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伟大诗人、第六世**โ喇嘛仓央嘉措的逝世,距今已经三百年出头了。我们知道,这位天才只活了24岁,他是不幸被卷在西藏、蒙古和清廷的政治斗争旋涡中ณ夭折的。
仓央嘉ล措出生在藏南门隅宇松地方的一个ฐ信仰密宗佛教的平民家庭。当时西藏的主政者第巴·桑结嘉措在五世**โ喇嘛逝世后,一面密不发丧,一面将他选定为五世**的转世灵童。15๓年后,事情败露,ไ桑结嘉ล措在受到清廷严厉追究时,将他正式立为六世*โ*,但又得不到代表清廷在西藏驻军首领拉藏汗的认可。拉藏汗上报皇帝说他是假**。康熙皇帝下诏将他送来北京。结果在青海湖“病故”,结束了悲剧的、短暂的、而又不平凡的诗人的一生。
多年来,我在研究仓央嘉措的生平和诗歌的过程中不时发现,对于他的结局,一直有着各种不同的说法,总起来说主要是他在康熙四十六年（公元1707年）死与未死的问题。即有些人认为他在奉诏晋京的途中英年早ຉ逝了,有些人则认为他在途中走脱了。前一种说法可以称为ฦ“早逝说”,ไ后一种说法可以称为“遁去说”。下面分别摘引这两种说法的部ຖ分例证资料。
持“早逝说”的有：
1้、《清史稿quot;列传quot;藩部(八)西藏》：〈康熙〉“四十四年桑结以拉藏汗终为己害,谋毒之,未遂,欲以其逐之。拉藏汗集众讨诛桑结。诏封为ฦ翊法恭顺ิ拉藏汗。因奏废桑结所立**,诏送京师。行至青海道死,依其俗,行事悖乱者抛弃尸骸。卒年二十五。时康熙四十六年。”
2、《清圣祖实录quot;卷二二七》：“康熙四十五年十二月庚戌,ไ理藩院题：‘驻札西宁喇嘛商南多尔济报称：拉藏送来假**โ喇嘛,行至西宁口外病故。假**喇嘛行事悖乱ກ,今既ຂ在途病故,应行文将其尸骸抛弃。’从之ใ。”
3、释妙舟《蒙藏佛教史》第四篇第三章第七节：(仓央嘉ล措)“年至二十有五,敕入觐。于康熙四十六年行至青海工噶洛地方แ圆寂。”
4、于道泉《第六代**喇嘛仓央嘉措情歌》：“拉藏汗乃取得皇帝之同意,决以武力废新า**โ而置之死地。即以皇帝诏,ไ使仓央嘉措往北京。而以蒙古卫兵及一心腹大臣伴行。路过哲蚌寺前,寺中喇嘛出卫兵之不意,将仓央嘉ล措劫去。卫兵遂与寺中喇嘛开战,攻破哲蚌寺复将仓央嘉措夺回,ไ带往纳革刍喀。康熙四十五年(1้706)แ仓央嘉措二十五岁,在纳革刍喀被杀。而依照汉文的记载则说他到纳革刍å喀与青海ร之间患水肿病而死。”
5、洪涤尘《西藏史地大纲》：“假**行至青海,病死,时年二十五岁,康熙四十六年也。”
6、王辅仁、索文清《藏族史要》：“公元一七0六年(康熙四十五年)แ,ไ仓央嘉ล措在解送途中,病死在青海ร湖畔。”
7、葛桑喇《一个宗教叛逆者的心声》：“行至青海湖畔,被拉藏汗派去的人杀害。”
8、王尧《第巴quot;桑结嘉措事迹考》：“当第巴桑结嘉措被杀的第二年,仓央嘉措便紧跟着断送在和硕特拉藏汗的手中ณ,死在青海湖畔遂解的途中,……被弄死在青海。”
9、曾文琼在《历史知识》〈1981้年第2期〉上撰文说：“六世**在戒备森严å的蒙古包中,一时一刻๑也没有忘记他的诗歌朋友们和情人仁增旺姆……感慨地写道：‘在东山的高峰,云烟缭绕的山上,是不是仁增旺姆,又为我烧起神香!’17๕06年6月27日,六世**被押送北京。行前他还通过一个藏兵把他写给仁增旺姆的诗交给她,ไ他又写了一首离别的诗：‘白色的野鹤呀,请你借给我翅膀,我不去远方久住,只去理塘一趟。’……据说,行至青海湖畔ึ,被拉藏汗谋害。”
10、杜齐《西藏中世纪史》：“在黑河附近,仓央嘉措丧命。”
11、伯戴煦(l．piteeh)《shinaandtibetintheeaທrly1้8๖thtary》：(仓央嘉措)“于170่6年11月14日死于公噶瑙湖附近。虽然按意大利传教士的说法,传闻他是被谋害的,但汉、藏的官方记载都说他死于疾病。而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可以怀疑他的真实性。”
