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非凡或平凡第二天中午，我和女友陈小卓见面。那是一个皮肤白净五官端正并且家境十分优越的家伙，样子显得可爱而活泼，心理年龄则比看上去还要更小。我们在拥挤的快餐店里随便点了些东西，和周围嘈ฤ杂的声音比着提高嗓音边吃边聊，还计划着吃完中饭就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新买的吗？”我指着女友腕上的手链。这个家伙习惯将腕表或饰品戴在和其他人不同的一侧——右手上，以显示ิ卓然不群。“是我先生从上海ร捎回来的。”女友将手链取下递给我：“很好看吧？”那是一条白色蜥蜴皮做的手链带，配有四枚黄金镶钻的挂环。“那还用说，当然与众不同了。”我端详着点点头：“确实不错。”忽然一闪念间，想到那个ฐ她戴上会是什么样子呢？戴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定十分好看，会在精致中彰显别ี致的粗线条吧。不过以我对她的观察，她好象对饰品并无多大兴趣，甚至既不涂ิ香水也不化彩妆，除了指环之ใ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品。我和女友从快餐店出来没走几步，不知陈小卓说了句什么话，我又从店外隔着落地的整面玻璃朝里看，突然现在玻璃的那面，正对着我坐着的人竟然是我的一个小学同学，是她那ว个班的一个女生。那个长着一张娃ใ娃脸的同学也很快认出了我，并随之微笑起来。我立刻转回身再一次走进快餐店，当我坐下时，我们彼此脸上之ใ前出现的略显吃惊的表情已经消เ失，代之浮现的是沉稳温和的笑容。我们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可以想象，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十几年没见面的人是不可能准确叫出对方名字的。那个女生叫赵梅，因为当初是她们班的小排头，所以我没费什么劲就认了出来。赵梅说自己้刚刚ธ吃完快餐，正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呆。我们琐碎地谈了各自的现在。赵梅说了很多有了孩子觉得十分后悔的话，在我看来都是些可笑的小事，不过在当事人眼里恐怕更多的是烦恼。用赵梅自己的话说就是：自从有了小孩，像这样吃完饭后在哪舒服地坐一会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奢侈。我不禁十分得意自己้悠然的现状，并且更加坚定拒绝下一代骚扰的决心。我认为ฦ自己้无法承受另一生命所带来的，我终生无法推卸的作为母亲的重大责任，不能ม承受那样的生命之重。而现在我的状态呢？恐怕是一种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吧？既ຂ不愿过重又不愿过轻，我怎么เ回事？难道仅我一人为此事感到เ困惑吗？赵梅还说起了她们一班其他的几个同学，我都记不起来了。只知道一个也住以前那个社ุ区的女生，不过那ว人一副三十多岁孩子妈妈的样子，我们倒是在小区里碰过几次面，可每次那人都迫不及待地闪躲着我的视线，令我也因此失去了攀谈的兴趣。我向赵梅提起那个她来，当然只是简单地提了那么เ一句。赵梅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很瘦，成绩挺好，并说她没什么特点。是呀，对我来讲意义非同寻常的人未必对他人也一样。几分钟之ใ后我们互留แ了电å话就分手了。因为彼此几乎ๆ没有什么เ交叉点，所以日后真正联系的可能性也不大，可想而知我们都不会将这次见面放在心上，对我来讲如此，对赵梅应该也是一样吧。在去商场的路上，我对身边的陈小卓说：“你刚才听见我们同学说的话了吗？”“听见了一点。”陈小卓又习惯地挽着我的手臂斜倚在我身上，活像一棵攀爬植物。“听完之ใ后害怕了吗？还想要小孩吗？”我笑着问。“也有乐趣呀。”陈小卓又凑近我小声说：“我们准备明年春天就要一个ฐ。”“可以呀，勇者无惧吗！”我坏坏地笑着：“可那毕竟不是养宠物，高兴了就逗着玩，不高兴可没地送人。”“你别因噎废食了。”