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野草》稍后，鲁迅追怀往事，在一九二六年二月至十一月间，写下了十篇“从记忆中抄出来”注：《朝花夕拾·小引》的散文。这些散文曾在《莽原》半月刊上陆续发表，总题曰《旧事重提》一词时，赋之新的内容，提出了异化劳动的理论，用以说明，待到一九二七年五月编订成书的时候，才改题为《朝花夕拾》。在这组文章里，鲁迅用夹叙夹议的方式，以青少年时代生活经历为线索，真实而动人地抒写了从农村到城镇、从家庭到社会、从国内到国外的一组生活。《狗·猫·鼠》、《二十四孝图》、《无常》三篇议论与叙述并重，隐寓作家对执笔当时现实生活的针ฤ砭，写来挥洒自如，庄诙杂陈。《阿长与山海经》、《五猖会》、《从百草园到เ三味书屋》、《父亲的病》、《琐记》等五篇，以亲切动人的笔墨，各各记录了社ุ会生活的一面，几乎每篇都是一幅浓淡相间、色彩鲜明的风俗画或世态画。《藤野先生》和《范爱农》本意在追怀旧日的师友，却也写出了海外生活和革命运动的片断，境界ศ更为开广。正如他的小说一样，鲁迅在这些散文里也创造了许多富有个性的人物，爽朗而多嘴的长妈妈，她有许多麻烦的礼节，却能够做别人不肯做或不能ม做的事情；藤野先生纯然是一个诚笃而不拘小节的学者；范爱农生性狷介，他在自己的理想，却总是落落寡合。作品往往只用几段故事，便托出了人物的性格，使他们跃然纸上。例如长妈妈，当她切切察察地向人低声絮说的时候，“坚起第二个手，指在空中上下摇动，或者点着对手或自己้的鼻尖。”这一段便很生动。再加上睡觉时伸开手脚，占领全床，以及终于买来了《山海经》，她的性格就表现得十分全面了。藤野先生对于生活很随便，上讲堂“忘记带领结”，“冬天是一件旧外套，寒颤颤的”；对于学术却又认真，严å肃，一个字一个字地改讲义，订正血管的位置，探询足骨的变形。在对比中，人物的个性便突了出来。范爱农的反对发电，时常瞪着多白的眼睛，自然都和他的个性有关，但真正使人感动的，也是几笔对比的描写：革命以前，他喝酒，说些“愚不可及的疯话”；革命以后，“还是那件布袍子，但不大喝酒了”，“他办事，兼教书，实在勤快得可以。”这是他性格中最本质的一点，写来朴素而又鲜明。不仅长妈妈、藤野先生、范爱农是这样，便是三味书屋里“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大声朗读着的先生；爱用奇特的药引，说“舌乃心之灵苗”，“医能ม医病，不能ม医命”的陈莲河；在孩子面前怂恿打旋子，从旁计数，看见大人来了就说“你看，不是跌了么？不听我的话。我叫你不要旋，不要旋……”的衍太太；以至纵使“空着手，也一定将肘弯撑开，象一只螃蟹”一样走路的目空一切的大学生。这些都着墨不多，而能情态逼真，说明鲁迅在艺术创造上卓越的本领。
比《野草》稍后，鲁迅追怀往事，在一九二六年二月至十一月间，写下了十篇“从记忆中ณ抄出来”注：《朝花夕拾·小引》的散文。这些散文曾在《莽原》半月刊上陆续发表，总题曰《旧ງ事重提》一词时，赋之新的内容，提出了异化劳动的理论，用以说明，待到一九二七年五月编订成书的时候，才改题为ฦ《朝花夕拾》。在这组文章里，鲁迅用夹叙夹议的方式，以青少年时代生活经历为线索，真实而动人地抒写了从农村到เ城镇、从家庭到เ社会、从国内到国外的一组生活。《狗·猫·鼠》、《二十四孝图》、《无常》三篇议论与叙述并重，隐寓作家对执笔当时现实生活的针砭，写来挥洒自如，庄诙杂陈。《阿长与山海经》、《五猖会》、《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父亲的病》、《琐记》等五篇，以亲切动人的笔墨，各各记录了社会生活的一面，几乎每篇都是一幅浓淡相间、色彩鲜ຒ明的风俗画或世态画。《藤野先生》和《范爱农》本意在追怀旧日的师友，却也写出了海ร外生活和革命运动的片断，境界ศ更为开广。正如他的小说一样，鲁迅在这些散文里也创น造了许多富有个性的人物，爽朗而多嘴的长妈妈，她有许多麻烦的礼节，却能ม够做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情；藤野先生纯然是一个ฐ诚笃而不拘小节的学者；范爱农生性狷介，他在自己的理想，却总是落落寡合。