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中国文化，有许多使人头大的错综现象，其中一个，就是婚姻中的“两头大”。
古今小说卷十八“杨八老越国奇逢”中ณ檗妈妈说：“如今我女儿年纪又小，正好相配官人，做个两ä头大。”醒世姻缘第七十六回就有“狄希陈两头娶大”。这种现象，它的历史背景又何在呢？
至于说孔子删订这部书的事，是不确实的。因为孔子八岁的时候，吴季札就到鲁来听乐工ื给他歌诗了。那ว时的分类名目，都已๐经定型了，自然不是孔子所能删ฤ订的了。
今天早餐前后，写了且且且且且，说“且”字就是指男性生殖器的古字。意犹未尽，想到诗经中ณ一首被曲解的诗——寨裳，正好可用来说明。寨裳是一首情诗，李一之诗三百篇今译中，翻译如下：子惠思我，你如果好意相亲。
又说：“正燮读书，置巨册数十，分题疏记，积岁月乃排比为文，断以己้意。”他的学问，就在这种好记忆与硬功夫下，“博古通今，世罕其匹”起来。
戴醇士习苦斋笔记有一条记俞正燮六十岁后的可爱：
……年六十矣，口所谈者皆游戏语，遇于道，则ท行无所适，东南西北无可无不可。至人家，谈数语，辄睡于客座。问古今事，诡言不知，或晚间酒后，则原原本本，无一字遗。子所识博雅者无出其右。
俞正燮除了博古通令外，他的思想，也极开明，他主张人权女权，“颇好为妇人出脱”。他说：
再嫁者不当非之；不再嫁者，敬礼之ใ斯可矣！又说：
古言终身不改，身则男女同也——七事出妻，乃七改矣；妻死再娶，乃ี八改矣。男子札义无涯埃，而深文以罔妇人，是无耻之论也！
又说：
尝见一诗云：“闽风生女半不举ะ，长大期之做烈女。婿死无端女亦亡，鸩酒在尊绳在梁。女儿贪生奈逼迫，断肠幽怨填胸臆；族人欢笑女儿死，请旌籍以传姓氏。三丈华表朝树门，夜闻新鬼求返魂。”——呜呼！男儿以忠义自责可耳，妇女贞烈，岂是男ç子之荣这种前进的言论，在礼教下的中ณ国，真是大胆、真是少见。他反对逼人做贞节烈女。一百多年后重看他的言论，真令人有智仁勇俱全之ใ感。
论难养的
中国思想中最早论女人与小人的文字，见于论语阳货篇。阳货篇里记孔子说：“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ใ则不孙，远之ใ则怨。”钱穆在论语新解里做“白话试译”如下：“先生说：只有家里的妾侍和仆人最难养。你若和他们近了，他将不知有逊让。你若和他们远了，他便会怨恨你。”钱穆又解释说：“此章女子小人指家中仆妾言。妾视仆尤近，故女子在小人前。因其指仆妾，故称养。待之近，则狎而不逊。远，则怨恨必作。善御仆妾，亦齐家之一事也。”钱穆这些解说是不妥的、错误的。
因为，孔子指女子与小人，是泛指的，并没特别ี指为做“妾侍”的女子或是做“仆人”的小人，这种泛指，在论语注疏解经卷第十七里早ຉ就印出来了：“正义曰：正章言女于与小人皆无正性，……此言女人，举其大率耳。”〔注一〕这里说“举ะ其大率”，就是泛指的意思，而不是特指的意思，钱穆说“女子与小人”乃特指仆妾而言，是犯了没能ม了解孔子原义的错误。当然这种错误，是抄朱熹抄来的。
孔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原巧纤呷朔2几孟钕ⅲ巧纤呷艘辔拊冢êq度毡ā反蟮切挛牛卤簧纤呷酥熬袷芩鹎槭隆t型揭陨纤呷擞氡簧纤呷酥尴嗪眉拔畚排畋u酥拢戳钌纤呷伺獬バ绿u宜那г杏形春希炯纤撸θ衔欣碛伞?
