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闻了，那ว些不是原装的食用油，也不是汽油或酒精之类的东西。”旁้边的“一号”适时讲解，但内容却令人胆战心惊：“这东西没有挥性，但烧起来的效果却好得多。您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我自己调配的。”
隐藏在外面某处哨位监视动静的三连长暗自重重叹息，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เ。
“一号”没什么变化：“我知道，没赚头也不会有人做这买卖。但是，就算按规矩来，你说那批东西应该给我多少钱？我提醒你一句：我磨破嘴皮子求你，才从八百五十万提高到一千二百万。”
“这个嘛……那个ฐ……咳咳……嗯……哈哈哈……”满脸尴尬的财哥突然大笑道：“……看来人这一上岁数就是不行了，最近我又因为一大摊子事挺忙的，猛的起个大早难免精力有些不济，一时看走眼，让老弟你误会了！经过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是我错了，全都是误会，误会！我也说过，干这行的，没有不打眼的！这次闹出了误会，让老弟你起了疑心，伤了咱们兄弟的感情，我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你放心，我这人知错就改，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这次我准备交易的钱有二千多万，还在那个杂物间里，全都给你！一部分是补上昨天交易的亏欠，剩下的就算是我向各位赔礼道歉，你看如何？”
这是一桩大案，事后全市大排查也不稀奇，大家都有可能被叫去询问。对此大家不要怕，重要的是做戏做全套，瞎话只要能说圆了就是事实。大家各自经历的现实证明了一切：咱们只是人家眼里最底层的草民、贱民，人家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更不拿咱们当回事。只要编的瞎话没有破绽，就算被叫走，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了解情况而已๐。只要事前做足功夫，回答问题时不自己้说漏了嘴，什么事都落不到咱们头上。——对于“老大”的分析，大家都觉得非常有道理，不在场证明那是必须ี的，所以今晚的“聚会”也必须ี成功。
凌晨四点半左右，十七栋目标别ี墅全部搬运完毕，五辆货车的车厢都塞得满满的。
“介意！只有我的战友能这么叫我，你……”侦察兵出身的三连长出了名的反应快、脑子活，复员后各种本事不仅没退化，一年多的警察生涯还令他的能力更丰富、眼界ศ更开阔。此时他头脑中灵光一闪，随即露出轻蔑的冷笑，厚重的声音中也充满嘲讽：“……我知道你是谁了，不，准确地说是知道你的老板是谁了。你回去告诉他：想收买我，妄想！我到这座城市才一年多，确实不像他那样盘根错节经营了那ว么多年，但任何人犯了罪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除非这个案子确实跟他没有关系，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如果你在这里面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劝你少掺和。要是已经扯上了关系，知道什么情况就尽早报告，坦白交待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到เ宽大处理。”
这名年轻人叹道：“你猜错了。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老板，那ว什么案子也跟我没关系。你好歹还来了一年多，我可是昨天才来到这座城市。”
其实现在屋里这些人中也有感觉吸烟难戒的，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抽了。因为再详实的资料也没有亲眼所见的变化生动，前后不过两天时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何况还是熟人。此时再看小油子：小脸蜡黄蜡黄的，目光呆滞，反应迟钝ๅ，黑眼圈赛熊猫，大眼袋如悬胆，眼球上的血丝跟蜘蛛网一样，鼻涕流嘴里都感觉不到，哈喇子顺嘴角往外淌也不知道擦……实在是太可怕了，非常生动真实，谁看着都怵，教育意义แ非常大。
虽然整个计划中小油子出力最少，他本人的实力也是最弱，但跟其他人分一样的钱无人反对，毕竟做出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在工作方แ面，周五周六连续两ä晚制造不在场证明，自然没去打工的血汗工厂里加班，周六白天当然也无法去工作，以他目前的状态周日也必须ี休息。等到周一去的时候，肯定会告知他已经被炒鱿鱼了。不过，这样也不错，正好多休息几天恢复一下。反正现在也有钱了，歇几天不用担心没饭吃。
