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城对东方不败一拱手道：“东方แ兄请了！”他自己้先在主位坐下。东方不败倒是不饿，在落座之ใ后冷冷瞧了一眼对面之人，直到把一张英俊面孔生生看出了三分面目可憎，这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惹来的杀手？”
贺栖城挑眉道：“东方兄不妨猜猜看。”
一行人走了没多久，就到เ了永宁县城。县城中几乎没什么行人，到处都是一滩滩积水。贺栖城带着一干脚夫直接走进一间药材铺子。东方不败见那药铺外头悬着一个葫芦外加一枚特大铜钱，铜钱上刻着“贾而好儒”四个ฐ字，料é定是贺家的产业，足尖一点也跟了进去。
贺栖城进了药铺，先命人将带来的药材搬进库房，又同掌柜及几个大夫商讨了一番๘明日要如何发药救灾，先后忙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进了后院歇下。过不多时，绿翡在后院中ณ的一角支起炉火小锅，摆好碗筷酒杯，再小心翼翼将几个竹筒放在地上，便转身招呼贺栖城出来。
一听这话三个匪首脸上俱都是讪讪。左首汉子干咳一声道：“你说去救灾便是去救灾吗？你可有什么凭据？”其实黄河泛滥古已๐有之，加上这些年朝廷修葺不利，更是一年一小灾，三年一大灾。河南府发大水之ใ事他们早ຉ有耳闻，只是不想在个小丫头面前落了面子，才有这一句反驳。
绿翡闻言不由á骂道：“这种事还需要什么凭据？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徽州贺家的总掌柜在这附近修桥筑路救过多少饥民？寻常劫匪见了咱家的旗号从不染指，你们倒好，一劫就劫救命的货物！”
“也不尽然。”贺栖城蹙眉沉思片刻，缓缓道：“七情六欲是人心之ใ本，若是尽数抹去，早晚会有隐患。如果能在聚气时将浊气摒除于体外，自然就不需要自残身体了。只不过……”他苦思冥想，竟没瞧见东方不败在他说出这话后眼中露出的凶光。
东方不败神色一敛，微笑道：“只不过什么เ？”他此刻心中已经隐隐信了贺栖城的判ศ断，所以乍听闻可以不用自宫，心中不由á杀机大起。想他东方แ不败是何许人，为了练就葵花宝典自残身体已是终身大恨，若是被人知道他走错了练功路径，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莫不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突然看破了世间情爱？
正在疑ທ惑间，吱呀一声，雕花木门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咦？你醒了？”声音清脆动听，东方แ不败一抬眼，见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穿着翠绿衣衫的小丫ฑ头。小圆脸，翘鼻尖，薄嘴唇，两只眼睛又圆又亮，好不灵活。
东方แ不败和他说了片刻๑，发现此人当真对于江湖中ณ事一无所知，不由暗自惊奇。贺栖城解释说，他做的多是粮食、布匹、盐、茶及文房四宝的买卖，根本不会招惹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遇上大宗货物连镖师都不用请，找两ä个武师壮壮声威แ就够了。像是这次被五鹿山山匪劫走货物，倒是几年来的头一遭。
东方不败一听说贺栖城竟然还卖文房四宝，不由借机将贺栖城的字好生嘲讽了一通，笑他出身儒商之ใ家，一手字倒犹如走狗爬，难看之极。贺栖城闻言也不气恼，说自己้少有时间练习，等过一阵闲下来，一定要多花功夫临摹一些字帖ຆ。