作品往往只用几段故事，便托出了人物的性格，使他们跃然纸上。例如长妈妈，当她切切察察地向人低声絮说的时候，“坚起第二个手，指在空中上下摇动，或者点着对手或自己的鼻尖。”这一段便很生动。再加上睡觉时伸开手脚，占领全床，以及终于买来了《山海ร经》，她的性格就表现得十分全面了。藤野先生对于生活很随便，上讲堂“忘记带领结”，“冬天是一件旧外套，寒颤颤的”；对于学术却又认真，严肃，一个字一个字地改讲义，订正血管的位置，探询足骨的变形。在对比中ณ，人物的个性便突了出来。范爱农的反对发电，时常瞪着多白的眼睛，自然都和他的个性有关，但真正使人感动的，也是几笔对比的描写：革命以前，他喝酒，说些“愚不可及的疯话”；革命以后，“还是那件布袍子，但不大喝酒了”，“他办事，兼教书，实在勤快得可以。”这是他性格中最本质的一点，写来朴素而又鲜明。不仅长妈妈、藤野先生、范爱农是这样，便是三味书屋里“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大声朗读着的先生；爱用奇特的药引，说“舌乃心之灵苗”，“医能ม医病，不能医命”的陈莲河；在孩子面前怂恿打旋๙子，从旁้计数，看见大人来了就说“你看，不是跌了么？不听我的话。我叫你不要旋，不要旋๙……”的衍太太；以至纵使“空着手，也一定将肘弯撑开，象一只螃蟹”一样走路的目空一切的大学生。这些都着墨不多，而能情态逼真，说明鲁迅在艺术创造上卓越的本领。
从《呐喊》到《彷徨》，每一篇作品的题材内容和艺术构思都不一样，这不仅由于鲁迅在创น作过程中ณ经过反复的酝酿，而且也是他长期生活考察和艺术探索ิ的结果。在表现上，有时多用白描尔的二元论和唯理论，以宣传和恢复伊壁鸠鲁原子论学说为，如《肥皂》，如《高老夫子》；有时侧重抒情，如《故乡》、如《伤逝》；有时则是白描和抒情的有机的结合，如《祝福》、《在酒楼上》、《孤独者》等等。小说都从多方面作了尝试和创造。早在一九二三年，茅盾在评论《呐喊》的时候就说：“十多篇小说，几乎ๆ一篇有一篇新形式，而这些新形式又莫不给青年作者以极大的影响，必然有多数人跟上去试验。”注：《读〈呐喊〉》，原载19๗23年1้0月8日出版的《文学》第91้期，署名雁冰。后收入台静农编的《关于鲁迅及其著作》及李何林编的《鲁迅论》后来鲁迅在谈到自己创作的时候，以为《彷徨》的技巧ู要比《呐喊》“好一些”，较为“圆满”注：在《〈自选集〉自序》和《〈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里，有过同样的表示。这些都说明一个伟大作家——中国现代文学奠基人在艺术上毫不懈า怠的探求，从辛勤的实践里给人以多样的启发。鲁迅小说富于独创性，具有非常突出的个人风格：丰ถ满而又洗练，隽永而又舒展，诙谐而又峭拔。这种风格的形成又在不同程度上受到เ中外古典文学的涵养。鲁迅佩服中国传统艺术精深朴素า的表现，俄国、波兰和巴尔干诸国现实主义创น作也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在谈到中外作家创作艺术的时候，他称道了“画眼睛”和“勾灵魂”的方法，认为作家需要以极省俭的笔墨，集中地写出人物的性格特征来，“倘若画了全副的头发，即使细得逼真，也毫无意思”注：《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他这样说，并不意味着人物的外貌不重要。鲁迅是主张艺术形象应该做到“形神俱似”注：可参考《坏孩子和别ี的奇闻》的《译者后记》，《鲁迅译文集》第4卷第466页ษ的，不过在他看来，一个高明的作家在塑造人物的时候，“几乎无须描写外貌，只要以语气，声音，就不独将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便是面目和身体也表示着。”注：《集外集·〈穷人〉小引》这些意见有助于对鲁迅自己้的作品的理解。鲁迅擅长于画龙点睛的手段，寥寥几句，既写出了人物的思想和感情，也写出了人物的面目和身型，并且给人以非常强烈的印象。