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走后怎样？——别人可是也发表过意见的。一个英国人曾作一篇戏剧，说一个新式的女子走出家庭，再也没有路走，终于堕落，进了妓院了。还有一个中国人，——我称他什么呢？上海的文学家罢，——说他所见的《娜拉》是和现译本不同，娜拉终于回来了。这样的本子可惜没有第二人看见，除非是伊孛生自己寄给他的。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á，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娜拉走后怎样？——别人可是也发表过意见的。一个ฐ英国人曾作一篇戏剧，说一个新า式的女子走出家庭，再也没有路走，终于堕落，进了妓院了。还有一个中国人，——我称他什么เ呢？上海的文学家罢，——说他所见的《娜拉》是和现译本不同，娜拉终于回来了。这样的本子可惜没有第二人看见，除非是伊孛生自己寄给他的。但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因为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什么เ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还有一条，就是饿死了，但饿死已经离开了生活，更无所谓问题，所以也不是什么路。
但铜镜的供用，大约道光咸丰时候还与玻璃镜并行；至于穷乡僻壤，也许至今还用着。我们那里，则除了婚丧仪式之外，全被玻璃镜驱遂了。然而也还有余烈可寻，倘街头遇见一位老翁，肩了长凳似的东西，上面缚著一块猪肝色石和一块青色石，试伫听他的叫喊就是“磨镜，磨剪ຘ刀！”
但铜镜的供用，大约道光咸丰时候还与玻璃镜并行；至于穷乡僻壤，也许至今还用着。我们那里，则ท除了婚丧仪式之ใ外，全被玻璃镜驱遂了。然而也还有余烈可寻，倘街头遇见一位老翁，肩了长凳似的东西，上面缚著一块猪肝色石和一块青色石，试伫听他的叫喊就是“磨镜，磨剪刀！”
活该。
活该。
我以为在古老的国度里，老于世故者和许多青年，在思想言行上，似乎有很远的距离，倘观以一律的眼光，结果即往往谬误。譬如中国有许多坏事，各有专名，在书籍上又偏多关于它的别名和隐语。当我编辑周刊时，所收的文稿中每有直犯这些别名和隐语的；在我，是向来避而不用。但细一查考，作者实茫无所知，因此也坦然写出；其咎却在中国的坏事的别ี名隐语太多，而我亦太有所知道，疑虑及避忌。看这些青年，仿佛中国的将来还有光明；但再看所谓学士大夫，却又不免令人气塞。他们的文章或者古雅，但内心真是干净者有多少。即以今年的士大夫的文言而论，章士钊呈文13中的“荒学逾闲恣为无忌”，“两性衔接之机缄缔构”，“不受检制竟体忘形”，“谨愿者尽丧所守”等……可谓臻亵黩之极致了。但其实，被侮辱的青年学生们是不懂ฦ的；即使仿佛懂ฦ得，也大概不及我读过一些古文者的深切地看透作者的居心。
我以为在古老的国度里，老于世故者和许多青年，在思想言行上，似乎有很远的距离，倘观以一律的眼光，结果即往往谬误。譬如中国有许多坏事，各有专名，在书籍上又偏多关于它的别名和隐语。当我编辑周刊时，所收的文稿中每有直犯这些别名和隐语的；在我，是向来避而不用。但细一查考，作者实茫无所知，因此也坦然写出；其咎却在中国的坏事的别名隐语太多，而我亦太有所知道，疑ທ虑及避忌。看这些青年，仿佛中ณ国的将来还有光明；但再看所谓学士大夫，却又不免令人气塞。他们的文章或者古雅，但内心真是干净者有多少。即以今年的士大夫的文言而论，章士钊呈文1้3中的“荒学逾闲恣为无忌”，“两性衔接之机缄缔构”，“不受检制竟体忘形”，“谨愿者尽丧所守”等……可谓臻亵黩之极致了。但其实，被侮辱的青年学生们是不懂的；即使仿佛懂得，也大概不及我读过一些古文者的深切地看透作者的居心。
如果这女教当真大行，则我们中国历来多少内乱，多少外患，兵燹频仍，妇女不是死尽了么？不，也有幸免的，也有不死的，易代之际，就和男人一同降伏，做奴才。于是生育子孙，祖宗的香火幸而不断，但到เ现在还很有带着奴气的人物，大概也就是这个流弊罢。“有利必有弊”，是十口相传，大家都知道的。
如果这女教当真大行，则我们中国历来多少内乱，多少外患，兵燹频๗仍，妇女不是死尽了么？不，也有幸免的，也有不死的，易代之ใ际，就和男人一同降伏，做奴才。于是生育子孙，祖宗的香火幸而不断，但到现在还很有带着奴气的人物，大概ฐ也就是这个流弊罢。“有利必有弊”，是十口相传，大家都知道的。
狗性总不大会改变的，假使一万年之后，或者也许要和现在不同，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现在。如果以为落水之后，十分可怜，则害人的动物，可怜者正多，便是霍乱病菌，虽然生殖得快，那性格却何等地老实。然而医生是决不肯放过它的。