东方不败心道，贺栖城二十年都练不出师，遑论几天？当下心情顿时舒畅ม不少，便随口将日月神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念头灌输了贺栖城。因为担心贺栖城猜出他的身份来历，只好又挑了如少林、武当等几个ฐ大门派讲解了一番。至于和日月神教敌对已久ื的五岳剑派，却只讲了几件进来发生的大事，又将五岳剑派的武功分别嘲讽了一番๘，便一笔带过。
贺栖城听得津津有味，待东方不败讲完一遍，第二日又细细询问起各大门派的收入、支出及门下产业，这才发出感叹，如日月神教、少林、武当这等大门大派真不愧是江湖翘楚，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不算，门下又有田产、店铺无数，可以说是每月都有固定收入，怪不得能在武林中屹立不倒。
贺栖城顿了顿ู，又总结道，除了这些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余下的门派不是靠山吃山就是靠水吃水，分别垄断一定范围内的某项ำ收入。比如洞庭帮，便是洞庭湖上的捕鱼人自成一派。又比如盐帮，也都是由自江浙挟带私盐去往内地去的行商小贩组成。至于泰山派、恒山派这等有道教、佛门渊源的门派，则可以靠香油钱节俭度日。最奇的要数丐帮，竟然是靠门下数万弟子乞讨过活！只是胜在人多势众，聚沙成塔，财力倒也不可小觑。
东方不败听他一番分析，不由哑然失笑。江湖中素า来以实力为尊，门派的高下自然是看武功决定高下，哪有像他这样从收入分析门派强弱的。
贺栖城却正色道，比试武功自然是可以分出一时的高下，却不如分析财力来得精准到เ位。只因一派的财力往往受派中ณ弟子武功高低的影响。比如一门一派出了个武功高强之人，前来学艺的弟子必然络绎不绝，光是这拜师礼便是一大收入。乃至保一方แ平安收取附近商旅的孝敬，以及受邀出手赚取江湖同道的酬劳，等等等等无一不是生财之道。所以武功高自然意味着收入也高。但财力相较武功，却更能体现出门派自创立至今的整体实力。你有多少田产，有多少产业，只要不被夺去，即便是一时出不了成气候的弟子，撑个几年等到再出一个武学奇才便能振兴门派。若是连这些基本都没有了，光凭绝顶高手一人之力，也难强撑起一派。贺栖城又道，那ว些门派之ใ间的江湖仇杀，表面看来是出于正邪之ใ分、私人恩怨，其实有很大部分也是为ฦ了打压对方的势力，扩大自家的地盘。
东方不败听后一时无语，片刻之后才喃喃道，若真是如此，每派掌门也不用勤练武功了，不如天天捧着账本去算计买地开店，说不定辛苦钻营个几年，财雄势大，就真把日月神教、少林、武当给比了下去。
贺栖城点头称是，说身为掌门人自然应当为ฦ门派中ณ的收入盈亏动些脑筋，像是莫大先生不阻止刘正风被杀就是大大的不智。“想那ว刘家被灭满门，产业分崩离析，莫大先生又不思接管，只怕今后衡山派就要更加曲高和寡人丁稀薄啦！”贺栖城想了想，又道：“那ว五岳剑派也真当有趣，联合在一块儿却不思进取。要是能将日月神教的势力从五岳之间挤出去，倒是大功一件。可他们偏偏选择守势，唯一几次主动出手还都是内耗，当真是毫无头脑。”
东方不败听后不禁面露微笑：“我观嵩山左ุ冷禅此人野心极大，这两年他私底下动作不断，只怕是想要吞并其余四派，做个ฐ五岳剑派总掌门哩！”
贺栖城却摇头：“不成不成。五岳剑派距离甚远，又都经营不同产业，若是结成联盟，也只能各自为ฦ政，以气势慑人，断断不可彻底糅合在一起，弄得佛不像佛，道不像道。这就好比你家开的是绸缎庄，我家开的是酒楼茶座，要是囫囵并在一起，在酒楼里卖绸缎那像话吗？你我要是联合，唯有互通资本，才能更上一层楼。”
东方不败听他一番言语说得大异于自己以往所闻，想要反驳一时间却也想不出说辞，只摆手得道：“行了行了，只有你深谋远虑。好了，我把江湖上的各门各派都跟你说了个遍，讲得口都干了，也该轮到เ你说一说你要如何让那四家奸商跪地求饶了罢？”
