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一直让自己忽略躺在身边的章厉，可越是想忽略，章厉的存在感就越强。
“再说了，当年他也只是帮你找了份工作而已。”
霍哥叹了口气“这些年你在找章厉的事我也知道，这次来的那ว伙人里头，就有他。”
这大约是柏易母亲留แ下的东西。
早逝的母亲，有家暴习惯又欠钱躲藏或是逃避父亲，将要拿去抵债的房子。
“陈俊翔”柏易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柏易打了个哈欠“起的真早ຉ。”
章厉点了点头，他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灯，灯光昏黄，他忽然问道“你跟陈俊翔说你来找人，找到了吗”
章厉已经抬腿走过去了。
章厉忽然站起来，从柏易手里拿过搪瓷盆，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我自己去。”
陈俊翔一听到外面的声就躲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厉哥，外面至少来了十几个要不咱不出去。”
柏易脸上一点看不出对这个环境的嫌弃，笑道“沿海ร地区。”
昨天一整天他只吃了一份盖饭。
章武提着酒菜，肿胀的眼袋上一双下垂的眼睛充血浑浊，语气凶恶“你租房老子不管，别他妈多管闲事就行，不然”
合同在这个ฐ小县城是刚刚兴起的东西，房东递过来的那一页纸与其说是合同，不如说是一张草稿，上面用小学生字体写着斗大的合同二字，然后就是三排租房时间和注意事项，一眼扫过去就能看清楚，不用浪费时间。
“章厉”章武大喊一声，拖着瘸了的一条腿朝电å梯口跑来，他的眼里冒着贪婪的光。
他儿子发财了，有钱了，他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他养大了这个杂种，现在该是他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柏易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章厉面前，他在看到章武的那ว一刻，还把章厉当成了五年前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外头靠拳头维生，面对章武时却从不动手的章厉。
但一只大手按在了柏易的肩膀上。
薄薄的一层衬衣并不能阻隔对方แ手掌的温度。
章厉伸出胳膊，把柏易揽在自己身旁，朝对面那个ฐ付出了代价却依旧不知道后悔的男ç人说“爸，五年没见了。”
章武眼里的章厉已经不是他儿子了，而是行走的提款机，大写的人民币，他激动万分“你现在发财了了不得了大老板了”
“我可是你爸”章武的眼神依旧像是以前找章厉要钱时那样凶狠，“你得养我”
章厉微笑道“爸，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他高高在上，对这个曾经主宰他和他母亲的男ç人不屑一顾。
这个男人现在是如此弱小，他既成为不了自己的威胁，也不可能再做自己的家人。
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只要他足够有耐心，足够细心。
他很快就能ม拥有自己的家。
章武或许不知道章厉是怎么เ想的，但他察觉到了章厉的态度。
“你什么เ意思”章武瞪大了眼睛，像一只癞蛤蟆，他怒不可遏地大吼，“老子生你养你，你发达了就想不认老子”
“谁见过老子求儿子的当年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章武只跟柏易见过几次面，已经把柏易忘到เ了九霄云外，只以为ฦ柏易是章厉的员工。
于是他冲着柏易说“你是他员工对吧我告诉你，他妈是个贱货，给老子戴了绿帽子，但老子还是把他养大了不然他早被弄死了，你说说，他该不该养我”
章武是个怪人，他信奉自己的准则，觉得这个ฐ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自己更有道理。
柏易微笑着说“您还没到应该被赡养的年纪，就是小厉不养你，在法律上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在情理上”
正好怒斥的章武听见柏易的后半句又停下了发火的趋势，等着柏易继续说下去。
柏易“在情理上，您也不占道理。”
“毕竟小厉当年也是因为ฦ您，才在宣阳待不下去的。”
“呸”章武朝柏易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就吐在柏易面前的地上，他脸上的皮肤松弛了，骂人的时候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在舞动，“要不是我，他有今天”
他给自己理清了道理，章厉有今天，是因为ฦ他当年没把章厉打死，一个ฐ阴沉沉的小鬼，就是打死了，随便往荒郊野外一扔，又有谁能ม知道呢
又或者他当年没有欠钱，章厉没有因为还钱去往别ี的地方แ，也没有挣大钱的机遇，更不会有现在。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欠了章厉什么。
而是章厉欠了他，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大笔钱。
章厉依旧笑着看章武“爸，不要挡路，我们要走了。”
年轻力壮的章厉站在章武面前，更加凸显了章武的衰老和孱弱。
那个曾经能一巴๒掌把幼小孩子打翻在地，能ม一脚๐把妻子踹到墙上的男人已๐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ฐ弱小的中老年人。
他空有一副天最大我第二的脾气，却失去了全部的依仗。
章武朝章厉扑了过去，他表情又狠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