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灵站在一侧,脑海里却满是昨夜红衣男孩的境,突然听到七爷淡淡说道:“昨儿个外面的猫闹得实在凶——”
她回过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打趣:“主上,要不我去把那吵人的野猫好打一顿,它定不敢扰人好眠?”
一个冰棱裂ฐ开一道缝隙,从屋檐坠下,摔成一地碎冰。
床上的人,仿佛听到了这么细微的动静,缓缓睁开眼来。清冷长睫如轻盈蝴蝶般轻轻颤动了一下,那双眼,只剩下一片幽深墨色,宛若无底黑洞,没有半分神采光华。
“我闹着玩的,傻鹦鹉。”韶灵笑眯了眼,友善的不像话,嗓音放软,讨好地询问。“等冬天到了,我给你洗澡,对了,你爱吃油炸大虾吗?”
金丝笼中养尊处优的凤尾鹦鹉突地跳上金杆,身子抖了抖,却闭了嘴,不再粗声咒骂,生怕这些酷刑降临到它身上去。
男ç子望向她的侧脸,俊美面庞上却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颜色,许久ื不。老马说她大智若愚,他却不这么觉得。
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刁难这只昂贵不菲的鹦鹉,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哪怕她不知他的身份,不知自己所处的到底是江湖上何等厉害的地方,她实在是胆大包天。
这只鹦鹉三年前卓耀子赠与他,天赋异禀,听得懂人话,但乖戾骄傲,脾气很冲,自从跟在他身边,至今还没有别的人制得住它。
身后那一道试探的瑞光,几乎要渗入她的骨髓深处,韶灵仰着脖子,肆无忌惮跟鹦鹉逗趣。“傻鹦鹉,我叫小韶,你呢?”
鹦鹉无声无息偏过脑袋去,假装没听到她无趣的问题,乌黑眼珠子转了转,索性闭目养神。
韶灵噙着笑,指尖轻触鹦鹉金色的羽毛,年初,她约莫隔了半年才见到เ七爷的面,好几回经过七爷的院门口,发觉这个院子的大门紧锁,出入此地的人只有一个马伯。
后来她再见着七爷,总觉得他有些变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偷偷地打量他,他已经伫立在窗前,后背倚靠着花梨木椅背,柔软宽袖垂泄而下,右手覆上雕花长台上的那把古琴,白皙修长的五指轻轻压在琴弦上,暖光打在那指节分明的长指上,干净的指甲都泛着微微的光点,仿佛他一出手,就能抚出绝妙曲调。他的左手轻松至于膝上,袖口微皱在手肘处,露出大片肌肤。
左手背上残留一片火烧之ใ后的痕迹,好似一条庞大的蜈蚣般蔓延而上,皱巴巴地停驻在离手腕三寸左右处,她虽未失声尖叫,也是在心中倒抽一口气。
以前见着七爷,他的手还没有如此怖的伤痕。
她正想收回目光,却跟他审视她的那一束犀利眼神不期而遇,他的眼睛骤然一眯,抿紧嘴唇。
韶灵陡然心中一跳。
他清冷一笑,那原本就迷惑人心的漂亮容貌,蓦然透出冷峭霸气的凛然高贵,秋日阳光打在他的紫衣华服之上,领口的簇团银色沟纹泛出凉意,整个人冷的令人不敢靠近。
深夜。
韶灵抱着柔软锦被在床上打了无数个ฐ滚,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困意,睁大了双目,她起身穿了一件粉灰色外袍,在夜色中穿行,不知不觉走去了七爷的庭院。
这两年源于元气亏损,她常常夜不能ม寐,睡眠轻浅,易受惊扰。
半月前自从看到七爷清冷入骨的笑,她就再也没睡过一天好觉。
她自然没有多嘴,自己也不过是学了些医术的皮毛,不值得拿出来现眼,七爷若想除疤,虽不敢说七八分,五六分还是不难的。
七爷容貌出众,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配得上他的奢侈华美,居然能ม够忍受那么เ丑陋的疤痕出现在他的身上?!
悠然盘坐在桂花树下,她的身上染上桂花浓郁香气,她美眸半眯,眼神散漫,仿佛决心在树下打坐。
这个秋天,桂树反反复复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是第三回了。
月黑风高三更天。
七爷的屋子还亮着光。
她盯着那ว门旁的两尊无脸的石像,几乎ๆ要将它们的脸烧出一个洞来,等待了许久ื,门口终于拉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抹秋天枫叶般的红光,在她眼底闪逝而过。
又是一名红衣男孩。
跟半月前见到เ的那个少年不太一样,这个男ç孩看来还不满十岁,五官端正分明,只是……他眼下发青,衣裳松松垮垮地垂在他的身上,褶皱凌乱ກ,直瞅瞅地望向前方,像是一具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
那诡异的红,一点一滴聚在她的眼底,再回首看向七爷的屋内,果然熄了烛火,漆黑安谧。她在树下坐了很久,心绪繁杂,回到เ自己的屋子,全身酸痛,倒头就睡。
天还未亮,她便醒来,靠着床头,望向内侧的灰白墙壁,指腹划过一道道往日留下的痕迹,眼底陷入深思的幽深。
怪不得,一旦入了夜,七爷从不留她。
她似乎ๆ抓住了七爷的秘密。
……
天渐渐转凉,满地菊花堆积,天际笼罩着散不开的黑云,一阵凉风袭来,卷起无数金色残花,看得人格外心地寒凉。
她不曾跟任何人透露,她在七爷院里见到的一切。
这几个月来,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男孩在深夜出入七爷的屋子,她曾
水云寒
577"title="风月一千零一夜系列帖吧"风月一千零一夜系列帖吧
经好奇,到如今……心早ຉ已麻痹。
七爷已经要到了弱冠年纪,他身边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婢女,侍妾,也不曾听说他定过亲或是有成亲的打算。
她早该发现其中的蹊跷。
韶灵垂眸,嘴角扬起恶劣的坏笑,指尖却因为ฦ突地掌握不好力道,应声弦断ษ,她抽回,指腹却还是染上一线血色。
她含着白嫩指尖,吮吸着鲜血,耳畔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轻抬眼,回眸望去。
他本是循着琴声而来,只惜她弹琴的时候分了心,断ษ弦曲终,但他好奇的是,明明她弹奏的是一曲明快的江南小调,但她唇边的笑……仿佛一只偷腥的猫儿般恶劣狡猾,不告人的隐晦。
而如今,他的眼底却是落入这般的美景——地上翻卷着金菊花瓣,女子一袭鹅黄对襟袍衫,削肩细腰,青丝微扬,背着他抚琴,令人想起五柳先生的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
不经意的回首,她却是轻含青葱指尖,红唇微微嘟็起,清澈见底的眸子对着他,宛若无辜的孩童,却又更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暧昧勾引。
她的身上突地散发出来一种软媚风。七爷半眯着邪魅眸子,他明目张胆地观望审视,如浪汹涌ไ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溺毙。
韶灵心中咯噔一声,自从九岁那年他踏入她的院子后,他从未来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绝不会以为自己学了几年琴,琴声曲调差强人意,就能ม将行踪不定的七爷引到เ她的院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