据上论结，本件上诉为ฦ有理由。依民事诉讼法第四百七十四条第一项ำ、第四百七十五条第一项判ศ决如主文。
一九六三年四月十三日
最高法院法官显然相信：使人当王八，尚不算侵害“名誉权”，因为名誉权是人格权的一种，夫妻之ใ人格，各归各的，“妻与人通奸，不能谓其相奸人系侵害夫之名誉”。这一判例，显示了法律比社会观念进步的一个面，倒是颇为有趣的。
综合上面的种种讨论，我们清楚地看到王八每况愈下的种种方แ面，最后在法律上，甚至当了王八，也不过乃尔，这对卫道之士说来，真要大发思古之幽情了。因在古代，不但法律上要保护王八，并且保护得连王八都要挨揍，唐朝法律虽然对“奸夫淫妇”判ศ两年，比起今天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并不算重，但是它不但“不在自首之例”，并且不是告诉乃论罪，而是邻居都可以告发的罪。元朝法律规定不告发是“纵奸”，连邻居都要挨罚的。至于甘愿做王八的，更不得了的。元朝明定甘愿做王八的，本夫与“奸夫淫妇”各杖八十六下，明朝清朝各杖九十下，可见当王八都要挨狠揍。如今王八就是王八了，至少不要再挨狠揍，这种进步，都是王八一落千丈的结果。行文至此，不禁大笑国民党亦有德政，至少他们“忘八”之时、“望八”之ใ余，不再打王八了！
一九八四年三月七日
王八过敏症
一九六九年四月里，刘家昌想做导演，筹拍四男ç五女，但他那时候名气不够，别ี人不相信有大阔老投资他拍片，他就想找个大阔老支持他——假装支持他，以做噱头、以昭大信。那时候有自用汽车的人还很少，而我却是汽车阶级，他看中了我，要我开着汽车，做他的制片人，我开出条件，要向他“强销书刊â”——认购古今图书集成一套，以示ิ友好，他同意，并立字据如下：
本人向“ok李”购买古今图书集成一套，“钱”新า台币三0、ooo整子十五日之内二次付清，此据。
刘家昌
一九六九年四月九日
就这样的，我名列“制片人”头衔，开车进出片厂，见了女明星就搂，俨然大亨了。殊不知这大亨是冒牌的。
由于和刘家昌拍片，使我和影剧ຕ圈内的人混得很熟。刘家昌挖李翰祥的摄影师陈荣树，使李翰祥颇为ฦ不快，由于李翰祥跟我本是熟人，我出面摆平此事，李翰祥杯酒之间，向我抱怨，说他电影公司的“国联五凤”第一凤——江青，就是被刘家昌挖去做老婆的，刘ถ家昌大喜欢挖别人公司的人，教人生气。我劝了李翰祥一阵，李翰祥看我面子，也就没再计较了。
后来电影拍成，国民党借口剧本是李敖写的，竟把该片查禁，害得刘家昌大受打击。直到他多年以后，改走投效国民党的路线，梅花不绝、“中华民国”颂โ不绝，才有志竟成，变成k字压顶的名导演。此是后话，不值一提。
在国民党查禁四男ç五女的第二年里，忽然发生了火爆新า闻。原来七月十九日李翰祥在桃园夏威夷饭店拍片时，刘ถ家昌赶去，把李翰祥揍伤了，揍了人后，刘家昌下午就招待记者，抱着四岁小儿子，当场大哭，说李翰祥给他当了王八，他忍不了这口气，所以要揍李翰祥，并且把江青休了，要离婚了事。在刘ถ家昌放声大哭之际，他的儿子在旁边参观，手中拿着冰激凌，正吃得痛快。
七月二十日中国时报报导如下：
&大腿上面，赫然几条紫痕
虽然同属残花败柳，但在残败之中，也有姿ู色上下可分。姑娘们的年纪有十五六七八岁的，也有三十多岁的，老大而姿色大差ๆ者，有时门庭也间或清淡。我看到เ一位，在阿兵哥在别房门口排队喧哗中ณ，她半裸身体，独倚房门，面无表情地在枯立着。
因为每天接客次数有下限规定，接客太少的妓女便要遭到责罚。我在做“军中ณ乐园”调查时候，一夭在一家“军中乐园”抄写规则，一位雏妓走过来，偷偷拉我的袖子，低声说：“排长，无论如何请买一张票，帮帮忙。”我从来是只做调查不搞女人的，我拒绝了。她问：“排长为什么不买票？”我为了省事，遇到เ这种情形，例行的应付方法是笑笑说：“排长的卵叫坏了。”可是这回不灵了。这位雏妓继续纠缠不肯离开。她说：“排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就撩起裙ำ子，露出大腿，大腿上面赫然几条紫痕。她说：“我接的客人不够，要挨打。排长，无论如何请买一张票，帮帮忙。”怵目惊心之ใ下，我非常不忍，就买了一张票送给她。她接过了票，眼泪流了下来。我转身走的时候，她又拉住我，低声说：“排长还是到屋里坐一下。不然他们看到了，会以为我得罪了客人。”我同意了。遂在小房间里和她聊了一阵，才假装整容而出〔注八〕。
