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能夜访长城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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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劉平和沈寶安,我們還認識了韓美林與朱婭?對夫婦。韓美林是畫家,也是陶藝家。鑫濤一見到他的作品后,就對他大為傾倒。我們總以為他年齡很大,見面后才知道他只有四十多歲,他不愛說話,卻用無數行動,來表現他的熱情。

有记者?我的心顿时乱如麻,我并没有准备见记者,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เ。心头的酸甜苦辣,更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清的。我正恍惚着,飞机已停稳,我跟着人群,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下了飞机,一脚踏上了故国的土地!

我去打了针,医生和针葯都是初霞安排好了的。

将近四十年的乡๥愁,却要用四十天来弥补。可能吗?不可能ม的!人们必须ี放弃许多地方。湖南,湖南的亲人多已离散,家园中可能面目全非,不知怎的,我最怕面对的,竟是故乡湖南,这才了解古人“近乡情怯”的感觉。当我把这感觉告诉鑫涛时,他脱口而出地说:“这也是我不敢回上海的原因!”

于是,杨洁一次又一次地打长途电话到เ八达岭,和那ว儿的主管商量,是否能破例“夜访长城。”因为大陆的长途电话并不很容易接通,她这个交涉足足办了好几天,弄得诸朋好友,人人都知道我要去“夜访长城”了!大家的兴致,也跟着高昂起来,初霞说:“整个长城只有我们这群人,岂不是可以随我们怎么เ疯,怎么闹都行!”“我要站在长城上唱一曲‘空城计’!”杨洁说,她是京戏迷,也是有名的票友,还能ม拉一手好胡琴。

“我负责月琴!”初霞说。

“干脆,把京剧ຕ院的几个小伙子带去,”承赉说:“像张克,宋小川,他们一定会乐坏了!”

“夜访长城?”工ื人出版社的主ว编雷抒雁和他的太太马利也兴味盎然。“如果你们要夜访长城,我们出版社派车子来,陪你们一起去!”“夜访长城!”韩美林和朱娅更加高兴:“我们把小草也带去!”小草,好别ี致的名字,那是韩美林和朱娅的女儿,才六岁,活泼可爱,一口清脆无຀比的京片子,喜欢在每一句问话后面都加个“呢”字。我爱死了她。

大家兴致都高,终于,杨洁带来了好消เ息:“办通了!八达岭为我们破例开放,你们要几点钟็去,就几点钟去!”“哇哈!”大家欢声雷动。

“不忙!”杨洁大声一嚷,面色严å肃:“不过,据八达岭传回来的消息,长城的夜晚,什么都看不到เ,因为城上没有灯,黑糊糊的一片。而且,长城坡度很陡,走起来非常危险,各位要上去,安全必须自己负责!”

“但是,但是,”我急急地说:“月亮呢?”

“这两ä天是阴历二十六、七,根本没月亮!”杨洁对我摊摊手。“除非你能请出月亮来!”

这太泄气了!大家面面相觑,都失去了主张。这时,做事最实在的刘平走过来,对我恳切地说:“长城我去了许多次了,那儿四面都是山,长城沿山而建,非常高,爬上去之后,风沙迎面吹来,冷得不得了!夜访长城,听起来很诗意,实际上不但有困难,而且什么都看不到เ!”

“没关系。”初霞说:“我们可以带很多手电筒去!”

“我们干脆去烽火台举烽火!”金涛说。

“至于冷,这更没问题,”杨洁打趣地盯着我们:“听说你们还在四条睡袋,至今没派上用场!”

“没派用场的岂止睡袋。”承赉说:“我们还有四只奶瓶呢!”“我看这样吧!”杨洁为我们出主意:“你们四个ฐ就裹着睡袋,去躺在长城上,啄着奶瓶看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必然明亮!”“不过,这么精采的画面,我一定要取得独家采访权!”雷抒雁说:“我带摄影机去拍录像带!”(大陆把录影带称为录像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不热闹,我终于感觉到,我那“夜访长城”不是什么เ好主意了。退而求其次,我说:“我们不支‘夜访,去‘晨访’行不行呢?到长城上去看日出吧!”“日出?”刘平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八达岭那一段的长城,在群山之ใ中,好像根本看不到日出,等你看到太阳的时候,太阳已๐经很高了!”