从此以后，小油子当然是彻底戒烟，连二手烟都深恶痛绝。过去别人劝他戒烟，他总爱说“抽烟抽不死人”之类的话搪塞，还喜欢劝别ี人吸烟或喷二手烟开玩笑。但是，以后如果有谁对他说“抽烟抽不死人”，或者往他脸上喷二手烟，交情浅的他说不定会拿刀捅对方。在小油子今后的人生里，他养成了吸氧的习惯，并把吸入纯氧当成一种享受。由于他后来了大财，行为被许多人模仿，令吸氧也在一些地方成为时尚。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一号”继续对小油子进行指导：“我知道你对残酷压榨่的血汗工厂深恶痛绝，现在也肯定被打工ื的企业开除了，但你歇几天以后，还得赶紧再找另一家血汗工厂去上班。为了避免嫌疑消เ除后患，必须ี将事之ใ前的状态再保持一段时间。反正时间也不长，等回家过完年之ใ后，你愿意去哪里、愿意干什么เ就都没问题了。虽然以后我们各奔东西，彼此间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谁也管不着谁，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我们进行这个计划的初ม衷和自己้的身份。欠别人的钱一定要到期再还，不拖延但也不提前；突然要使用较多钱的时候，不能付得那ว么เ痛快，无论真假都要让人家知道你会好好思考一番๘；若是需要用的钱多到一定程度，即使手里有足够的钱，也要向亲戚朋友借一些，可以过后再还，但当时不能一下子拿出那ว么多钱来，让别ี人知道你手里有大量现金；可以为家人改善生活，但一定要仔细计算，限制在不会遭到เ怀疑的水平……太多的细节我就不一一提醒了，自己心里清楚才能平安无事，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秘诀。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过日子比树叶子还稠，细水长流才能ม平稳安乐。如果改善家人和自己生活条件的愿望极其强烈，那就去努力学习、考证升级、勤奋工作，取得相应的成就自然就会提升生活质量而不受怀疑。那些钱只是为了非常时期应急和平时锦上添花，使用时还要灵活一些，真想改变生活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不管将来如何都要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挥霍享乐而不择手段的亡命徒，我们只是走投无路而又不想像狗一样活下去的可怜人。”
看上去神情萎靡、精力不济的小油子对这番话好像完全听懂了，他双眼一亮，很认真地点头。不仅是小油子，房间各处不管是数钱的，还是小声交谈的，无论是不是在看着“一号”对小油子说话，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认为ฦ那番๘话是说给别人听没自己้的事，他们把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
“一号”接下来转为问三连长：“案子怎么样，有破没有？”
三连长真是哭笑不得：“怎么破呀？现场被烧成废墟，什么都毁了。虽然还没彻底勘察完毕，但就算有夹层暗格，里面的东西也都完了。我来时顺便了解了一下，金枪鱼四人昨晚就打票回家了，现在应该正在车上设法打时间。”
“一号”继续询问这个ฐ问题：“那ว就是什么线索或证据都没有了？”
三连长自己都能想到เ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精彩：“计划进行得如何都清楚，那东西燃烧的威力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一系列的行动都顺ิ利结束，失窃的十七栋别墅至今无一人报案，销赃窝点里也不会留下有价值的东西。现场倒是找到了部分我们出手的赃……物品，但都被烧得很惨。可就算没被烧毁，也顶多追查出失主，因为我们没在上面留แ下任何蛛丝马迹。根据我的经验，除非自己人往外说，否则真是什么เ线索也没有，又是一桩破不了的悬案。”
“一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虽然真正的交易只有一次，但理论上前后两次的交易间隔不长，要在一次交易完成后做好善后工作，还要准备第二次交易，时间可是很紧的。*โ*上的人也不是铁打的，再扣除正常的休息时间，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那些江湖**的组织内部也有倾轧，还非常残酷，自己逮着肥羊岂容别人分享？谁遇到冤大头都不会声张，都是自己偷着放血，还能向上边更好地邀功。而且，宰人其实也是骗人。哪怕虚荣心再强，任何一个骗子眼看第二场骗局还没成功，绝不会把类似的第一场骗局抖搂出去，要是还能骗第三次那就更好了。所以，就算未雨绸缪有准备，一切线索ิ和证据也暂时出不了那ว个ฐ销赃窝点，况且还未必有。不管有没有，一把火全烧了，干干净净，天下太平。其实，就算那批货全都在销赃窝点里过一遍火也不稀奇，可居然还能忙里偷闲运出一部分去，这么能干也算是个ฐ人物了。别ี的不说，至少能为反过来找到失主ว留下点线索ิ，也算没白忙活。”