狗性总不大会改变的，假使一万年之ใ后，或者也许要和现在不同，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现在。如果以为ฦ落水之后，十分可怜，则害人的动物，可怜者正多，便是霍乱病菌，虽然生殖得快，那性格却何等地老实。然而医生是决不肯放过它的。
记得我那时的没奈何，确乎比看见x君的通信要超过十倍。我那时随身并没有带着家谱，确乎不能ม证明我是中国人。即使带着家谱，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并无画ฑ像，也不能证明这名字就是我。即使有画像，日本人会假造从汉到唐的石刻，宋太祖或什么宗的画像，难道偏不会假造一部木版的家谱么？
记得我那时的没奈何，确乎比看见x君的通信要超过十倍。我那ว时随身并没有带着家谱，确乎不能证明我是中国人。即使带着家谱，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并无画像，也不能证明这名字就是我。即使有画像，日本人会假造从汉到唐的石刻，宋太祖或什么宗的画像，难道偏不会假造一部木版的家谱么？
说经，谓演说佛书；|道等事。……又有说诨经
说经，谓演说佛书；|道等事。……又有说诨经
6亚里士多德前38๖4—前322古希腊哲学家。他具有辩证法思想，恩格斯称他为ฦ古代世界的黑格尔。他对解剖学、气象学、伦理学、美学等都有研究。主要著作有《工具论》、《形而上学》、《物理学》、《诗学》等。
6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๐2古希腊哲学家。他具有辩证法思想，恩格斯称他为古代世界的黑格尔。他对解剖学、气象学、伦理学、美学等都有研究。主要著作有《工具论》、《形而上学》、《物理学》、《诗学》等。
惟有这一位“艺术家”的艺术，在中国是永久的。
我所见的外国名伶美人的照相并不多，男扮女的照相没有见过，别的名人的照相见过几十张。托尔斯ั泰，伊孛生，罗丹18都老了，尼采一脸凶相，勖本华尔一脸苦相，淮尔特19๗，穿上他那审美的衣装的时候，已经有点呆相了，而罗曼罗兰2๐0似乎带点怪气，戈尔基又简直像一个流氓。虽说都可以看出悲哀和苦斗的痕迹来罢，但总不如天女的“好”得明明白白。假使吴昌硕22翁的刻印章也算雕刻๑家，加以作画的润格如是之贵，则在中国确是一位艺术家了，但他的照相我们看不见。林琴南2๐3翁负了那么大的文名，而天下也似乎不甚有热心于“识荆”2๐4的人，我虽然曾在一个药房的仿单25上见过他的玉照，但那ว是代表了他的“如夫人”26函谢丸药的功效，所以印上的，并不因为他的文章。更就用了“引车卖浆者流”2๐7的文字来做文章的诸君而言，南亭亭长我佛山人28往矣，且从略；近来则虽是奋战忿斗，做了这许多作品的如创造社29诸君子，也不过印过很小的一张三人的合照，而且是铜板而已。
我们中国的最伟大最永久的艺术是男人扮女人。
异性大抵相爱。太监只能ม使别人放心，决没有人爱他，因为他是无性了，——假使我用了这“无”字还不算什么语病。然而也就可见虽然最难放心，但是最可贵的是男人扮女人了，因为ฦ从两性看来，都近于异性，男人看见“扮女人”，女人看见“男ç人扮”，所以这就永远挂在照相馆的玻璃窗里，挂在国民的心中ณ。外国没有这样的完全的艺术家，所以只好任凭那些捏锤凿，调采色，弄墨水的人们跋扈。
我们中国的最伟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艺术也就是男人扮女人。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一月十二日《语丝》周刊第九期。
2s城指作者的出生地绍兴。
3黄帝岐伯这里指《黄帝内经》。这是我国著名的医学古籍，大约为战国秦汉时医家汇集古代及当时医学资料é纂述而成，托名黄帝、岐伯所作。全书分《素问》和《灵枢》两ä部分，前者用黄帝和岐伯问答的形式，讨论生理、病理治疗的情况，后者主要讲述循环系及一般解剖学、针灸疗法等。
4王莽诛翟义党西汉末年王莽篡夺汉王朝政权时，东郡太守翟义和他的外甥陈丰起兵讨王莽，兵败后被“磔尸陈市”；随翟义起兵的人，也被屠杀。据《汉书·王莽传》，翟义党王孙庆被捕后，“莽使太医、尚方แ与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龟导其脉，知所始终，云可以治病。”
5《析骨分经》明代文中说是宋代，疑误宁一玉著，收入清代陶王廷编纂的《续说郛》第三十卷中。
6“万物皆备于我”语见《孟子·尽心》。
7关于月经jing液毛发爪甲等入药的说法，在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五十二《人部ຖ》中曾有记载。
8曾大人即曾国藩，李大人即李鸿章，左中ณ堂即左宗棠，鲍军门即鲍超。他们都是清朝的大官僚，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刽子手。
9๗新党清末一般人对维新派人物的称呼。
