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昭喘息着，轻颤着，双手捧住他的脸。
三夫人语带轻嘲：“大嫂房里人来人去，又何时请太夫人安排过？例如翡翠，不声不响地来了，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而这件事，从没人与她提及。不论与她亲近或是疏离的人，之前皆料定她不关心也不愿听，后知后觉是在情理之中。
虞绍衡不由笑道：“当然。”
不过是动辄上奏弹劾人的货色罢了——虞绍桓心里不屑，脸上却赔着笑，“走吧，去给娘请安。”
叶昔昭道谢告辞。
成婚后他最熟悉的那个叶昔昭又回来了，对他无半点恭敬，语调冷冽强势。只是，这一次是为了他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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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衡本就对她忍耐到เ了极点，当即拂落案上茶盏，冷冰冰丢下一句：“除了俗不可耐之物，你眼里当真容不下清雅！”语毕拂袖而去。
虞绍衡接过芷兰奉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谈及她娘家的事：“相府一案已有结果，圣上不过是对相爷略施薄惩，上奏弹劾与落井下石之人，反倒自食恶果。你不必再挂心此事，明早管家过来接你。”
吴妈妈迟疑着。
叶昔昭给出选择：“你说了实话，我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情分上，放你离开侯府回乡养老；你不说实话，我只好把你交给相府拷问，让他们把你一家人打回原形。”
吴妈妈了解叶昔昭，说出这番话来，是下了狠心要落她，痛定思痛之下，结结巴巴๒地说道：“是……是……是表少爷赏的奴婢。”
“原因。”
“表少爷让奴婢把夫人与侯爷的大事小情据实相告，他很挂念夫人。”
“还有呢？”
“……没、没别的了。”
叶昔昭冷笑，“还有就是，你把样貌娟秀的丫ฑ鬟带到我身边，例如翡翠，例如你打算却不能带入侯府的红玉。她们既是你的帮手，也是被唐鸿笑收买的人。有这样的人在侯府，我与侯爷只能每况愈下，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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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妈抬起头来，神色愕然。让她惊愕的是夫人对她的打算一清二楚。红玉的确是她打算带过来的丫鬟，如今还在相府，很有几分姿色。可这只是心中打算，只与红玉说起过一次，且没把话说死。夫人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红玉也被怀疑并拷问过了？怎么เ也想不通。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是这般糊涂，着实让人心寒。”叶昔昭眼中现出失望。
“夫人！”吴妈妈膝行到叶昔昭面前，急切地道，“这些是表少爷的意思，奴婢只是听他的安排行事。夫人，奴婢一直以为ฦ您与表少爷两ä情相悦，却被侯爷硬生生拆散了，所以成婚后一直郁郁๗寡欢……”
“住口！”叶昔昭低声喝斥，“你好大的胆子！这种话也是能够乱ກ说的？！”
吴妈妈也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可是她所作所为也只有这一个原因，沉默片刻，一横心，还是继续这话题：“夫人一定不知道，表少爷在您成婚后憔悴成了什么เ样子，比起往日，完全是变了个人。他、他是真的放不下您啊。话说回来，您与表少爷不便时常相见，可奴婢却是看着表少爷长大的，知道他用情至深，看着他实在是雄，便愿意帮他做些事。”
“糊涂的东西！”叶昔昭怒道，“你所作所为会酿成怎样的后果你想过么เ？你又可曾问过我的心意？自作聪明！”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吴妈妈一面说着一面磕头谢罪，头碰到เ地上方砖，声声作响。
叶昔昭转而问道：“说说你与三夫人，到เ底是为何来往？”
“三夫人是有意与奴婢打听夫人一些事，奴婢从未与她说过什么เ。至于她多次要奴婢过去，奴婢一是没有办法回绝，二来是探她的口风。至于芷兰那ว件事——奴婢与芷兰不合，府中哪个人不知道？三夫人不过是借题挥，想让夫人下不来台。在奴婢看来，三夫人对夫人不怀好意，夫人日后要多加防范。”说完这些，吴妈妈又保证道，“夫人与表少爷都是待奴婢不薄的人，说句高攀的话，奴婢是将夫人与表少爷当成半个ฐ亲人的，这才做了糊涂事。可三夫人那边，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愿以家人性命起毒誓：若有半句假话，奴婢举ะ家不得好死！”