“军中乐园”的妓女，最令人有“人肉市场”之感的，是在接客次数的有下限而无上限。在军中ณ发饷日子或规定假日日子，每位妓女每天卖三四十次，是很普遍的事。三四十次还不算本领，如果卖到五十次以上，便有奖励。那〔草字头，不会打，对不起。〕拔林“军中ณ乐园”甚至举行过大比赛，卖得又快又多者，甚至放鞭炮庆祝，听来真不知人间何世！我真不能想象：一个人，每天洗五六十次手都吃不消，何况五六十次性交？可是台湾在国民党德政下的“人肉市场”，竟然如此！
我常常想：一个可怜的女孩子，沦落到每天接客五六十次，什么他妈的“三民主ว义”、“国家民族”……对她都全无意义！……什么主ว义、领ๆ袖、国家、责任、荣誉，都他妈的是骗人的、都是太遥远的，对苦难的弱者说来，都是狗屁、狗屁、臭狗屁！鬼才要相信它们呢！
妓女“充军”
但是，“人肉市场”中的可怜女人，她们整天任人摧残，如果所得相当于所失，也就另成一说。事实上，却又满不是那ว么回事。她们被弄到“军中ณ乐园”来，每次接客抽成，是很有限的。以当时金门“军中乐园”为ฦ例，因在前线，待遇较好。金门“军中乐่园”由政工ื人员掌管，由政治部主管民运的单位负责督导，在“军中ณ乐园”服务的侍应生称为军中ณ特约雇员，这种雇员在金门共有二百五十人，流动散布在金门、山外、小径、陈坑、烈屿……等地。但在最前线大二担及东西旋，则没有固定的园地，只好定期派遣姑娘出差，完成任务后再返防〔注九〕！这许多雇员，多来自台湾，有十八岁的，也有三十出头的，平均年龄二十三岁。双方แ行的是合约制，签定雇用合约，每期半年，双方同意可以续约。服务期间伙食与服装由á军中ณ供给，营业收入女方实得七成，每星期工作六天，逢星期一休假，每天工作时间自上午八时至中午十一一时，下午二时至九时。票价分为ฦ三等，“军官部”二十五元：“士官部”二十元：“战士部”十元。虽然形式上是合约制，两厢情愿，但是，妓女这边，再被老鸨龟公等一勒索，也就所得无几了。并且，外岛“军中ณ乐园”中ณ的妓女，许多都是台湾本岛抓到的私娼，被强制ๆ“充军”送到前线的，这种身份的妓女，所得就更没保障了。在台湾本岛，其实也是一样，本岛“军中ณ乐园”中的妓女，我看不到เ是自愿来的，绝大多数是被掳来、卖来的。我在一个ฐ预备军官的日记一九六0่年三月三十日条下，曾写流氓“强一女写卖身契，一万六卖两ä年，否则不放行，一宪兵救出之，在此军中ณ乐园”。可见这女人脱离了私娼命运，却也脱离不了“军中乐园”。在同年七月二十六日条下，我又写：“一十九岁女孩子，先被卖一千九，再被卖二千六，三被卖二千三，四被卖六千六，结果是一身恶疮，此何等社会。何等人身保障乎尸试问在这种全无人身自由á、被买来卖去的处境下，妓女们还想可以按规矩抽成，其谁能ม信乎？她们岂敢言钱，能少接几次客，就算造化了！周排附说得露骨：”妓女好122像园锹，人可休息，工作器具不能休息。“妓女只是人们眼中ณ的”工作器具“，沦为ฦ”工作器具“了，还想按规矩抽成吗？
“据悉：蔡ກ月娥是于昨日晚上接了一个ฐ客人入室后，至十时三十分许尚未见蔡女走出房门，管理的人非常怀疑，当启门入内时，发现蔡ກ女已๐被人用麻绳勒毙藏于她自己房间的床下。该茶室除了向警六分局报案外，并向其管理单位报告，复将蔡ກ女被杀之房间封闭。
今日上午，记者赶至现场时，该茶室的两个ฐ大门关闭，禁止任何人等出入，茶娘们亦都关在自己的房间，不准外出，在现场的人是宪警单位的治安人员及有关单位的负责人。他们都拒绝记者的采访，所以真正被杀之ใ内幕不详。读者仅知被谋杀的蔡女长得很美而且活泼，爱她的人很多，被杀之原因，可能是蔡女朝秦暮楚，对任何人都留下了情种，因而偏偏遇上了一个“情圣”，这位男子因为不能ม占有，故设法谋杀。全案之侦破工作，现正进行中，料凶手不久即可逮捕到案。
