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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活出精彩

白飘然的楼兰王在葡萄园内背着手,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颓然叹着气,脸上写满了愁苦之意。他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还没到五十,但头已经全白了,额上的皱纹仿佛刀刻一般,给人以暮气沉沉行将就木之感。

这个ฐ贵为一国之君的男子,有谁知道,他的日຅子过得比普通百姓还难呢?普通百姓尚可自做自食,儿女相聚,其乐่融融。而他则ท整日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的大儿子安归,在匈奴为质;小儿子尉屠耆,在长安为质。他忧心着他们的安危,却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幸好还有一如花的女儿陪在身边,多少能得些安慰。

现在女儿长大成人,她的美貌传扬开去,又成了他的心病。楼兰王知道,女大不中留。但他未曾料到,女儿给他出了这么一道令他焦头烂额๩的难题๤。

乌孙王的使者前几日຅来提亲,他本不愿女儿远嫁乌孙。何况,那乌孙王心狠手辣,凶残成性,还亲手杀死过自己的王妃。他自然是不忍心把女儿往火坑里送的。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能ม得罪乌孙吗?乌孙现在势头正盛,他要不乐意,会把整个楼兰都踏平了!

然而女儿不乐意,竟以绝食抗争。他心里油煎æ似的,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就差没给女儿下跪了,女儿还是不吃东西。情急之下,他找了侄女沁草儿,让她帮忙劝说。

沁草儿一去,女儿果然就进食了。他心中大喜,那欢喜的心情还未来得及好好品味,却得知女儿在夜间逃走了。

楼兰王一怒之下,连杀了女儿的两ä个侍女和把门的两个ฐ卫兵,心头还不解恨,其实是难以平复恐惧的心情。他不知如何向乌孙王交差,乌ไ孙王这时正走在迎亲的路上。

楼兰王命人将沁草儿找来,他知道女儿的逃走,显然是受了沁草儿的影响。然而他不能责骂沁草儿,他有求于沁草儿。

沁草儿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她恭敬地向他行了礼。楼ä兰王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向她跪了下来。沁草儿慌忙扶起他。

楼兰王声音凄凉无助:“沁草儿,我为楼兰求你了。我这几日里思来想去,只有你才能降伏得了乌孙王,保得我们楼兰民众的平安。”

令楼兰王意料不到的是,沁草儿竟没有半点推辞之色,一口应承了下来。楼ä兰王心上的大石落了地,沁草儿青春可人,又聪慧多智,肯定会把乌孙王糊弄过去的。她做了乌孙王妃,楼兰肯定是太平的。

沁草儿离去后,楼兰王的难受之情却无຀法言表。他其实是希望沁草儿能留在楼兰的。这个女孩儿回来没有多长时间,却给他提出了很多改革楼兰强盛楼兰的方案,帮他分担了许多国事,他看出这个女孩儿的远见卓识和果断思维。他一直在想,如果安归或是尉屠耆能回来,沁草儿嫁他们任何一个,都是楼兰的福气。

要不是阿嫣不管不顾地逃走了,楼ä兰王是一定要把沁草儿留在身边做他的儿媳的。只可惜……唉,这蛮横的乌孙王,这不懂事的被娇养惯了的阿嫣……

楼兰王在惋惜之ใ时,沁草儿正独自驰马,行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马儿在孔雀河畔ึ停下了。沁草儿把马拴在一株树旁,她则ท穿过一片茂盛的芦苇丛,走到一个小小的不起眼儿的坟茔边。

伫立在坟前,凝视着坟上那萋萋芳草和那些杂然而生的星星点点的野花,沁草儿的神๰情在天边绚丽的晚霞中ณ显得复杂而凝重。

这是她母亲的安息之处,而今日则是母亲的忌日。

沁草儿的母亲原是长安的一个大家闺秀,自小过着快乐无忧的生活。然天有不测风云,某日,其父在朝中ณ得罪了权贵,被陷害致死。而原该被籍没为奴的她在一个好心家人的帮助下,只身逃离了京城。慌乱中,从小居于深闺的她竟逃到了西域。

楼兰王的弟弟正好在这一带打猎,遇上了这个ฐ疲于奔命却文静秀雅的女孩。他不管她愿不愿意,把她带回了楼兰,让她做了自己的第九个妻子。

这个十四岁的女孩无法同命运作争斗ç,从小在诗书礼仪琴棋书画ฑ中长大的她在孤苦无依的楼ä兰一直待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

她睡里梦里尽是生她养她的长安,但她终于没能回到长安。

丈夫在一次冲哭中丧ç生。其后没多久,她又嫁给了楼兰王。她一直郁郁寡欢,沁草儿是她惟一的孩子惟一的安慰,她只有在教沁草儿认字的时候才感到快乐่。她希望她的女儿有朝一日永离荒蛮的西域,回到她日思夜想的长安,过一种宁静平淡的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的生活。为ฦ此,她在临终前请求楼兰王让沁草儿扶着她的灵柩回到长安。