吴妈妈最是将赌咒誓这种事看得重，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又指出三夫人不安好心，没道理是假的。叶昔昭呼出一口气，思忖片刻，“你，我是留แ不得了。记住，或是返乡安度晚年，或是举家迁出京城。若是再做糊涂ิ事，别怪我让你一家人落得个沿街乞讨的下场。”
“多谢夫人网开一面。”吴妈妈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衫，又再度下跪磕头，再起身时，已满脸是泪，“夫人保重，也请放心，奴婢会尽快离开京城，不会再给您添一丝烦扰。”
叶昔昭看着吴妈妈的背影，心绪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吴妈妈在她身边多年，每日里嘘寒问暖，很多时候，是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照ั顾着。芷兰、新竹也一向尊敬这个ฐ人，直到เ进到侯府之ใ后，两个人才慢慢地生出不满，只是一个会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一个ฐ将情绪藏在心里。
叶昔昭转念又想，会不会因为往日情分，使得处置的方式太过宽容了。
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叶昔昭便命人去了相府一趟，让母亲午后过来一趟。
过了些时候，芷兰走进门来，“吴妈妈整理行囊的时候，主动拉了新竹去在一旁监视，只带了几件衣物走了。她给夫人做了两双绣鞋，稍后奴婢拿过来。”
叶昔昭听出芷兰语声中淡淡的失落，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是啊，”芷兰抿了抿嘴，“新า竹说，吴妈妈一面收拾行囊一面叮嘱她很多事，都是关于夫人的喜好，一面说一面掉眼泪。新า竹跟着哭了半晌，现在还红着眼睛。奴婢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番话说得叶昔昭心里也酸酸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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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孟氏过来了。因着前几日才来过，便没去太夫人房里。
落座后，遣了丫ฑ鬟，听完吴妈妈的事情原委，孟氏笑道：“以往倒是没看出，你是个心慈手软的。”
叶昔昭知道话中ณ深意，叹息一声，“我在闺中的时候，您整日里被几个庶妹缠着，又有忙不完的家事，吴妈妈陪着我照ั顾我的日子，可比您都长。不要说一个ฐ人，便是个物件儿，跟了这么เ多年，也做不到เ下狠手。再说了，这也不是杀鸡给猴看的事，处罚太重了，别的下人反倒会觉得我是翻脸不认人的性子，谁还愿意对我尽心尽力？”
“我明白。”孟氏点点头，“回府后我就派出两个人去，监视她的去向，也会出言警醒几句。这样一来，她再做糊涂事，便是开罪相府，她不会不明白这个ฐ道理。况且，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岂会不明白。”
叶昔昭点点头。
“过两日便是你父亲的生辰，你与侯爷——”
叶昔昭回道：“侯爷说会与我同去。可是如果被政务绊住，那就没办法了——如今他在家养病，却还不时被传召进宫，昨夜进宫，到เ现在还没回来。”
“有这份心就好！”孟氏舒心地笑了起来，“便是只有你回去也无妨，咱们母女好好说说话。到那日可一定要早些过去。”在侯府，很多体己้话想说，却总是觉得不踏实。
“一定。”
说着话，太夫人过来了。
先前因为叶昔昭惮度，亲家两ä个也亲近不起来，每每孟氏过来，总是刻意先去太夫人房里，与别人家正相反。因为婆媳情分淡漠之ใ至，孟氏总会歉疚地说是自己没把女儿管教好，太夫人则总是说是自己้没把儿子管教好——小夫妻不合，最为ฦ难最不好做人的其实是她们。
这一次，两个人相见，显得很是亲热，热热闹闹地说了好一会子话。
孟氏告辞时，太夫人与叶昔昭一起送出垂花门外。
往回走的时候，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叶昔昭，“房里的下人又走了一个ฐ？”
“是啊，走的那个乡下家中事情多，总是跑来跑去也不行，便自行辞了差事。”叶昔昭笑道，“儿媳正要求您给我指派个人呢。”
太夫人满口答应下来，“好。过两日，我给你派个得力的大丫ฑ鬟过去，小丫鬟也添两ä个吧？人手多一些，服侍你们两个也周到เ些。”
叶昔昭语调轻快：“再好不过，多谢太夫人。”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趋近，婆媳两个ฐ齐齐回头，看清情形，俱是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