无论是陈士成的“含着大希望的恐怖的悲声，游丝似的在西关门前的黎明中”震荡，或者是魏连殳的突然的长嚎，“象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再或如祥林嫂临死之前，“消尽了先前的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却还执拗地提出了地狱有无的疑问。这些描写都深入人物的精神世界ศ，使艺术形象活了起来。尽管鲁迅笔底许多人物的命运都很暗淡，而小说通过人物传递给读者的感情却又十分郁勃，使人读了之后，无法平静也不能忘怀，油然兴感地愿意去改变这些人曾经走过的生活的道路。“画眼睛”和“勾灵魂”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它增强了艺术感染的力量：“因为显示着灵魂的深，所以一读那作品，便令人发生精神的变化。”注：集外集·〈穷人〉小引正是在这个意义แ上，鲁迅还要求自己能够“写出一个ฐ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注：《集外集·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
从《呐喊》到เ《彷徨》，每一篇作品的题材内容和艺术构思都不一样，这不仅由于鲁迅在创作过程中经过反复的酝酿，而且也是他长期生活考察和艺术探索的结果。在表现上，有时多用白描尔的二元论和唯理论，以宣传和恢复伊壁鸠鲁原子论学说为ฦ，如《肥皂》，如《高老夫子》；有时侧重抒情，如《故乡》、如《伤逝》；有时则是白描和抒情的有机的结合，如《祝福》、《在酒楼ä上》、《孤独者》等等。小说都从多方面作了尝试和创造。早在一九二三年，茅盾在评论《呐喊》的时候就说：“十多篇小说，几乎一篇有一篇新形式，而这些新形式又莫不给青年作者以极大的影响，必然有多数人跟上去试验。”注：《读〈呐喊〉》，原载192๐3年1้0月8日出版的《文学》第91้期，署名雁冰。后收入台静农编的《关于鲁迅及其著作》及李何林编的《鲁迅论》后来鲁迅在谈到自己创作的时候，以为《彷徨》的技巧要比《呐喊》“好一些”，较为“圆满”注：在《〈自选集〉自序》和《〈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里，有过同样的表示。这些都说明一个伟大作家——中国现代文学奠基人在艺术上毫不懈怠的探求，从辛勤的实践里给人以多样的启发。鲁迅小说富于独创性，具有非常突出的个人风格：丰满而又洗练，隽永而又舒展，诙谐而又峭拔。这种风格的形成又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中ณ外古典文学的涵养。鲁迅佩服中ณ国传统艺术精深朴素的表现，俄国、波兰和巴尔干诸国现实主义创作也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在谈到中外作家创作艺术的时候，他称道了“画眼睛”和“勾灵魂”的方法，认为作家需要以极省俭的笔墨，集中ณ地写出人物的性格特征来，“倘若画ฑ了全副的头发，即使细得逼真，也毫无意思”注：《南腔北调集·我怎么เ做起小说来》。他这样说，并不意味着人物的外貌不重要。鲁迅是主张艺术形象应该做到เ“形神俱似”注：可参考《坏孩子和别的奇闻》的《译者后记》，《鲁迅译文集》第4卷第466页ษ的，不过在他看来，一个高明的作家在塑造人物的时候，“几乎无须描写外貌，只要以语气，声音，就不独将他们的思想和感情，便是面目和身体也表示ิ着。”注：《集外集·〈穷人〉小引》这些意见有助于对鲁迅自己的作品的理解。鲁迅擅长于画ฑ龙点睛的手段，寥寥几句，既写出了人物的思想和感情，也写出了人物的面目和身型，并且给人以非常强烈的印象。无论是陈士成的“含着大希望的恐怖的悲声，游丝似的在西关门前的黎明中ณ”震荡，或者是魏连殳的突然的长嚎，“象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ณ嗥叫”；再或如祥林嫂临死之前，“消尽了先前的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๑似的”，却还执拗地提出了地狱有无的疑ທ问。这些描写都深入人物的精神世界，使艺术形象活了起来。