另外,贝尔（c．bຘell）,柔克义แ(w．w．rookhill)等人,ไ也均持此种看法。
由于仓央嘉措的诗歌成就巨大,在西藏流传甚广甚久,又由á于他的遭遇直接关系到当时西藏的政教历史,所以也成为许多外国学者的关注和研究的对象,对他结局也有种种记载。
综上所述,一致认为ฦ仓央嘉措是在赴京途中死去的,略有不同的是死亡的具体地点,ไ他们分别记述为“青海道”、“西宁口外”、“工噶洛”、“青海”、“青海湖”、“黑河附近”、“公噶瑙湖”等处,总之未超出西宁以西那曲以北的地域范围。再一个不同之点就是,仓央嘉措到底是怎样死的,他们分别ี使用的是“死”、“病故”、“圆寂”、“丧命”、“被弄死”、“被谋害”等词句。其实不是病故就是被谋害,只有这两ä种可能，而没有第三种可能ม，因为藏族人的观念和习俗是不赞成自杀的,ไ何况仓央嘉措也完全没有自杀的必要和理由。
对于仓央嘉措的享年,ไ有的说24岁,有的说25岁。他诞生于公元168๖3年,逝世于170่7年,ไ应当是24๒周岁,2๐5岁是按虚岁说的。
持“遁去说”的有：
1、法尊《西藏民族政教史》卷六第六节：“次因藏王佛海ร与蒙古拉桑王不睦,佛海遇害。康熙ກ命钦๔使到藏调解办理,拉桑复以种种杂言谤毁,钦便无可如何,ไ乃迎大师晋京请旨ຈ。行至青海地界时,皇上降旨责钦使办理不善,钦使进退维艰之ใ时,大师乃舍弃名位,决然遁去。周游印度、尼泊尔、康、藏、甘、青、蒙古等处。宏法利生,事业无边。尔时钦差只好呈报圆寂,ไ一场公案,乃ี告结束。”
2、《仓央嘉措秘传》（藏文全名是《一切知语自在法称祥妙本生记殊异圣行妙音天界琵琶音》）。作者名叫额尔德尼诺门罕阿旺伦珠达吉,又名拉尊·阿旺多尔济,ไ是阿拉善旗的蒙古人。书成于公元1้7年,以第一人称记叙仓央嘉措亲口的讲述,ไ说仓央嘉措在去北京途中行至更尕瑙尔,施展法术,于夜间向东南方向遁走。去过打箭炉、峨眉山,ไ又回到西藏的拉萨、山南,ไ还去了尼泊尔、印度,再返回西藏及西宁,最后在今内蒙古的阿拉善旗圆寂。
3、《仓央嘉措秘传》一书的汉文译者庄晶先生“认为ฦ他在衮噶瑙出走后,最后归宿于阿拉善旗的可能系性极大”。他还介绍说：贾敬颜先生曾在阿拉善旗考察,“文革”前广宗寺还保存着六世*โ*的肉身塔,ไ50年代,寺内主ว持还出示ิ过六世*โ*的遗物,其中有女人的青丝等。
我所认识的次旦ຆ夏茸活佛也曾认为ฦ：“仓央嘉措开始不信佛,ไ经过一番波折而相信了,后半生弘扬佛法。”
4、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民族委员会编《内蒙古自治区巴彦尔盟阿拉善旗情况》中说：行抵衮噶瑙后,六世*โ*于风雪夜中倏然遁去。先往青海ร,复返西藏,最后来到阿拉善旗班自尔扎布台吉家,时为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六世**仓央嘉措三十四岁以后收班自尔扎布台吉的儿子阿旺多尔济为徒,ไ并在当地弘扬佛法。于乾隆十一年（1746年）,6๔4岁时坐化。阿拉善旗有八大寺庙,ไ据说其中著名的广宗寺（建成于17年,位于贺兰山中ณ）即阿旺多尔济遵六世*โ*โ的遗愿所建。内有六世**โ的遗体,供于庙中ณ七宝装成的切尔拉（塔式金龛）内。遵仓央嘉措为该寺的第一代格根(即上师),ไ名德顶格根。阿旺多尔济任第一代“喇嘛ใ坦”。另传甘肃中卫的一个汉人,ไ因敬奉六世而得子,便替他修了一座庙,ไ庙名朝克图库勒（藏语名班第扎木吉陵）,即八大寺的昭化寺,六世**坐化后,ไ遗体也曾浮ด厝于此庙。
5๓、玛·乌尼乌兰在发表于198๖2年4月24日《阿拉善报》的《再见了,歌的海ร洋,ไ歌手之乡》一文中说：阿拉善宗教中心广宗寺遗址赛音希日格(在三尾峰与牧仁峰之间)แ,山口有一股清泉,叫拉先泉,是这里的五大泉之一,据说是六世**仓洋扎木苏用手杖捅出的一口清泉,ไ饮了吉祥如意。