10่铡包勉我国过去流行的剧目之一。内容系根据民间传说，演宋朝包拯奉公执法，不徇私情，铡杀犯罪的侄儿包勉的故事。
1้1指晋代文人刘ถ伶等。《世说新า语·任诞》中说：“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言衣，诸君何为入我言中？’”又《德行》中说：“王平子、胡母彦国诸人，皆以任放为达，或有裸体者。”
12๐th．lipps李普斯185๓1—1941，德国心理学家、哲学家。他在《伦理学的根本问题》第二章《道德上之根本动机与恶》中说：“凡欲使他人为奴隶者，其人即有奴隶根性。好为ฦ暴君之专制者，乃缺道德上之自负者也。凡好傲慢之人，遇较己้强者恒变为卑屈。”据杨昌济译文，北京大学出版部出版
1้3孙皓243—283三国时吴国最后的皇帝。在位时淫侈残酷，常随意杀戮臣下和宫人，或剥ຓ人面，或凿人眼，无所不用其极。降晋后封归命侯。据《世说新า语·排调》载：晋武帝有一次问他：“闻南人好作《尔汝歌》，颇能为乎？”他正在饮酒，立刻๑举杯对武帝唱道：“昔与汝为邻๑，今与汝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
14梅兰芳1้894—196๔1名澜，字畹华，江苏泰州人，京剧艺术家。他是扮演旦角的男ç演员，在京剧表演艺术方面有重要成就。
1้5麻姑神话传说中的仙女。据晋代葛洪《神仙传》：东汉时仙人“王方平降蔡经家，召麻姑至，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手似鸟爪，顶中有髻，衣有文章而非锦绣。”
1้6《红楼梦》长篇小说，清代曹雪芹著。通行本为一百二十回，后四十回一般认为是高鹗续作。
17泰戈尔r．tagore，1861—1941印度诗人。著有《新月集》、《飞鸟集》等。一九二四年四月曾到中国。下文的“竺震旦”是泰戈尔在中国度六十四岁生日时，梁启超给他起的中国名字。
18罗丹a．rodin，1840—1917法国雕塑家。作品有《加莱义民》、《巴尔扎克》等。
19淮尔特o．ilde，1856—19๗00通译王尔德，英国唯美派作家。著有《莎乐่美》、《温德米夫人的扇子》等。
20罗曼罗兰roainrolland，1866—1้944法国作家、社会活动家。著有长篇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剧本《爱与死的搏斗》等。
戈尔基1้868—193๑6通译高尔基，苏联无产阶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福玛·高尔杰耶夫》、《母亲》和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
22吴昌硕1844—19๗27名俊卿，浙江安吉人，书画ฑ家、篆刻家。
23林琴南1้852—192๐4名纾，号畏庐，福建闽侯今福州人，翻译家。他曾由别人口述，用古文译欧美小说一百七十多种，其中不少是外国文学名著，在清末至“五四”期间影响很大。到了“五四”时期，他是最激烈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守旧派代表人物之一，曾在给蔡元培的信及小说《荆生》、《妖梦》中，诋毁新文化运动者；其中《荆生》一篇大意说：有田必美影射陈独秀、金心异影射钱玄同、狄莫影射胡适三人聚于陶然亭，田生大骂孔丘，狄生主ว张白话，忽然隔壁走出一个伟丈夫荆生来，把三人打骂一顿。荆生是林琴南自况，鲁迅在文中用“识荆”二字含有双关意思。
24“识荆”语出唐代李白的《与韩荆州书》：“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后来就用“识荆”作为初次识面的敬辞。
25仿单介绍商品的性质、用途和用法的说明书。
26“如夫人”即小老婆，语出《左传》僖公十七年。
27๕“引车卖浆者流”的文字林琴南在一九一九年三月给蔡元培的信中攻击白话文说：“若尽废古书，行用土语为文字，则都下引车卖浆之徒所操之ใ语，按之皆有文法，……据此，则凡京津之稗贩均可用为教授矣。”
28南亭亭长即李宝嘉ล1867—19๗06，字伯元，江苏武进人，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官场现形记》、《文明小史》等。我佛山人，即吴沃尧1้866—191้0，字趼人，广东南海佛山人，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恨海》等。
29创造社ุ“五四”新文学运动中的著名文学团体，一九二○年至一九二一年间成立。主要成员有郭沫若、郁达夫和成仿吾等。在一九二三年出版的《创造季刊》第二卷第一期周年纪念号上，曾刊印他们三人合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