陈小卓劝人向善似的说：“地球人都知道：‘不要孩子的人都是没有责任心的人，过着不完整的人生。’难道你想那ว样吗？”“我怎么想重要吗？我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是一种负担。我厌烦自己้将象所有人那ว样生活下去，可又预ไ感到注定会过那ว种所有人都在过的乏味生活。”我看看女友：“或许生活就在此刻打住了也没有关系。”“你干嘛那ว么说？”“说说而已๐。我又能ม改变什么呢。就像表面看来我是一个时间性和计划性很强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乐่于如此，我只是在客观条件下委曲求全，事实上，我宁愿没有束缚人的时间概念和那ว些乱七八糟的计划。不过坦白说一句，我们很难以自己的力量对什么เ加以选择，不是吗？”女友奇怪地看着我，好像弄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一下子扯得那ว么远。“你所做的都是自己选择的吗？还是被迫在自己的生活中ณ被别的什么เ人所左右？”我干脆停下来等待女友的回答。“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是呀，我这是想起什么เ来了。”我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只得对女友笑笑。“为什么เ会有那样的想法？”“……，也许不是我天生就抗拒，只是在某种暗示下才产生那种想法的吧。”“借口。明明是为了自己舒服而逃避应负的责任。”“谬论吗简直。”我毫不认同：“人能ม做到เ对自己负责就不错了。让别ี的什么人逼着非对自己下狠手，硬背一个大包袱哼哼唧唧地生活算怎么回事呀？”“你就胡说吧！”陈小卓用身体撞了我一下：“原谅你还小不懂ฦ事。”“来劲了你还。”我们在一起打打逗逗的惯了，我也毫不示弱地把身体挤过去：“我看你倒象还没脱离哺乳期呢！”在互相推搡中，我们一边往前走我一边想，什么时候我和那ว个她也能ม象这样随便就好了。不过注重形象的她恐怕不会丢掉淑女的矜持和我一起疯吧。整个下午，我和陈小卓在商场里仔细地逛着。我本来想买一条牛仔裤，可现陈小卓不知怎么回事，基本只留意几十块的衣服了。五十块钱以上一律嚷着太贵，在她的影响下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空手而归。在这过程中，我远远地看见一个展示ิ模特身上穿着和那ว个她上次出现时差不多的裙子，我凑近一看，价格不菲！我又想起上次在她身后跟着，她走起路来动人的背影，这一切都是那样清晰，既ຂ清晰又使人魂不守舍。在生活这本流水帐里正因有了如此令人玩味不舍的片断ษ，才能引得人们乐่此不疲地继续写下去。也许看到了我毫无来由á的莫名其妙的笑容，陈小卓用挎在我臂弯里的手捅了我一下：“你干嘛？想起什么好事了？”“天外飞仙。”我故意用难以理解的却又是真实感受来回答，看起来就像是和女友开着玩笑一样。于是我俩又在一起推推搡搡嘻嘻哈哈地闹起来。晚上，我躲在书房里开始以狂草的笔体写日记。在此之前我从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害怕我记录的日子会象菜单一样令人乏็味，因此我的过去总是闪现出一段段令人生疑ທ的片段甚至干脆空白。可现在堆积在心里的情绪无处泄，向谁说呢？开口之ใ前自己้就会觉得难为情吧。所以只能用笔说话，潦草的笔迹可能在日后会分辨不出到底写着什么。不过，真正重要的是，写完之后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犹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样舒服。我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因为ฦ她的出现而遭到改变，以前的我既不怀抱梦想也缺乏็应有的好奇心，我的生活是那ว样轻松正是拜这两种特质所赐。可现在呢？我总是有所求，所以整天烦恼，并且显而易见还是自寻烦恼。她会在某一天知道这些吗？知道之ใ后会感到诧异，还是会出于直觉而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