尽管鲁迅笔底许多人物的命运都很暗淡，而小说通过人物传递给读者的感情却又十分郁勃，使人读了之ใ后，无法平静也不能忘怀，油然兴感地愿意去改变这些人曾经走过的生活的道路。“画眼睛”和“勾灵魂”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它增强了艺术感染的力量：“因为显示着灵魂的深，所以一读那ว作品，便令人发生精神的变化。”注：集外集·〈穷人〉小引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鲁迅还要求自己能够“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注：《集外集·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
诗人若不是一个革命家，他决不能凭空创造出革命的文学来。诗人若单是一个ฐ有革命思想的人，他亦不能ม创造革命的文学。因为无论我们怎样夸称天才的创造力，文学始终只是生活的反映。革命的文学家若不曾亲身参加过工人罢工的运动，若不曾亲自尝过牢狱的滋味，亲自受过官厅的迫逐，不曾和满身泥污的工人或普通农人同睡过一间小屋子，同做过吃力的工作，同受过雇主ว和工头的鞭打责骂，他决不能了解无产阶级的每一种潜在的情绪，决不配创造革命的文学。
诗人若不是一个革命家，他决不能凭空创น造出革命的文学来。诗人若单是一个有革命思想的人，他亦不能ม创造革命的文学。因为无论我们怎样夸称天才的创造力，文学始终只是生活的反映。革命的文学家若不曾亲身参加过工ื人罢工的运动，若不曾亲自尝过牢狱的滋味，亲自受过官厅的迫逐，不曾和满身泥污的工人或普通农人同睡过一间小屋子，同做过吃力的工作，同受过雇主ว和工头的鞭打责骂，他决不能了解无产阶级的每一种潜在的情绪，决不配创造革命的文学。
但是，不等到《新青年》所发动的这个以西方แ社会思想和文学思想为指导的文学革命获得充分的发展并暴露出更多的弱点，历史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一九一八年起，随着十月革命影响的渐次扩大和马克思主义的开始传播，中ณ国革命就出现了许多新的因素า。五四运动发生了，中国无产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正式标志新า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开始。处于这样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里的文学革命，不可能不发生新的变化，打上新า的烙印。
但是，不等到《新青年》所发动的这个以西方社会思想和文学思想为指导的文学革命获得充分的发展并暴露出更多的弱点，历史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一九一八年起，随着十月革命影响的渐次扩大和马克思主义的开始传播，中国革命就出现了许多新า的因素。五四运动发生了，中国无产阶级登上了历史舞台，正式标志新民主主义แ革命时期的开始。处于这样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里的文学革命，不可能ม不发生新的变化，打上新的烙印。
五四运动后，民主ว和科学仍然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旗帜，与此同时，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已形成为一股势不可挡的潮流。马克思主义แ学说的宣传介绍在“五四”后占了最显著的地位。具有初步共产主义แ思想的知识分子通过《新青年》及其它刊物，积极宣传共产主义的社ุ会革命论。《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号在李大钊主持下登出了大量评述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刊â载了他自己的《我的马克思主义แ观》，比较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แ。