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五哥！”我一进院，旁边就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
古树一侧，三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身学生装ณ，肤色白皙，瓷娃娃一般的可爱，齐耳短发，清新脱俗，尤其是那张小脸，纯美得让人窒息，应该是我那唯一的妹妹蒋晓哲。
虎头点了点头，凑到我的耳朵旁边，小声嘀咕起来。他这么เ一说，我才明白刚才这帮人干的勾当。
上海什么人都有，但是最然人忌惮的，当然是帮派。太平天国的时候，洪门小刀会首领ๆ广东人刘济川兴兵起义，占据上海县城，后虽然被清军剿灭，但帮会势力开始在上海ร滋长，到了清末民初，帮会势力从地下转到了地上，其中的首领ๆ甚至成为了民众领袖、地方绅士，这些人广收门徒，扶持势力，更是从事各种各样的敛财勾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赌和土。
我的插话，让张元济和章太炎极为吃惊，尤其是张元济，以他的身份和名望，估计极少遇到这么不礼ึ貌的年轻人。
“呵呵，这位先生，何不移桌一叙，愿听高见。”虽然我打断了他的话，但是张元济一点恼怒之色都没有，反而热情相邀。
悻悻的仰视四十五度，一个脸蛋迎入眼帘。
果不其然，不仅是个妖孽，而且还是个ฐ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
“我说的事实，查尔斯新上任，妻子在上海等着他的婚礼，他看中了你们同胞手中的一件瓷器，想买下来送给妻子当做新婚礼物，结果你们那位同胞的手下却动手打上了查尔斯的一位下属，密斯ั特蒋，这，的确有些不像话。”查理诚恳地说道。
操，这老头脾ຆ气不小，竟敢连英国人都打。看着那老头，我心里一乐，妈妈的，带种，我喜欢！
“五少爷，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回挨雷劈了，说不定就转运了。”虎头嘿嘿一笑。
我根本不搭理他，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全身慵懒，倒是很舒服。
这么些年，电影拍了不少，也导了不少，在电影界算是小有成就，国内国际陆陆续续获了一些奖，却始终成不了大牌。
用老姜的话说：你丫ฑ就是贱，电影这玩意就是个婊子，我们都是婊子，只要老板给钱，咱们赚钱，其他的都是个叉！偏偏你还坚持什么内涵思考什么人生的意义แ，**，这是电影，不是***四大名著！
“八千大洋，就是把二少爷卖了，也筹不齐呀！”阿福哭天抢地。
“阿福，五哥累了，赶紧让下人做饭去。”小妹低声吩咐阿福。
“小姐，我这就去。就去。”阿福抹着眼泪，去了。
“五哥，你去看看爹吧。”小妹懂事地冲后院努了努嘴，脸上的手指印还清晰可见。
自从我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蒋家算是在上海丢尽了脸面，我那ว老爹就病倒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五哥，爹老了，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你走了之后，爹就卧床不起，这辈子他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小妹走在前面，嘴里嘀嘀ถ咕咕。
“别看爹平时打你骂你，咱们家，谁都知道他最心疼的就是你。你走的这一两年，爹每天都念叨你，听说你回来，前天高兴还喝了几口酒，哪料想会出这样的事情。”小妹停下脚步，转脸看着我：“五哥，咱妈死的早ຉ，爹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以后，性子改改吧。”
这样的话，从十五六岁的小妹嘴里说出来，着实让我惭愧。
***，是呀，先前蒋云这个混账干得都是什么เ破事！
后院，一间鸡笼一样的老房子，窗户里面透出辉煌的灯光。小妹领着我进了屋子，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床上，一堆棉被中，躺着一个老头。
虽然年纪也就在60岁左右，但是须发全白，骨瘦如柴，瘦得连骨头架子都能够看得出来了，一个青皮小厮服侍着吃药，还没喝几口就呛了出来。
“爹。”小妹笑了笑。
老头无神的双眼一看到我，立刻๑睁大了起来，闪出一缕兴奋，那兴奋，却很快暗淡了下去。
“回来了？”老头在小厮的搀扶下，做了起来，喘着粗气，声音却冰冷无比。
“爹，我回来了。”一想到เ老头这些年受的罪，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噗通一声跪在床头。
“你这个ฐ逆子，逆子呀！”老头指着我，手指颤抖着，声音中带着愤怒，可从那愤怒中，我又听出了一丝疼爱。
“严老九的人，走了？”爹看着小妹脸上的手指印，呆了呆。
小妹赶紧捂住脸，强装轻松：“走了，爹。”
“都是刮骨要油的货色，就那么容易走！？”老爹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不信。
“爹，还是五哥有本事，把那家伙轰走了。只要还了钱，就没事了，你就放心吧。”小妹安慰道。
还别说，别看小妹年纪小，可伶牙俐齿，加上那ว股子嗲嗲的孩子气，还真哄住了老爹。
“可那钱……”老爹长叹了一口气。
“五少爷，晚饭准备好了。”阿福这时候进来，也是强颜欢笑。
“阿福，咱们家，还剩多少钱？”爹问道。
阿福皱着眉头，有些为难道：“老爷，咱们家里的老底，这个数。”
阿福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千？”老爹咳嗽着。
“老爷，一百。”阿福掰着手指：“这一百多块大洋，还是缫丝厂这个月赚地辛苦钱，还得过日子呢。”
“那ว差得不少呢……”老爹喃喃自语。
相对于八千大洋，这一百多块，实在是寒碜得够呛。
“老爷，你放心吧，二少爷去想办法了。”阿福见爹那ว样子，赶紧安慰。
“他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老爹苦笑：“世态炎凉，谁还招惹咱们蒋家？”
“爹，没事，不就是八千嘛，我来弄。”我笑道。
老爹听了这话，顿时对我怒目相向，拍着床桄，大声道：“你来弄！？八千大洋你是偷还是抢？！”
老头看来是真生气了，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差ๆ点毙过气去。
我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位老爹，别看大病缠身，却有种绝对的威แ严，在他面前，我愣是抬不起头来。
“先去吃饭吧。回来了，以后安生过日子。”爹喘匀了气，看着我，话语忽又轻柔。
“小五，爹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蒋云字慕白吗？”爹看着我，眼眶发红。
我摇头。
我之前的四个哥哥，名字都是两个字，而表字，更是国字辈，什么国元国瑞国泰的，偏偏我单名为云，还有个慕白的字，这的确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