6、有民间传说讲,仓央嘉措带着刑é具行至青海扎什其地方,忽然失踪,用*โ*โ力从刑具中脱身,ไ即往五台山住了几年,后到เ阿拉善旗为蒙人牧羊。羊被狼吃,ไ大师受主人责斥,乃ี把狼领到เ主人面前说：“羊是它吃的,你同它论理吧。”蒙人大奇,始知为仙,终知为**โ。
7、尹明举ะ在他搜集整理的《**六世情歌quot;小序》中说：“据说他还到过云南,这组情歌也就采自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ะ的中ณ甸县。”
8、牙含章《**喇嘛传》上编quot;六：“另据藏文十三世*โ*传所载：‘十三世**到山西五台山朝佛时,曾亲去参观六世**仓央嘉ล措闭关坐禅的寺庙。’根据这一记载来看,六世**仓央嘉措被送到เ内地后,清帝ຓ即将其软禁在五台山,后来即死在那里,较为确实。”
综上所述,都认为仓央嘉ล措在青海途中走脱了,而且去了内地和国外许多地方。只是对于圆寂的地点有阿拉善旗和五台山两种说法。
关于仓央嘉措的结局虽然众说纷纭,看来,其消息来源和文字根据并不复杂。显然,“早逝说”的根据主要是清史的官方记载,“遁去说”的根据则主要是阿旺多尔济的那本《秘传》,其它多属于辗转抄引或者借题发挥。
我是同意“早逝说”的。理由如下：
第一,清史的官方记载虽非绝对准确,一般说来都是依据正式的文摺档案作出,不同于道听途说或稗官野史,是比较可靠的。而《秘传》的许多情节是玄虚的,ไ有些类似神话小说,ไ可靠性的程度显然较差。总之,说仓央嘉措并未死于青海的证据不足,说服力不强。而且,既然说他后来信佛了,到เ处弘扬佛法,ไ为什么又说在他的遗物中还有女人的青丝?（这一点倒是很符合他这位痴情诗人的人物性格!）矛盾是明显的。
第二,我们考察一下人们的心理便会发现,ไ历史上有个常见的现象,即人们普遍恐惧、仇恨的和普遍爱戴、同情的这两种人死去之后,往往会有“没死”的传说出来。这种传说的产生无疑是感情方面的原因,对于前者是基于怕,实质上是担心他没有真正死掉,ไ是心有余悸的反映。对于后者是基于爱,实质上是希望他依然活着,是痛惜怀念的表现。前者如希特勒,二战后人们对他死与未死的说法就持续了许多年。后者如杨贵妃,ไ有的说她并未死在马鬼坡,而是去了日本,现在日本还有她的坟墓。因此,ไ人们对于所敬爱的诗人、所同情的弱者仓央嘉措,当然极其不愿接受他早逝的事实,ไ产生出“遁去”的传说是非常可能的,合理的。然而,也只是个ฐ传说而已。
第三,仓央嘉措作为ฦ一个24๒岁的孱弱青年,在强悍的蒙古军队的押送下,ไ在冬季冰天雪地的青藏高原上,在远离家乡举目无亲的荒滩野岭中,能够走得脱吗?即使侥幸逃出,也得冻饿而死。
第四，持“遁走说”者说仓央嘉措于64岁圆寂。那ว么,他作为一个创น作**旺盛的诗人,在24๒岁以前就写了大量的好诗,而在以后的40年间,竟然再没有一首诗歌流传下来,ไ不能不是一个ฐ很大的疑点。
第五，第巴桑结嘉措因对五世**之死秘不发丧,ไ勾结向清廷闹分裂ฐ的噶尔丹,企图武力驱逐蒙古驻军等问题,久已获罪于康熙皇帝ຓ和拉藏汗,仓央嘉ล措作为第六世*โ*โ喇嘛正是他主持选定的,在他战败被杀以后,ไ仓央嘉措就成了使各方都感到烫手的人物,实际上,拉藏汗很想除掉这个同桑结是一伙的“假*โ*”,而康熙ກ皇帝也没有理由给予保护,ไ所以,仓央嘉措被谋害在晋京途中是必然的结局,上报他“病故”并毁弃其遗体也是必然会采取的做法。政治斗争是非常无情的。我很强调我的这一分析。
仓央嘉措英年早逝了,他的肉身也已无处可寻。但是,他的诗歌活着,他的精神活着。他的诗魂不灭,他的诗魂永在,在西藏的雪山冰河上闪亮,在浩é瀚的青藏高原上飘荡,在中华民族的诗坛上飞翔,在中外读者的心中歌唱。谨以此文纪念仓央嘉措诞生320周年。他诞生在西藏门隅地方,ไ时间是清康熙ກ廿二年,ไ藏历第十一绕迥水猪年,正月1้6日。公元1้6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