他接着分别在《新潮》和《新青年》上发表的《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由经济上解释中ณ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等文，也在进步知识分子中产生了很大影响。在李大钊发起倡导下，一九二年三月，北京大学成立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新青年》本身的思想倾向也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七卷第一号一九一九年十二月已发表宣言，反对“军国主义แ”和“金力主ว义แ”，希望消เ除“虚伪的、保守的”、“阶级的、因袭的”、“少数幸福的现象”，表现了朦胧的社ุ会主义倾向。到一九二年以后，随着主编陈独秀思想发生变化当然，转变后的陈独秀也并不真是个好的马克思主义者，《新青年》成为ฦ上海ร共产主义小组的机关刊物。当时的军阀政府将马克思主义污蔑为“过激主义”，多次通令禁止，但这并没有吓退要求进步的知识分子，也遏制ๆ不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除《新青年》和上述《每周评论》、《湘江评论》、《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之外，《晨报副刊》、《曙光》月刊、《新社会》旬刊等许多刊物都宣传过社会主义。此后，各地的共产主义小组和社会主ว义青年团相继成立，社会主ว义宣传更加深入。上海的共产主义者创办了《共产党》月刊â，介绍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共产党宣言》的全译本和《社会主ว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等书，先后在中ณ国出版。一部分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开始有组织地到上海ร、长辛店、汉口、长沙等工ื人集中的地区进行实况调查，并从事社会主义แ的通俗宣传，这就促进了马克思列宁主义แ和工人运动的结合，为ฦ建立无产阶级政党作了准备。
五四运动后，民主和科学仍然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旗帜ຒ，与此同时，社会主ว义思想的传播已形成为一股势不可挡的潮流。马克思主ว义学说的宣传介绍在“五四”后占了最显著的地位。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通过《新青年》及其它刊物，积极宣传共产主ว义的社会革命论。《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号在李大钊主持下登出了大量评述马克思主义แ的文章，刊载了他自己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比较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ว义。他接着分别在《新า潮》和《新青年》上发表的《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等文，也在进步知识分子中ณ产生了很大影响。在李大钊发起倡导下，一九二年三月，北京大学成立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新青年》本身的思想倾向也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七卷第一号一九一九年十二月已发表宣言，反对“军国主义”和“金力主ว义”，希望消除“虚伪的、保守的”、“阶级的、因袭的”、“少数幸福的现象”，表现了朦胧的社会主义แ倾向。