“好好好了!”我再让了一步:“我们去长城看落日຅吧!总不会连落日也看不到吧!”

“落日是一定有的!除非那ว天下雨!”刘ถ平总算同意了我的看法。“下雨是不可能ม的!”杨洁做了个打电å话的手势,指指天空:“我会给老天爷打电话的!(“给老天爷打电话”原来是我常说的话,现在,已经成为大家的惯用语了。)

于是,我们终于去了长城。时间是一九八八年四月十三日?资阊惴蚋就と?a出版社的几员大将,开来一部中型吧士,我们各路英雄好汉,居然浩浩荡荡的来了二十四个ฐ人,杨洁上车时,身上背着胡琴、月琴、响板…全套京戏的乐器,当然,京剧ຕ院的小伙子张克、宋小川都来了,记者叶中敏也๣是初霞好友,唱老生,嗓子第一流,文笔也第一流,赶来参与盛会,真是济济一“车!”

车子一发动,杨洁就拉起了在琴,刹那间,我们都掉进了时间隧道,诸葛亮、刘备、孙权、许仙、白娘娘、苏三…都纷纷出场,轮番๘上阵,我眼望车窗外的风景,耳听各个朝代的种种恩怨,想到เ自己正坐在一辆中ณ型吧士上,由新า认识的二十个ฐ朋友陪同,从北京出发,去长城看落日!一时间,真有“恍然如梦”的感觉。到เ长城之前,我们先去了明十三陵,进入“定陵”参观,定陵是一九五八年才挖出来的,有地道可以直入地下宫殿,说来也巧,韩美林是在挖出的第四天,就奉命进去工作,(把帝王的服饰画出来,以免出土后会变色风化)所以,韩美林很细心地告诉我,他进去时有到的样子,和现在我们看的已经有很多不同,许多真东西搬走了,用模型取代,最有趣的是那个“皇帝ຓ。”“他是个驼背,身子是蜷曲的,而且是个风流皇帝,有两个ฐ皇后跟他葬在一起…”

韩美林指着当时的照ั片,解释给我听,又带我去看封陵的巨เ木,我这才明白,埃及的金字塔也不过如此,古代帝王皆一样,活着时就忙一件事“如何去死,死后如何!”

看完了十三陵,我们就直奔长城,那时已๐快下午五点钟็了。当然,车上的许仙、白蛇、张生、崔莺莺、刘备、孙权又都纷纷复活,大家又弹又唱又鼓掌,一直到长城脚๐下。

总算到เ了万里长城!g๕9c;&ุ#x7๕136;,寒风扑面而来,我们拾级而上,放眼看去,长城绵延不断,似乎一直促展到เ天的尽头。我站在那儿,迎风伫立,从城墙上往外看,是无尽的山脉,一片苍茫。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千想不到,万想不到,我会“真正”地站在万里长城上。以前,我会有一度认为,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站在长城上的。一瞬间,我觉得眼眶湿润。我一步一步远离了人群,往上走,再往上走。长城此时已没有游人,我们是最后的一群。空阔的城墙,带着苍劲的美,一直碗蜒到天边,蜿蜒到几千年前的历史里。我就这样往城墙上走,走得好有力,似乎要用每一步,证实脚下确实是我梦中的长城。走了好一段,我回头看,朋友们见我一马当无,都纷纷对我挥手高呼,我也挥手,再回头,我继续往上走,心中酸酸的,眼中热热的,喉中哽哽的…我想,那ว些陪我走上来的朋友们,他们并不知道我此刻๑的心情;万里长城一向是中国的图腾,而今,我走在这图腾上,感觉着我血液中ณ所流的血,是中华民族的。三十九年的乡๥愁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苦涩涩的。而现在,我每走一步,就把一丝丝乡๥愁踩进了脚下的长城里。三十九年积压了多少乡愁?怎是这一步又一步所能ม了得?

我抬头往前看,万里长城万里长。即使走完这万里长城,那乡๥愁又能消得几许?然后,我终于看到了长城外的落日,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中,落日缓缓地沉了下去。我心中油然浮起的,是我一直深爱的两句诗:“青山依然在,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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