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丢完了东西转身回到房里，芳蕙已经在隔间里等着她,一开口就是同仇敌忾的话：“妹妹，真不知道是谁同你这般过不去。要是让姐姐知道了，第一个饶不过她。”
说完，她蹙起了又细又淡的长眉，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漱玉说：“依我看，嫌疑ທ最大的就是鄂绰氏。她本来就跟妹妹有过节，一定是为ฦ了那番话故意来寻……”
胤禩又是一笑，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一份骄傲：“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况且，她本来就是个ฐ聪慧的女子，要不是鄂绰氏给自己添堵，漱玉才懒得跟她费唇舌。”
这一下，高明彻底语塞，开始明白爱新觉罗家的护短原来是遗传。
当然，这不是他们该想的。谁坐上那ว把椅子，谁才该去想这个ฐ问题。
“……说来，再过两ä年就是乡试，我看艾兄气度非凡，到เ时必然可以高中。”张廷玉吩咐上了一壶新酒，又替胤禩斟ต满了一杯酒，慢道。
伸手梳理着白鸽的羽毛，高明忽然举眸看了看漱玉，连眼里都是满当当的笑：“这只信鸽也是我家主子送来的，它只认得一条回家的路。格格是聪明人，相信一定能ม明白奴才的意思。”
愣了片刻，漱玉看向了正窝在翅膀下小憩的白鸽，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股甜意更是蜿蜒到了心底：“辛苦公公大老远跑一趟，在王府用个便饭吧。”
另一厢，漱玉被她陡转的态度膈应了下，眉间几乎藏不住厌色，讥诮意味渐浓：“真是要多谢蕙姐姐帮衬了，否则我还不知如何应对呢。”
芳蕙面色倏然一僵，没料到เ胤禩然笑出了声，似是无意地将漱玉牵到เ跟前：“康王福晋大约是怕你迷路。我也该走了，你跟着万琉哈格格回去吧。”
正愁无事消เ遣之ใ时，碰巧一位嬷嬷从老远走来，将她引入了后园的一处雅亭。原来，先到的一些名媛淑女早ຉ已在此，围坐成了一圈或是闲聊家常，或是观景赏花，倒也是别有意趣。
漱玉一走近，眼尖的人已๐然举眸打量。
尽管想到เ上辈子的最后，漱玉也坏心眼地觉得胤禛一命呜呼了更好。不过这也就是说说罢了，她怎么说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否则也不会劝慰胤祥了。
“胤祥？”听见叫唤，漱玉和胤祥同时歪过头，正看见胤禛一撩袍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只如意盒，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不过也没有之ใ前的冷淡：“格格身子好些了么？”
“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胤禛还是冷冰冰的，但是他停顿ู了片刻๑，忽然压低声音说，“以后，也该拿出些阿哥的架势来，不能事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胤禩一愣，紧接着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知春先前觉得漱玉年幼，如今看她虽年轻，冷下脸倒真有主ว子的架势。再者，这些话确实说得不妥，也就悻悻地闭了嘴，专心服侍她换上纳纱衬衣就寝。
原以为，冷面王在筵席上的说辞不过是套，肯定不会落实行动。到เ了第二日下午，漱玉刚明白过来，是她低估了对方的能ม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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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尚是少年，又还未开府成亲，被漱玉那么เ一调戏，雪白的脸颊瞬时红透，然一句辩解的话也讲不出。旁边的胤誐只顾着哈哈大笑，胤禩同样无甚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两ä人。
那时，胤禩与胤禛的关系也没那么糟，后者偶尔也会替他写几幅。再后来，他们成为了水火不容的政敌，漱玉好几次嘲笑过他，他也只是笑笑。
也许从内心而言，胤禩并不恨任何人，他真正痛恨的人唯有自己้。
玉阶下是站作一排待选的秀女，各个ฐ都紧张地攥着手里的小绢。随着立在一旁内侍一声尖尖的唱起，五名秀女一同踩着花盘底、姿态婀娜地上前觐见。
“给皇上、皇太后请安，祝皇上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位秀女按规矩行跪拜礼ึ。
“都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的声音沉稳宁厚，不过隐约还是能听得出来，汉语说得并不利索。