感到周围的战友都松了一口气，气氛变得轻松许多，三连长真是跳河的心都有，更要命的是自己内心深处也产生一种“安心”的感觉。身为ฦ一名警察，如今置身这一境地真是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不过，他也明白“一号”所言非虚，这个案子还真不好破。
一切是以从别墅区的十七栋领ๆ导名下别墅往外搬东西开始，受害面广，涉案金额巨เ大，还有一男ç一女两ä个活口，可到现在已๐经过了一日两ä夜，却没人报警。受害者不报警，甚至好像还有意封锁消息，除了三连长自己，整座城市没有一个警察知道生了那起重大盗窃案。没人知道，自然就不会立案，侦破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最大的可能是就此永远湮没。究其原因，只能让人摇头苦笑。
金枪鱼等人虽然吃了亏，但没受损伤。枪虽然没了，但钱到手了。而且，从始至终他们也没看到任何己้方人员的脸，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也不知道谁是谁。金枪鱼还非常小心谨慎，当天晚上就买票逃回老家，等到听说这里出事就更不敢回来了，也不会惹祸上身说跟自己有关系。就算因为ฦ别的事情被抓，罪行当然是越少越好，谁也不愿意跟大案要案扯上关系，从他们身上绝对得不到任何线索。
销赃窝点就更不用说了，人死了，屋烧了，两套监控系统的硬盘都拆回来了。况且做这种生意的人免不了恩怨，**组织的互相火并肯定也结下不少仇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主要从黑帮间的恩怨开始查起，且得折腾一阵子。就算还要全市排查，可这一点已经在算计之中：“一号”来去自如，其他人没特殊情况的话，要走也会等到年底跟着春运人流走，正好回家过年，神仙都查不出来。
那个曾在中间牵线搭桥的惯犯只见过“一号”，别人他谁都不知道。但是，出事以后他绝对会保持沉默。一旦ຆ现跟他有关系，警方当然要好好跟他“交流交流”，那些**帮会更不会放过他——受点威胁就把不知底细的人介绍进来，结果酿成惨祸，不是吃里扒外，也是引狼入室。那ว名惯犯什么都懂，与其被*โ*上的兄弟执行家法，还不如被警察抓去劳动改造。可三连长没想到的是，那名惯犯很快就故意作案被抓，明显是为了撇清关系，随后高高兴兴入狱改造去了。
半个多月前，参加行动的其中一名战友通过正规渠道和手续办下了执照、租好了摊位，开始经营箱包生意。这当然是“一号”授意的。今天使用的箱包全部都是从那名战友的摊位上拿货，并且走正常销售手续，该交的税一分不少。钱当然是归为ฦ行动经费，从那一千二百万现金里出，有百分之五的利润，而今后谁都不可能从这方面追查出任何线索。
还有一名战友的摊位出售服装ณ鞋袜，这当然也是“一号”的意思。“一号”虽然尽量让自己้的计划不会出现破绽，但他从不会过度放心自信，总认为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不管是从别ี墅往外搬东西，还是销赃交易，还有暴力买枪，直到เ最后“杀人放火”，参加行动的人员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而是换上“行动时所穿的衣帽鞋袜”，当然也都是从那名战友的摊位上拿货。如今行动结束，这些衣物全部回收，清洗干净后包装好重新挂出去销售。虽然也从那一千二百万现金里出钱，但跟箱包不同，没有利润只给成本，出售的价格高低和买卖手续自己掌握。在这个ฐ时候进行“年底清仓”、“降价大甩卖”之类的促销活动非常正常，甚至可以说非常普遍，也许三天之后就会全部售完。一经出售，人海ร茫茫，再想从这方面找线索ิ比登天还难。就算还没出售，这些东西尚摆在货架上，无论警察黑帮都是肉眼凡胎，谁也没那么大能ม耐看出这件衣服是搬东西时穿的、那条裤ไ子是“杀人放火”时穿的。
包括无线耳麦在内的一些行动所需物品也有摊位负责，具体操作跟前面所介绍大同小异。就这样把物品的来源都控制在自己人的合法渠道，用完后洗干净、擦干净尽快出售，最后一丝线索也随之消失。
动用的几辆货车都是“借”来的，车主根本不知道。用的时候还在车牌上做了点手脚，开出来用的时间也有限。警察也好，黑帮也罢，不仅不太可能找到เ车，找到车也无法继续查出有用的线索。
总之一句话，除了“人”以外，行动过程中所有穿戴使用过的物品都更换剥ຓ离，还会很快流入社会。就算被警察知道了内情，也没有任何证据了。
