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很后悔,我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我爱我的父母,但是我从没有真正去了解过他们的内心。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爸爸有一颗多么会生活的心,而妈妈曾多么温柔娇俏……可我已๐经永远没有机会去弥补这个遗憾。
“我妈妈没上过大学,更没留过洋,她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因为ฦ人老实可靠,长得又好看,所以做秘书一直做到我爸爸手下。当然,我爸爸那ว个ฐ时侯官阶也没现在高。许秋的妈妈去世后,我妈就近水楼ä台先得月,在众人的嫉妒艳羡中ณ嫁给了我爸爸。可风光之后的辛酸,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爸爸总是一副情痴的样子,至今他的书房里依旧挂着前妻的照片。给我取名字叫怜霜,逢年过节,不管大风大雪、y天晴天,必定去给前妻扫墓。不管搬多少次家,我们家里永远都有另一个ฐ女人的影子。我前几年一直在琢磨,如果老天再给我妈一次机会,她究竟会不会嫁给我爸?不过,现在我连琢磨的兴趣都没有了,我看我妈过得挺自得其乐่,也许她自始至终都没在乎ๆ过,她只在乎我爸爸能ม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病房里有了这么一大盘生机勃勃的花,消เ毒水的味道都不知不觉地淡去。陆励成一边擦手,一边和爸爸打招呼,又自然而然地问我:“脸上的划伤还疼吗?挑了半天,结果还没要那盘,倒弄得自己้像被人打了一样。”
主治医生示意我们跟他走出病房,“g据警察的说法,醉酒的司机开车撞向你父母时,本来你父亲的侧面朝着车,但是你母亲应该是先发现了车,在最后关头推开了你父亲,挡在他身前,所以你父亲只是轻微脑震荡,而你母亲重伤。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抢救,但是抢救无效,已经逝世。”
“你打麻将吗?”
“紧张什么?”
“好看!像情侣装。”
陆励成已经脱掉围裙,在布菜,他看见我,笑起来,“很仙风道骨。”
不要这样!我在心里呐喊。你是属于阳光的,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爱我,可是,请你快乐!
星期二下午我接到麻辣烫的电话,她的声音甜得要滴出蜜来:“蔓蔓,今天晚上出来吃饭吧,我想你见见他。”
啊!张韶涵的《喜欢你没道理》——“一颗真心加九十九朵玫瑰,等于满分的恋爱心动感觉。感动像综合巧克力般多变,但怎么选择,都是快乐่滋味。”我出国前和他一起吃饭时放过手机铃声给他听。
在宋翊家里消磨了一个早上,我左ุ右看看,一切都已经物归原样,虽然不舍,可终究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只得打车回家。我下了的士,经过天桥时,碰到常在天桥上摆摊的水果小贩,他正一面看摊子,一面用几g竹篾编东西,寒风中的手冻得通红。
我抓起大衣,跑出屋子,计程车师傅一路狂飙,二十多分钟后,我就站在了他的楼下,拿出手机的一瞬,我有犹豫,甚至想转身逃走,可终是咬着牙,趁着自己的勇气还没有消失,从手机给他的n发了一条短信,“能到窗户前一下吗?我在楼ä下的路灯下,如果你生气了,我完全理解,我会安静地离开。”
宋翊,他就如笼罩在一团大雾中,他的客气友善,让每个人都以为他很好接近,可他用他的客气友善和每个ฐ人都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我努力着走近他,每次当我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他又总是轻易地把我推了回去。
我没好气地说:“喂!人吓人,吓死人!一个ฐ小时前,我人还在繁华闹市,街上车来车往,我才刚打个盹,就发现自己置身荒野,四周了无人烟,还有个人假扮鬼火,换成你,你该什么反应?”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有一阵阵的酸楚,“我是你的下属,这份东西,由你决定它的命运。”只要你想赢,不管我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看到她的样子,想到她刚说的“让我这笑累了的脸也好好休息一下”,莫名地就想笑,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我尽量放低姿ู态,放软声音,“能不能不要让我做?”
“不客气,很乐่于为学长效劳。”我赶紧趁机拉近关系。
“你早点偷溜,帮我来拿东西!”