到เ一九二年以后，随着主编陈独秀思想发生变化当然，转变后的陈独秀也并不真是个好的马克思主义者，《新า青年》成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的机关刊物。当时的军阀政府将马克思主义污蔑为ฦ“过激主义แ”，多次通令禁止，但这并没有吓退要求进步的知识分子，也遏制不了马克思主义แ的传播。除《新青年》和上述《每周评论》、《湘江评论》、《民国日报》副刊â《觉悟》之外，《晨报副刊》、《曙光》月刊、《新า社会》旬刊等许多刊物都宣传过社会主义。此后，各地的共产主义小组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相继成立，社会主义宣传更加深入。上海的共产主义แ者创น办了《共产党》月刊，介绍世界共产主义แ运动。《共产党宣言》的全译本和《社会主义从空想到เ科学的发展》等书，先后在中国出版。一部分共产主义แ知识分子开始有组织地到上海ร、长辛店、汉口、长沙等工人集中的地区进行实况调查，并从事社会主义的通俗宣传，这就促进了马克思列ต宁主义和工人运动的结合，为建立无产阶级政党作了准备。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的确，诗人是在燃烧着。他还说他这卤莽的黑奴胸ถ中有“火一样的心肠”，他在被活埋到地底以前原是“有用的栋梁”，并且庆幸自己能够“重见天光”。诗人愿意为祖国赴汤蹈火，这是因为他从时代的曙光中看到เ了新的希望。《女神》中不少诗歌，就是这样地把对于祖国和民族前途的希望与个人为之献身的决心结合在一起，激发出乐观的信念。然而，“五四”后的中国虽已๐在新的斗争道路上迈开了第一步，浓重的黑暗毕竟还有待长期艰苦的革命工作去驱除，诗人对祖国的热爱和企望真是过于殷切了，因此当他回国以后，目睹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惨象：“满目都是骷髅，满街都是灵柩”，终于觉得“这位姑娘”辜负了他的“思量”：“我从梦中惊醒了！disillusion幻灭的悲哀哟！”注：《女神·上海印象》这种沉痛的呼喊，同样表达了诗人爱国主义แ的激情。
歌颂富有叛逆精神的自我形象，表现与万物相结合的自我的力量，是《女神》的另一重要内容。收在《女神》里的诗作，无论是反抗、破坏或者创น造，几乎处处透过抒情形象表现了鲜ຒ明的自我特色；而在一部分诗篇里，更对作为叛逆者的自我唱出了激越的颂โ歌。这个ฐ自我气吞日月、志盖寰宇，“是全宇宙的能底总量”，它“如烈火一样地燃烧”，“如大海ร一样地狂叫”，“如电å气一样地飞跑”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ฐ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ฐ自我无视一切偶像和封建权威แ，公开宣称“我又是个偶像破坏者哟”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自我俨然是“可与神祗比伍”的“雄伟的巨制ๆ”，“便是天上的太阳也在向我低头”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个自我还与“全宇宙的本体”融合起来，引起诗人高唱“我赞美这自我表现的全宇宙的本体”注：分别见《女神》中《天狗》、《我是个ฐ偶像崇拜者》、《金字塔》、《梅花树下醉歌》诸篇。这种对自我的极度夸张，透露出强烈的个ฐ性解放的要求。在“五四”前后的中国，部门群众由于长期受到封建思想的桎梏，还未能认识自身的力量而迅速觉醒，这种从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立场提出的发展个性、强调自我的主张，具有反对偶像崇拜、冲决罗网的作用。无论是火中自焚的凤凰，创น造新า的太阳的女神，还是熊熊燃烧的炉中煤，囊吞宇宙的天狗，蕴藏在这些形象中的自我都交融着诗人个ฐ人的感愤和长期以来民族所受的屈辱。因此，这个自我不是拘囚于个人主义แ狭小天地里的狐独高傲、忧伤颓废的自我，而是体现着时代要求和民族解放要求的自我。这个ฐ“自我”是诗人自己，也是当时千千万万要冲出陈旧腐朽的牢笼，要求不断毁坏、不断创น造、不断努力的中国青年。《凤凰涅盘》中的“我们便是‘他’，他们便是我！我中ณ也有你，你中也有我！”正好道破了这一点。诗人是同他的祖国和人民一起受难、一起战斗、一起共享胜利的快乐的。在那些歌唱自我的诗里，不仅充满了诗人自我崇拜、自我赞美的激情，有时也表现着他自我解剖、自我改造的思索。
