前。
“霍泱,”信陵君终是喊出了这个名字,“他没有死。”
霍泱闻言一愣,细眉轻蹙,“我知道,他只是暂时回不来,是嘛ใ?”
信陵君颔首,“我与公主说这个,是为了让公主ว安心。”
“那你又安的什么心?”霍泱直直撞上信陵君的双瞳,逼问,“你想要得到什么才能离开?”
“亦或是,你要如何得到长公主的一魂一魄?”
信陵君缄默一阵,他未曾料到,摊牌的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身。魄有七,分住七轮。烜此番乃是天魂归元,力魄住心轮。”
霍泱不通此道,喃喃重复,“天魂,力魄?”
“简而言之ใ,便是烜在离开前,得到เ长公主的原宥,自可离开幻境。”
“若是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