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文学抗衡？！”任鹏年大声冷笑：“慕白太高看它了吧，别的不说，这小东西能与我孔孟圣人之言相提并论？！”
任鹏年是个十足的卫道士，这话戳到了他的疼处。
“好大的气势！”虎头有些愤愤不平。
“文化单位，都他娘的有点脾气，忍了吧。”我笑道。
“叫什么叫！？救兵来了是吧！？”严å大鹏站起来，懒洋洋地走到蒋晓哲跟前，甩手一个ฐ耳光，啪的一声响，我那ว妹妹白净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个五指印。
“老实点！老子先办你的这两个ฐ哥哥。”严大鹏嘿嘿一阵坏笑，那只脏手在妹妹脸上抹了一把，意犹未尽地道：“晚上，我再好好办你！小妹妹，哥哥的功夫很厉害，保证让你爽个够！”
赌且不说，鸦片烟一本万利，众所周知，帮会里有三山五岳的好汉，五湖四海的英雄，为了讨生活，自然盯上了这个ฐ暴利的勾当。鸦片大多是从海外运来，2๐0年代，不管是中国政府还是各国列强，都对鸦片大加制裁é，一旦发现，财产没收，犯人服刑。从吴淞口到英法租界码头一带，军警林立，关卡重重，想要运进来，十分困难。
有道是鼠有鼠道，和军警打的交道多了，帮会的这帮人也自然就摸出了一些门道，找到เ了一个极为巧妙的卸货方式，行里人，称之ใ为“挠钩”。
“晚辈蒋云蒋慕白，方才听二位先生畅谈国事，听得入神处，扰了二位清静，惭愧，惭愧。”我躬身施礼。
章太炎和张元济二人看着我，哈哈大笑。
金子般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倾泻下来，高挺的鼻梁，温润的朱唇，长长的睫毛，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勾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眼前的这个ฐ洋妞，简直就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那ว个亿万男人梦中情人的莫妮卡?贝鲁奇的翻版，而且甚至更胜一筹。
嗡的一下，老子承认，自己精虫上脑了。
“尔等侵略我国家，欺压我民众，还妄谈脸面，可笑可叹。”面对查尔斯的枪口，老头冷冷一笑，没有丝毫的惧怕，让人肃然起敬。
不管怎地，我决定得把这老头救下来，就冲他这句话。
虎头的话，倒不是没道理，多亏这身体够结实，让我挨了这一下天雷，竟然没有什么เ大碍，也算是度劫了。
“五少爷，回到上海ร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虎头凑过来小声问道。
老姜和我打大学的时候就穿一条裤子，一开始也是壮怀激烈，声称一定要超过安东尼奥尼，结果后来变成了***和稀泥，拍了几部深受业界精英赞扬的所谓的艺术电影之ใ后，***扛不下去了，转过身从贞妇变成了婊子，呼啦啦拍了几部或者肉欲横流或者装逼轰轰的bຘ片，票房一片飘红，其中ณ一部竟然过了几亿。
电影飞起来了，老姜飞起来了，烟从十块钱一包的点五中南海变成了进口雪茄，车从桑塔纳换成了宝马（他就那操行，就喜欢上“马”），见到我，挥斥方遒：你丫就是贱！
“五少爷！”虎头听得冒火，攥着拳头就要上去，被我拉住了。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走了。”我笑笑，转身离开。
走出了大门，就听见身后又脚步声。
“蒋先生，蒋先生！”
叶向荣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叶大哥，你比我大，叫我慕白就行了。”我笑道。
“行，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慕白。”叶向荣腼腆地笑笑，道：“慕白，活动影戏部这么เ好的地方，你怎么不留下来？你的那ว些话，我太欣赏了，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以后咱们要是同事，多好？”
“叶大哥，有些事情，你能忍，我不能忍。”我朝那栋小楼努了努嘴。
叶向荣立马不说话了。
实际上，刚才在办公室里，他的处境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叶向荣有真才实学，但是他太老实，在那帮人精里面，肯定备受排挤。
“人如果没有理想，和咸鱼没什么区别。你这话说得真好，可是慕白，人也得生活呀，在生活面前，该低头还得低头，我的理想，早就没了。”叶向荣痛苦地摇了摇头。
“只要努力，该来的，总会来。”我笑笑。
“也许吧。”叶向荣叹了口气，蓦ย地又笑了起来。