楼兰王是明智的,长安并无她的安息之处,何必多此一举。他照汉人的习๤俗为她举ะ行了葬礼,由于她生前不事奢华不喜张扬的性格,他遵从沁草儿的主意把她葬在孔雀河畔。没有墓碑,也没有特别的记号。陪伴这个可怜女子的,只是那一片春滋夏荣秋黄冬枯的芦苇,以及那些野草和杂花。

然后,楼兰王派人护送年仅十二岁的沁草儿去了长安。楼兰王并不是特别心善,怜恤这个可怜的侍奉过他弟弟和他的女人,特地为她了却心愿。他是觉得沁草儿在长安,可以和尉屠耆互相照ั应。然而,尉屠耆是受人监视的。两人是很难相见并且互通信息的。

沁草儿在长安生活得很好,她是自由á的,又很机敏,她把大多时间花在读书和交友上。她的身份是保密的,所以伊屠知牙师也无຀从打听到她的信息,而她常常能巧妙地打听到เ不少时政信息和名人动态。沁草儿还曾冒险与尉屠耆碰过面居然无人得知。

沁草儿在长安待了整整四年,其间,楼兰王几次派人去长安接她,她都没有回来,很多人都以为她贪慕长安的生活,永远不会再回到楼兰了。事实上,没有人懂得沁草儿的心思。

长安虽然繁华,但沁草儿灵魂深处牵念的家园是楼兰,是西域。她和母亲不一样,她不喜欢那ว种庸碌的宁静,她必须要照她的意愿生活,她决意要活出精彩!以沁草儿的品貌和聪慧心性,以她楼兰郡主的高贵血统,她也๣完全可以在长安嫁一个王侯之子,过上奢华舒适的贵夫人生活,但是她不甘心。沁草儿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当她得知伊屠知牙师回到匈奴已有时日຅时,她毅然决然舍弃了她喜爱的长安,毫不留恋地回到了楼兰。然而,她没有料é到,知牙师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样,成为匈奴的单于。

阿嫣为了与扎因吉的爱情,置楼兰于不顾,连夜逃离。沁草儿知道只能由自己顶ะ上这个位置。外界对乌ไ孙王的传言很不好听,沁草儿却觉得传言并不可靠,她认为ฦ不管如何,乌孙王在西域是能够算英雄的:当年,神人所佑的昆莫年老后,乌孙一分为三:昆莫、大禄、岑娶。一连乱了好多年,现在得以重新统一,还不是乌孙王的功劳?

沁草儿从怀中ณ摸出那块玉佩,那是知牙师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在心里曾把自己许给了知牙师๲,她以为自己是有眼光的。她在他身上找到เ很多共性,但她现在寻思,即使没有乌孙王要逼婚,她也不能嫁给知牙师。匈奴的车牙单于是个ฐ无能平庸之辈,而匈奴的大多数女人都对王昭君恨之入骨,因为她得了两代君王的宠,使得这些血液中ณ有着强悍野性的女人夜夜寂寞,车牙的母亲难保不在此例。沁草儿觉得知牙师如今的处境实在堪忧,她要嫁他,是和他一块儿往深渊中跳。

沁草儿不乐意。她正值青春,不想陪知牙师过胆战心惊的日子,更不愿意为他的糊涂仁爱而陪葬。诚然,知牙师是个风度翩翩思想出众的青年,但他太没魄力太没手腕了!不管怎样的原因,他放弃单于之位是愚蠢之至的!

可是如果嫁给乌孙王,他能统一西域吗?好像也很难。但我至少可以做个强盛乌孙的王后!与其在匈奴窝囊而如履薄冰地活着,我不如在乌ไ孙做个一呼万应人见人敬的王后!

沁草儿攥紧了拳头,她对知牙师的爱情源于对他野心的欣赏,对他才能的肯定。既然他野心既失,才能无从施ๅ展,她对他还有什么เ留恋和不舍呢!

嫁给乌ไ孙王,是为了楼兰,也是为了自己้。

但愿阿嫣能一路顺利地到达西夏,与她的扎因吉相会。

沁草儿思潮起伏,她对着母亲的坟茔跪下了。她违背了母亲的心愿,没有留在长安。虽然外公的冤案已๐经昭雪,虽然她有足够的理由留在长安,但她依然回来了。

“母亲,我会幸福的。请你祝福我。”这是沁草儿的心语。

接着她离开母亲的坟茔,走出芦苇丛,远远地她看到เ另一个身影,那人迎着她走来,是阿嫣的侍女飘荷。不用说,是楼兰王派她来找沁草儿的,要是沁草儿也一走了之,他就走投无路了。

飘荷殷勤地牵过沁草儿的马,扶着她上了马。沁草儿理解做侍女的难处,所以她并不计较,只是寻思这个并不美丽的飘荷,看来不仅有一手飞刀的绝技,而且有着灵敏的思维,毫不费劲地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