这位太后虽非康熙帝生母，却素来同他感情融洽。太后出身博尔济吉特氏，与已故的先帝废后是一脉相承，只不过两人脾气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加上她本没有后嗣需要筹谋，因而最是和顺ิ的好性子，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崩逝后，颇็得康熙帝敬重。
五位秀女抬头初露娇็容，漱玉飞快地看了一眼太后和皇上，然在他们眼里都看到了一晃而过的意外，心中不禁纳罕。
但这种情绪平复得极快，康熙帝几乎ๆ是带着严苛的眼光看着底下的秀女，旁边的太监捧着花名册开始点名：“第一位他塔喇氏，年十五，员外郎张保之ใ女。”
被点到名的荣珍走上前行礼，步子不但踩得极为稳当，脸上也挂着适宜的浅笑：“臣女他塔喇荣珍给皇上、太后请安。”
“听说你的刺绣手艺很好，不知其他才艺如何？”康熙ກ帝ຓ见她举止得体，心中已๐经有了主意，往太后那儿看了一看，太后会意的点头微笑。
“回禀皇上，除了针ฤ黹女红，臣女擅长琴艺。”荣珍说完，旁边的琴桌和古筝早已安排好。她坐在琴桌前凝神闭目，娴熟地弹出一支喜庆悦耳的曲子，在满洲闺秀中有这等才艺已算是不易。
康熙ກ帝夸赞了两ä句，太后看着这荣珍生得敦厚又福相，心中自也是十分欢喜。况且胤祺自小是养在太后跟前，少不得要她在栓婚上多操点心。
荣珍退下，太监的声音又起：“下一位郭络罗氏，年十三，和硕驸马明尚之ใ女。”
漱玉身上是百蝶穿花的橘色旗装，如意头上簪了一朵迎风而颤的杜鹃，白嫩的手腕套的是瓜绿色翡翠镯子，在明艳之中越添了清丽ษ绝俗的韵味。
“郭络罗氏祝皇上和太后娘娘福寿绵长。”
康熙帝眼里似有水波一荡，可随即便又变得深沉难觉。然而，漱玉并非寻常女子，兼之两ä世见地，从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转念想起，上一世圣上初ม见她也是这副模样，总觉得是透过她见到了什么人，但也说不清究竟是何缘由。
“太后，这是宜妃的侄女。”康熙将视线移到เ了太后那里，状似无意的提一句，“前些日子刚ธ进了宫里，还救了胤禛一次。”
因着这话，太后再仔细打量了漱玉一番，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难怪哀家说看着眼熟ງ，果然是与宜妃有些相像，只不过看着更像是……年纪大了，许是看错。”
康熙帝ຓ已๐一扫了先前神情，进了一口太监呈上的丞相绿，慢道：“郭络罗氏今日想展现什么เ才艺？”
甩帕，屈膝，漱玉的动作一气呵成，宛然像是练习了数百次：“臣女的画ฑ儿作得还能ม入眼。”
康熙ກ帝点了点头，奴才在一旁备好的桌案上铺好宣纸，再搁置上笔砚和各色水墨。此时，漱玉却从窄边的小袖里拿出胤禩的毫笔，手腕半悬在纸上挥笔恣意行走，浓郁的碧绿映着莹白如玉的手指，有一份格外的优雅。
“只听宜妃说她的侄女如何顽劣，倒没听过竟有这等才艺。”康熙帝不知何时绕到桌案的旁侧，不着痕迹地凝了笔杆顶端的缺口一眼，淡淡地说。
皇帝的声音在耳畔乍然响起，漱玉差ๆ点手抖失了分寸，但好歹是即刻稳住了心神，从容不迫地迎向康熙帝ຓ的眼光：“姑姑说得不错，臣女平日是顽ื劣。不过选秀并非等闲之事，郭罗妈妈更是日日敦促臣女勤学苦练。”
“安王福晋身子可还好？”康熙帝收回了目光，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朕有许久不曾见过福晋，倒是你舅舅还算见的次数多些。”
漱玉看他聊起了家常，心知再拘谨答话恐不得圣意，便充作女孩儿似的娇憨à一笑：“承蒙圣上隆恩垂询，郭罗妈妈她老人家一切都好，年前还和康王福晋、恭王福晋一同入宫来看望太后娘娘，许是与圣上错开才没能见着。”
听到这话，太后在旁边也是笑了几声：“不错，安亲王、康亲王和恭亲王的福晋都在新年来了宫里，皇上是事忙给忘了。说起这个，近来听闻康亲王的身子有些不妥。”
康亲王爱新า觉罗杰是康熙的堂兄，与安亲王一样都是军功颇丰，对大清基业有贡献的亲王。只是当年平定三藩之时，终究是连日的操劳落下病根，入冬以后就开始缠绵病榻，眼见着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康熙不再接话，眉间亦有忧虑。漱玉察言观色，这时候桌上的画ฑ作也完成了，及时出言岔开了话题：“臣女的画已成了，还请皇上和太后阅看。”
太监将画ฑ呈上御览，康熙帝看了一看，表情慢慢从最初的诧异转为了感慨。
这幅画画的不是寻常花草山水，而是一副鸾凤和鸣图。画工虽称不上顶好，但胜在笔法细腻柔和，又提了《诗·郑风·女曰鸡鸣》中“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一句，寓意吉祥不说，一手柳体又写得分外遒劲秀丽ษ。
鸾凤和鸣，本是寓意夫唱妇随。但在康熙帝心里，他的嫡后难产而亡，接连两位皇后俱是香消玉殒，不免生出一丝喟然叹息：“这画不错，但这字写得更好。”
漱玉还来不及得意，康熙帝ຓ停顿了稍许，话锋又忽然一转：“与老八的字倒是有几分相像。”
冷汗差点从额角掉下来，漱玉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双如鹰隼般犀利ำ的眼睛：“一样喜欢写柳体，只不过你的字兼具清秀灵巧ู，老八的字更俊拔了几分。”
心头惕然一沉，漱玉不觉暗忖：好端端的提起胤禩，难道这圣上是察觉到了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