对于劳动、对于工ื农群众的景仰和颂โ扬，这是《女神》中很多诗篇的一个ฐ十分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三个泛神论者》里，他把三个泛神论者都作为靠劳动吃饭的人来赞美。在《地球，我的母亲！》里，他认为“田地里的农人”是“全人类的保母”，“炭坑里的工人”是“全人类的普罗美修士”。在《西湖纪游》里，他更想跪在雷峰塔下一个锄地的老人面前，“把他脚上的黄泥舐个干净。”这种对劳动人民恳挚真诚的感情正是诗人阶级觉醒的征兆，就象他在《巨炮之教训》中所写的那样，时代的霹雳把他“从梦中惊醒了”。
《女神》中对于劳动人民的歌颂โ，以及对于十月革命、无产阶级领袖的歌颂โ，虽然篇章还不很多，在认识上也还不够清楚，但正反映了诗人思想中对于社会主ว义的向往。它对诗集《女神》是重要的，是它的整个诗章所以如此乐观向上充满信心的内有根据；它在当时的出现更是可贵的，在各种思潮纷乱涌ไ现、新阵营开始分化的情况下，为最革命的思想高唱赞歌，扩大了影响。
郭沫若对于大自然怀着深情。《女神》中ณ有不少歌咏大自然的诗篇。诗人当时正受泛神论思想影响，认为“全宇宙的本体”只是万物的“自我表现”，而人则是自然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他喜欢讴歌自然，并把自己溶解在广阔的大自然里，达到“物我无间”的境界。这在《光海》、《梅花树下醉歌》等诗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些歌咏大自然的诗篇，不仅倾心大自然的伟大和美丽，它们又和《女神》中的其它诗歌一样，向往光明和新生，向往劳动和创造，渗透着积极向上的精神。诗人歌唱的是“日出”和“春之胎动”，赞美的是“太阳”和“雪朝”。他在“无限的大自然”里感受到“生命的光波”和“新鲜的情调”注：分别见《女神》中《光海》、《心灯》、《太阳礼ึ赞》、《晴朝》、《西湖纪游》诸篇，他从在他“头上飞航”的“雄壮的飞鹰”想到เ他“心地里翱翔着的凤凰”注：分别ี见《女神》中《光海》、《心灯》、《太阳礼ึ赞》、《晴朝》、《西湖纪游》诸篇。在这一部分诗里，有气象宏传、壮阔飞动的描画，也有笔致宛约、清丽ษ幽静的篇章；但无论是礼ึ赞“波涛汹涌着”的大海、“新生的太阳”和“天海中的云岛”注：分别见《女神》中《光海ร》、《心灯》、《太阳礼赞》、《晴朝》、《西湖纪游》诸篇，或是歌咏“池上几株新柳，柳下一座长亭”注：分别ี见《女神》中《光海》、《心灯》、《太阳礼赞》、《晴朝》、《西湖纪游》诸篇，以及“含着梦中幽韵”的“醉红的新叶，青嫩的草藤，高标的林树”注：分别见《女神》中《光海》、《心灯》、《太阳礼赞》、《晴朝》、《西湖纪游》诸篇，总是流转着一股清新า的气息和足以使人愉悦、奋发的乐观主义色彩，洋溢着“五四”时代蓬勃进取的精神和诗人自己的飞扬凌厉的朝气。在这里，同样显示了郭沫若和同时代那些浅斟低唱、流连光景的诗人，从思想到情趣，都具有显著的差ๆ异。
《女神》具有鲜ຒ明的革命浪漫主义特色。贯串诗集中的对黑暗现实、陈腐传统的彻底反抗与破坏，对自由解放、光明新生的热切追求与赞美，以及对革命前途的坚信，对创造理想的乐่观，等等，都强烈地反映了中国人民特别ี是青年知识分子革命的愿望、要求和理想，这种革命理想主义正构成了《女神》革命浪ฐ漫主义的基本精神。诗篇的奔腾的想象与大胆的夸张，弘传的构思与沈烈的色彩，激昂的音调与急骤的旋律，以及神话的巧妙运用等等，又都同诗人的“火山爆发式的内发情感”注：《沸羹集·序我的诗》相适应，反映了革命浪ฐ漫主义在手法上的长处。郭沫若曾说：“诗不是‘做’出来的，只是‘写’出来的。”注：《三叶集》1920่年1月18日致宗白华信《女神》中的诗，大多是感情的自然流露。当写作《凤凰涅盘》、《地球，我的母亲！》等诗时，往往诗兴突然袭来，无暇仔细推敲，反复加工，任凭诗句奔泻成章，但由á于诗人感情的饱满，艺术修养的深厚，所以无论是粗犷的或是婉约的，都使人感到是信手写来，不事雕琢，而能ม达到和谐铿锵的境地。例如《湘累》里的一节：