我盯着小小的咖啡匙里的那个ฐ小小的我发呆。竟无语、泪凝噎ດ。
我找出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坐到他身边,等他再次清醒时,我把没做完的相册拿给他看。
“爸爸,这是我给你做的生日礼物。”
我一页页地翻给他看。
“这是你刚从部ຖ队转业时的照片。”
“这是妈妈刚参加工ื作时的照ั片。”
“这张是你和妈在下的第一次合影。”
“这是我出生时的百日照。”
……
翻到了最后一张相片,我说:“才做到เ我刚ธ考上大学。不过我会继续做完它的。”
爸爸朝我眨眼睛,我的脸贴在他的手掌上轻轻蹭着,“爸爸,你放心地和妈妈走吧!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以为自己会痛哭,可我竟然是微笑着的,“爸爸,你不用再为ฦ我坚持,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孤单的,你看到了的……”我把相册举起来给他看,“我有这么丰ถ厚的爱,我知道不管你们在哪里,都会一直爱我,一直看着我。我会好好的,过得快快乐乐的。”
爸爸的喉咙间咕噜咕噜地响着。我说:“我会找一个很好的男人,嫁给他。我还想生一个ฐ女儿,给她将她的姥爷和姥姥ณ的故事。爸爸,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幸福!”
爸爸的手上突然生出一股力气,紧ู紧地拽住我,我也紧紧ู地拽住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眼角全是泪,我哭了出来,“爸爸,你放心地和妈妈走吧!别再坚持了,别ี再坚持了……”
陆励成、宋翔和麻辣烫听到我的哭声,跑了进来。陆励成说:“叔叔,您放心,我……”他看了一眼宋翔,“我和宋翔、许怜霜都会帮您照ั顾苏蔓的。”
麻辣烫也含着眼泪说:“叔叔,您放心吧!蔓蔓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亲姐姐,我会永远照顾她、陪着她。”
爸爸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着,我跪在他床前,哭着说:“爸爸,去找妈妈吧!女儿已经长大,可以照ั顾自己。”
爸爸手上的力气渐渐消失,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牵挂、不舍、希冀、祝福,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随着生命之火的熄灭而一点一点地暗淡。
滴的一声,心跳监视仪上跳动的图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护士跑了进来,医生也来了,他们宣布着死亡时间,无数人说着话,我却听不清楚一句。
我握着爸爸逐渐冰凉的手,不肯松开。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唠叨我,再没有人来逼我相亲,再没有人打电话嘱咐我不要熬夜……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ฐ人。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一个孤儿了。
麻辣烫跪在我身边,扳着我的脸看向她,“蔓蔓,你还有亲人,忘记了吗?我们说过是一生一世的姐妹,我答应了你爸爸,我就是你姐姐。”
我木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头,泪水汹涌地流着。她陪着我哭。我越哭越大声,渐渐地,将成年人的克制隐忍全部丢弃,像个ฐ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麻辣烫一直紧紧地抱着我,任由我宣泄自己的痛苦和不舍,直至我哭晕在她怀里。
我刚睁开眼,就有人过来询问:“醒了?要喝点儿水吗?”
是宋翔。我问:“麻辣烫呢?”
他说:“她和陆励成在外面做饭,我负责等你醒来。”
我坐了起来,一天没有进食,身子有些发软,宋翔忙扶住我,递给我一杯橙汁,“先喝点儿橙汁。”
我把橙汁喝完,“我想先洗把脸再吃饭。”
“好。”
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中ณ的自己,这几个ฐ月来,我也瘦得厉害,下巴尖了,眼睛就显得尤其大,现在又哭得红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难怪爸爸看着我的眼神那么担忧。我x中鼓鼓胀胀的,又想掉眼泪,却立即用冷水泼了下脸,将泪意逼回去。看着镜子中自己้湿漉漉的脸,我手放在镜子上,指着自己的额头,认真地说:“你答应过爸爸什么?你不可以让他们担心。你舍得让他们担心吗?”
深吸了几口气,我飞快地洗着脸,又梳了头,把自己收拾利落。
出来时,饭桌上的菜已๐经全部摆好,我说:“好香,肯定不是麻辣烫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