就拿现在集合分钱的两室一厅来说，也是刚租没几天。上午大家在这里把要办的事都了结，中午稍微打扫一下，在外面找好的施工ื人员下午就会按约定来装修。虽然不是什么精装修，可只要施工人员来刮刮腻子、粉刷็粉刷็，就休想能从这里再找到蛛丝马迹，况且就算简装也不会这么เ简单就完事。
虽然自己也默许甚至参与其中，可一想到又是一桩石沉大海的悬案，身为警察的三连长还真有点别扭难受。他试着问道：“那ว个……一号，咱们、咱们这么干真的没关系吗？”
别ี看这话问得挺模糊，但“一号”好像早ຉ料到他会这么问，也清楚他要问的是什么เ，当场拍案喝道：“稳定！稳定！！稳定！！！！稳定压倒一切！！！！我们从一帮贪官污吏身上取点浮ด财，让我们十几个人从此都心有忌惮，个ฐ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生活，免除了社ุ会上的一大不安定因素า，正是缓和矛盾、促进和谐的绝佳方法，就算有点小问题也是应该提倡的——稳定压倒一切！！！！”
三连长吓了一跳，也不光是他，在场众人谁都没见过“一号”这么慷慨激昂。捅了马蜂窝的三连长似懂非懂，但这时他还不死心，想再确认一下：“真、真的？您确定别墅区那些失主ว真的都是*โ*贪官？”
“一号”胸有成竹地答道：“当然！参考我国干部的薪酬标准和别ี墅区的房价，能在那里拥有房产的肯定都是用不义แ之财购买，甚至是人家直接送的！另外，有这么好的房子却不怎么常来住，这不值得思考吗？别说怕招摇，那ว些二代衙内们可在那里宴会狂欢！因此，他们的房产还不止一处，**程度不浅啊！”
三连长摇头苦笑道：“那可是价值六千多万的东西啊，居然不过是浮财！”
“一号”笑道：“拥有不止一处豪宅房产，那些你眼里的贵重物品人家也没特意藏，都是摆在其中一处房产里的明面上给人看的，不是浮财是什么？在你眼里是巨大财富，在人家眼里就是一点点浮财而已。另外，六千多万是总价值，平均下来每家也就是几百万而已，那就更算不得什么了。若不是那些东西全都来路不正见不得光，又岂会到เ现在还没人报警？”
三连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他此时是因为失主ว不是好人而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还是感叹官员**โ问题，或是两者兼而有之，那ว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看三连长不说了，“一号”把刚ธ拆来的两块硬盘拿出来了。既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防护，两块硬盘都分别包得好好的，不用担心静电什么的。
“一号”把硬盘递给三连长道：“里面的内容没来得及看，虽然是匆忙拆回来的，但应该没坏。这两块硬盘容量都很大，记录的有用信息应该不少。你不是一直念叨有些案子不好查、有些人不好抓吗？别的不好说，最近一段时间去那ว里销赃的情况应该都能ม查到。”
三连长捧着硬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三连长知道“一号”肯定不是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他，而硬盘里的信息虽然很可能ม对一些案件有帮助，但这毕竟是不能公开拿出来的东西。既然左ุ右为难，那ว对方究竟是什么เ意思？
“一号”顿了顿后说道：“你玩过迷宫游戏没有？假如是从入口走到เ出口，那确实得费一番心思。可要是反过来从出口走到入口，往往会简单很多。”
三连长是个聪明人，一经点醒马上恍然大悟。就算不能把两块硬盘当证据拿出来，但已经得知真相胸有成竹，并且掌握相关的时间，整个脉络已经大致清晰，再想办法找到证据将犯人绳之以法就容易多了。另外，将硬盘交到自己้手里，虽然不是考验，但却是一种信任，毕竟只有“一号”在里面“露脸”。想通了这些，三连长为一些案件终于有希望突破而欣喜的同时，也感到又承受了很重的东西。
就算不是专业人士，这些战士认真起来的效率也是很高的，况且数钱可不是平时一点都不沾的生僻技术。经过数人的齐心努力，小山一样的现金点算清楚分别装入各个箱包，每个人自己也确认过数目无误，终于到了最后阶段。
一名战士将一把手枪捧到“一号”面前，“一号”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侧头看了看笑道：“不愧是背后有大组织撑腰的角色，配枪比金枪鱼的还好。大家把武器都集中ณ起来，埋了吧。”
“什、什么？！”男ç人大多喜欢武器，从部队下来的人更是难免对枪有较深的感情。三连长由于在警察队伍中职务不低，倒是还能经常接触武器，可其他人就不行了，离开部队后就再没摸过枪。这次到手的武器虽然在质量上天差地别ี，可好歹也是真家伙，多少也能解馋止渴。最好的枪给了“一号”谁都没话说，但要全都埋了，大家心里还真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