九嶷山上的白云有聚有消。
洞庭湖中的流水有汐有潮。
我们心中的愁云呀，啊！
我们眼中ณ的泪涛呀，啊！
永远不能消！
永远只是潮！
一唱三叹，这种自然流泻的音节是和他和自然流露的感情相适应的。郭沫若广泛地阅读了我国古典诗歌和某些外国著名诗人的作品。惠特曼的影响当然不能忽视，诗人自己้说过：“惠特曼的那种把一切的旧套摆脱干净了的诗风和‘五四’时代的狂飚突进的精神十分合拍，我是彻底地为他那雄浑的豪放的宏朗的调子所动荡了。”注：《我的作诗的经过》，《沫若文集》第11卷第1้43页ษ而我国古代浪漫主ว义แ诗人屈原和李白的影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า。郭沫若对屈原有深深的爱好。他在诗剧《湘累》中ณ所表达的那种沛然若决江河的反抗丑恶现实、追求美好理想的精神，既符合于屈原的性格，又代表了“五四”时期诗人自己的处境和心情。这种精神贯串在《女神》的很多诗篇里。李白也是郭沫若所喜爱的诗人，他曾将李白的《日出入行》按照新诗的款式分行写了出来，诗中ณ“吾将囊括大块，浩é然与溟幸同科”的风格、精神和气质，与郭沫若息息相通。这些都说明了他同两位古代诗人之间深刻的精神联系，也说明了《女神》正是我国古典诗歌浪漫主义传统在新的革命年代的一个继承和发展。
气势雄浑豪迈的自由体诗，是《女神》里最具特色、最能激动人心的篇什，它们真正为“五四”后的自由诗开拓了新的天地。这些诗篇的出现，一方面是诗人自己阔大不羁的襟怀和丰ถ富强盛的想象力的表现，另一方面，也是五四运动涛奔浪涌似的反帝ຓ反封建的时代精神的产物。郭沫若的自由á诗突破了从来诗歌的樊篱和束缚，它没有固定的格律和形式，甚至连脚韵也不押，但是诗的内在的旋๙律与诗人感情的节拍是和谐一致的。在很多地方，诗人用重叠反复的诗行表现层出不穷的想象和情思，给与读者以强烈的内心激动，使他们跟着他一起愤怒，一起高呼，一起反抗。就象他在《序诗》里所期望的那样，《女神》的确是在当时青年们的胸中“把他们的心弦拨动，把他们的智光点燃”了的。
除了自由体诗而外，《女神》中也有一部ຖ分诗形式格律相当谨严。例如诗剧《棠棣之ใ花》的歌唱部分采用的是传统的五言诗形式。《晴朝》和《黄浦江口》有着相当整齐的形式和韵律，而《西湖纪游》中ณ的某些短诗则表现了词的小令的风味。这些可以看出诗人是如何善于采用多姿多彩的形式，来抒发自己不同的情感。
一九二三年，郭沫若曾为ฦ刘海ร粟的画《九溪十八涧》题过这样的诗句：“艺术叛徒胆量大，别开溪径作奇画，落笔如翻扬子江，兴来往往欺造化……”移用这些句子来说明《女神》在诗歌形式方面充满叛逆精神的大胆创造，同样是十分贴切的。
《女神》所显示出来的鲜明的时代色彩，宏大的艺术魄力，独创的艺术风格，丰富了我国诗歌创น作的宝库，对后来的诗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就在《女神》出版后不久，闻一多在《女神之ใ时代精神》一文里写道：“若讲新诗，郭沫若君的诗才配称新呢，不独艺术上他的作品与旧ງ诗词相去最远，最要紧的是他的精神完全是时代的精神——二十世纪底时代的精神。有人讲文艺作品是时代底产儿。《女神》真不愧为时代底一个肖子。”他还认为ฦ《女神》“不独喊出人人心中底热情来，而且喊出人人心中最神圣的一种热情”注：《闻一多全集》第3册丁集第1้85、19๗4页。在纪念郭沫若五十寿辰的时候，周扬在《郭沫若和他的〈女神〉》一文里，称郭沫若“是伟大的‘五四’启蒙时代的诗歌方面的代表者，新า中国的预ไ言诗人。”称《女神》“是号角，是战鼓，它警醒我们，给我们勇气，引导我们去斗ç争。”注：19๗41年1้1月16๔日延安《解放日报》这些评论说明了《女神》所以能够获得较大影响的根本原因。郭沫若热情澎湃的革命浪漫主义的诗歌，为我国现代诗歌开创了一代新的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