“慕白，你真要弄自己้的公司？”
“暂时是这么个打算。”我点头。
“难呀！”叶向荣又叹了口气：“我在美国留แ学的时候，也是雄心勃勃，打算回国作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年轻气盛呀，可是一回来，那点打算全都泡在水里淹死了，别说什么中国了，就是在这上海，我也只不过是个虾米。”
“慕白，上海太复杂，你可能不太了解，这地方，到处都是鬼，到处都是吃人的兽。办公司需要钱，没有太硬的关系，光是那些**上来吃空头的都能把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叶向荣的提醒，让我很感动。
“混了这几年，我也看开了，人嘛，怎么活还不是个ฐ活？平时在影戏部ຖ，活得死气沉沉的，今天幸亏有了你，让我还记得自己那寒碜的理想。什么เ时候你成立了公司，告诉我，别的我不会，搭把力，还是可以的。”叶向荣向我伸出了手。
“一定！”我哈哈大笑，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商务印书馆的那扇大铁门，咣的一声响，将我和里面的那ว个世界隔离开来。夜已๐经有些深了，但是外面依然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更有艳装浓墨的站街女在路边招呼揽客。
我和虎头步行回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五少爷，那钱，怎么办？”虎头忐忑地问道。
“张元济这里是没辙了，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我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你赶紧走！有多远滚多远！”一声大喊传入了我的耳边。
一抬头，只见街角的一家店铺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人高马大穿着长衫的中年人挥着手，大喊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那不是刘ถ青山吗？”虎头踮起脚看了一下。
“谁？”
“老爷做官时的一个手下，和老爷关系很好，不过这两年，他和我们不怎么เ来往了，世态炎凉，你风光的时候他贴过来，你落魄的时候，走在对面他都不认识。”虎头摇了摇头。
“青山叔！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和我爹是老交情，蒋家如今大难，你救救吧！我给你磕头了！”人群中，传来一声哭腔，那ว声音我很熟悉。
“五少爷，二少爷！”虎头也听出来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蒋振文，我刘ถ青山也不容易，一家老小要养活呢！你们蒋家败家，管我个屁事！去年借地一千大洋现在还差三百呢！我哪那么多钱还你！”刘青山大骂着，手下的几个伙计更是如狼似虎扑向人群。
“青山叔！青山爷！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再借一千，过两个月我就还！青山爷，我给你磕头了！磕头了！”人群中，二哥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戳着我的心！
“蒋家原来多风光，看看现在！”
“听说得罪了严老九。”
“惹到那个剥皮阎王，算是完了。”
“这蒋振文也够可怜的，先前给人家披麻戴孝，现在满街磕头借钱。”
“听说今晚从街头磕到街尾也没借到钱，谁敢惹严老九呀。”
……
人群议论纷纷。
“蒋振文，我过去是受过你们蒋家的恩，可这恩我已经还了。从今之后，我和你们蒋家无半点的关系，你不要像条恶狗一样搀着我！滚！”刘青山大吼道。
“青山爷！我求你了！”分开人群，我看到เ二哥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血，抱着刘ถ青山的腿，苦苦哀求。
“***，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你们蒋家全都是没脸没皮的贱货，滚你妈的！”刘青山一个ฐ猛踢，原本就瘦弱的二哥被踹飞了老远，滚落在地上。
“二少爷！”虎头跑过去扶起二哥，二哥看到我站在人群中，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风一般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