像上面这两则刀光血影的“军中乐园”大特写，是非常普遍的。大陆来台的军人们，离乡背井，感情没有寄托〔注十三〕，惹出感情纠纷，常常走极端，强迫同归于尽。自“军中乐园”成立以来，这样子“殉职”的老少妓女，可真大有人在呢！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新闻天地第十一年第四十八号登有陈文清“军中春色”，文中“px和军乐园”一节中ณ说：“对于单身军人的生理需要，军事当局早已๐做了适当的措置。军营附近的地区，现都设有'๗;军乐园&ุ#ี03๑9;๙，园里蓄有受医生照料é的年轻姑娘，做单身官兵排遣寂寞的临时伴侣，付出低廉的费用，就可获得一次安全而兴奋的满足，而且官兵一视同仁，绝无争风吃醋的情事发生。过去在大陆那种军民间的男女纠纷，也因之完全消除”云云，是报导得不正确的，事实上，“争风吃醋的情事”不但发生，并且还大发生特发生呢！
“励我士气”
“军中乐园”在编制上，实际是军方指点、民间承包性质。虽然是沿军方派管理员、民间担任干事的架构，但在军民之ใ间，谁大谁小、谁主谁宾，事涉内幕与红包，也就实未易言。我在那ว拔林“军中乐园”看到这么一个镜框：
郭拨林特约茶室开业留念
励我士气
陆军八四四二部队敬赠
究其措辞，实在耐人寻味。但是，我又搜集到陆军五六五二部队的一张威克字第二四六八号令文，由部队长发出，受文者是“第三科”，内文是：
一、查仁武特约茶室因违背规定，经核定于十二月二十九日停业一天以示ิ惩戒，在该日严禁本部官兵前往娱乐。
二、希遵照并饬属遵照。
三、副本送仁武特约茶室管理员。
究其措辞，却又官样十足。总之，主ว持“军中乐园”的军方政工人员与民间承包商之ใ间，经常有可疑弊情存在，形成原因，和国民党对“军中乐园”讳莫如深不无关系。我是博学多闻的人，但在台湾出版的书刊里，直接提出有“军乐园”字样的，我只在一九六一年一月一日军事杂志第二十九卷第四期楼ä雄飞“岗上琐闻”中，见过一次，原文如下：
基地康乐่中ณ心、戏院与福利社的建筑工程已近尾声，不久前，部ຖ队长心血来潮，指示增建“军官沙龙”一所，同时像维纳斯ั一样美丽标准的侍应生，也正在物色中ณ，向来有“山龙困水”之称的光杆们，稍待时日，均可大快身心了。
国民党与营妓
——“军中ณ乐园”的血与泪
到了十一年后，谢康卖淫制度与台湾娼妓问题出版，只在注里提到“关于&ุ#03๑9;营妓&ุ#039;๙，即所谓&ุ#039;军中乐园�่39;或๑9;特约茶室&#ี03๑9;๙之类，其办法比较特殊，亦不归属各县市警察局管理，本文虽间亦涉病，一应俱全。当时施河大哥也看了这展览，他说：“这些模型要是摆在&ุ#039;๙军中ณ乐园๑9;门口，效果才大。”我看他太乐观了一点。人们总是“火烧眉毛，只顾眼下”的，欲火中烧之时。有几个ฐ人能ม管那ว么多呀！
也是“游园惊梦”
一般说来，逛“军中乐园”的大兵们，对姑娘可分四式。第一是“熟客式”，就是认定一名姑娘，对她偏爱，老是买她的票，不买别人的票。第二是“选择式”，就是从许多姑娘们，择其优者，一一买票。第三是“点名式”，就是不分老少美丑，要把所有的姑娘全部裔ศ过，所谓“泛爱众而肏人”者也。这种兵油子颇็多心病，并以肏人之ใ多自豪。第四是“干逛式”，就是或是因病或是没钱，只到“军中乐่园”而已，当然也趁妓女出来盛水时或空档时，就便毛手毛脚๐，“揩油”一下。
上面四种中，第一种“熟客式”最麻烦，常常日久生情，惹出纠纷。当然也有戏剧性的归宿发生的。那ว就是妓女老大以后，最后嫁给了“熟客”。也有军人并非熟ງ客，误恋上“军中乐่园”的姑娘的。“仁武特约茶室”第十六号姑娘，从来不笑，曾与前线一军医官相恋，军医一直不知道她是干那ว行的。此类乱世情鸯，也是“军中ณ乐园”的“游园惊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