贺栖城自那日饮酒前提了一句，说他有办法制ๆ服那些买凶杀人的同行，之ใ后就再也没有说起，饶是东方แ不败，见他这几日毫无动作，也不禁有些好奇。东方แ不败原本已๐经对那ว四家药商起了杀心，若不是想看贺栖城的手段，怎能容那ว四个奸商活到现在？
他在几日间打听得清清楚楚，徽州贺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巨เ商大贾，各色店铺遍布大江南北，身家少说也有百万之资。贺栖城身为贺家的总掌柜，在商界当真是翻手为ฦ云覆手为雨。只是他此次救灾用的是私人身份，动用不了家族巨เ款，却不知他要如何动手压制同行了。
贺栖城闻言不由一笑：“这法子说出来就不灵啦。东方兄，我要看一会儿账本，你再把武当张真人的事迹跟我说说罢？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当下倒满一杯茶，递到东方不败面前。
东方แ不败心中暗恼，这人倒把自己当成了说书先生。他看贺栖城面前堆着一大摞账本，少说也有近千页ษ，登时又觉得解气了些，接过茶杯啜了一口，道：“张三丰的事迹有甚么好讲，不如我来跟你说说神教与太祖皇帝之间的渊源罢。”
贺栖城一边看账本，用一手走狗爬的字在上面做下批注，一面和东方แ不败闲聊，倒也过得颇为愉快。东方不败声音清和，讲起话来虽然简明扼要，却也娓๙娓动听。贺栖城只觉得东方แ不败对种种秘闻了若指掌，想必平日一定也跟自己一样经常和人在酒肆茶楼之中聊天。他哪里知道东方教主平日里连话都不用说，只用一个眼神便能决定旁人的生死，这些秘闻轶事都是属下搜集而来，东方不败过耳不忘，所以听过一遍就能ม随口说出。东方不败若知道自己้在贺栖城心中除了“侠客义士”又被贴上了个“包打听”的标签，只怕真要气得吐血。
两人悠闲度日，到了第四天早ຉ晨，前面药铺终于药材告罄。掌柜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外头百姓见了也都个个唉声叹气。贺栖城却胸ถ有成竹，让掌柜挂出牌子歇业半天，说是明日一早ຉ自然有新药运到。百姓们听闻消息，有好些个ฐ也不走了，在药铺门前铺上草铺和衣躺下，只等明日开业好占得先机。东方不败察觉出四周有不少形迹可疑之ใ人探头探脑，贺栖城却让他按兵不动，敬候佳音。
正午一过，只见街道北面扬起尘土，却是运送药材的队伍到了。数十名脚๐夫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清一色的黑漆大箱，向贺家的药材铺走来。有好事的百姓数了，总共有木箱三十六口。带队的管事走到贺栖城身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少爷，又取出药材清单让贺栖城过目。贺栖城扫了一眼，点点头，朗声道：“多谢保定府管事！”转身吩咐掌柜带着管事及脚๐夫将药材通通搬去库房。
过了不多时，街道南面也扬起尘土，又是数十名脚๐夫在一个青袍管事带领下径直向贺家的药铺走来。那ว些个脚夫个ฐ个身材魁梧，推着独轮车，冬日里也是满头大汗。贺栖城又清点收下三十六口大箱，道了一句“多谢凤阳府管事”，便命掌柜带众人去后院休息。外头百姓见了这许多药材个个ฐ眉飞色舞，欢欣不已。
这一日，直到黄昏，贺栖城竟一连收下五批药材，足足一百八十口大箱。为ฦ了安排脚๐夫们歇脚，不但县中ณ客栈爆满，便连左邻๑右舍的房子也都让他借下了。药铺库房放满，后院之中ณ更是堆了不少木箱，伙计们生怕万一下雨淋湿了药材，忙碌着用油纸遮盖。
东方不败一直等到เ戌时，见贺栖城还在看账本没有用饭的意思，不由微微皱眉。正这时掌柜的却带了一张请柬来到贺栖城房中。贺栖城一看请柬的内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拉着东方不败的手说道：“来来来，今日我请你去吃黄河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