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传奇：猎人峰
猎人峰第部分
引子或告白
仇恨像瘟疫吞噬着大地，像森林在这块山区蔓延，顽强生长。山由á辉绿岩闪长岩和火山岩组成；它的上面，是凝火岩，底部是火山角砾岩。这巨大的来自远古时期的山地穹窿，以数百万年为纪年的间歇式拱曲爬升，到处是倾斜的边幕状褶皱和断裂带，山脉残缺不全，山体支离破碎。因而显得大气磅礴，诡谲万端；河谷深切，壁立万仞，山首高亢，水势沛然。
火山冷却了，生命和仇恨纷至沓来。
藤本绞杀着那ว些好不容易站着的高大乔๒木，想把它们扼死；石头也阻止着树木的生长，而树木特别是石松科树木用它坚韧的根须吐着酸液，腐蚀着脚下的顽石，点点往深处钻去，然后年复年地落下树叶营养自己。树丛间，孢类菌类和兰花科植物开始鬼鬼祟祟地生长了，并带来了香气。但是，残忍凶险的瘴气也在腐殖质和密不透风的山林沟壑间酝酿形成，追杀那些斗得死去活来的动物。动物的群落以牙齿区分着：有着强劲锐齿的肉食类动物跟在有着宽大臼齿的草食类动物的后头，想把它们斩ล尽杀绝；而有着啮齿的神经质机敏动物则在地底，以竹根树根和草根为ฦ食，但也逃不脱被他人啮啃的命运。
万物都在精心地算计着，以求生存。人开始进入这片区域。就说近的吧：先是恶霸地主们强占农民开垦的土地，土匪占山为王。为了对付这些恶人，革命者出现了，砍杀了不少地主恶霸，农民雇工佃农和流氓无产者抢夺了他们的土地。但没有几天，那批闹革命的人去了洪湖，也带去了当地最激进的农民本小说中戢家湾的白秀和他失踪的十二个ฐ战友即是。土匪恶霸们又回来了，又将那些分了他们田地的穷人点天灯五马分尸背火笼，及剥皮枭首等酷刑，又杀了不少的人。到后来，终于改朝换代了，地主ว恶霸汉土匪等差不多消灭了，但仇恨并未终止，又巧立名目出现了反革命右派走资派坏分子等打击的对象。杀人的氛围始终充斥着这块土地，人们对于杀人和斗ç争的兴趣远甚于其他，比如种植和商业活动或者文化活动。对山冈的杀戮是共同的，不分种族姓氏阶级和派别，为ฦ了对付树木，人们开始修路以便砍伐，更多的是对准了禽兽。当地的人称为扁毛圆毛。野牲口的头叫彩头，蹄爪叫四山子，皮叫衫子，心肝叫红开花，舌头叫赚头，尾巴叫刷子。这些不经意的伟大命名，使野牲口们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人们使用各种猎具，加上助纣为虐的猎狗——经过数代淘汰，已经进化得完美无缺。火药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满山下的套子和陷阱，还有绝后窖阎王塌子千斤榨等气壮山河的猎具，只野牲口想安然踱步于山林而不被捕杀似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出现了些神奇的灵兽，创造了许多传说，并且加紧繁殖，使得无法消弭的仇恨得以延续，血肉横飞的场景得以重演。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在中ณ国南部被称为“中央山地”的这块神农山区，在我们津津乐道的过去，山冈上奔跑着成群的斑á羚麻羊子和鬣羚灵鬃羊，狐奔兔走，虎蹿狼行；黑熊像阴森的鬼魅游弋在山林里，金丝猴像金色的晚霞飘浮在树巅å；天空中红隼鹞鹰和巨大的蝙蝠在无声翱翔，还有着野人大癞嘟长毛的蟾蜍九头鸟棺材兽和驴头狼的恐怖传说。
说是有个猎人，在神农架的老林扒子里打熊，枪把熊打中ณ了，就去追赶。受伤的熊气吼吼地跑着，后头插进来头野猪。熊昏了头，以为ฦ是猪让它受的伤，转过头来把野猪咬成了两ä半，猎人得了头猪，又得了头熊。还有个猎人，正在山中走着，陡然觉得后颈窝凉飕飕的，扭头看，只老虎当地叫烂草黄或老巴子搭在了他肩上。这猎人身手敏捷，个弹跳就上了棵树。正继续往上爬时，见头顶树丫上盘了条大蛇，猎人把腰上的火药囊取下来，摘了几匹树叶倒上火药顶在头上，用香签点，火药噗地阵腾起烧到เ了大蛇，大蛇掉下树去，老虎张嘴就咬，蛇与虎就绞缠在起，难解难分。那ว猎人对准蛇和老虎放了枪，又是蛇虎双收。还有个ฐ猎人在山中看到两只山羊赶马蚤交配，枪过去，两只山羊栽下了岩，半山岩缝正好只老虎在胯里咬痒痒，听枪响，吓得牙齿紧，把卵子咬破了，疼得滚，掉下山谷，又砸死了只獐子过去在溪边喝水的野牲口听说要排队，每到傍晚，挤挤攘攘的沟都是，猎人们抬着丈多长的超级老铳，全是灌的大滚珠儿，铳下去，满溪河漂的都是野兽的尸体。往灌木丛就那么轰，少说可轰死百只雉鸡和苦恶鸟。野鸡蛋用箩筐装，吃不完就肥田à了
第章红丧1
山邪了，山上的所有野物都成了精。
这年的春节，北风呼啸，气温陡降，狂怒的山冈上到处是惨白的冰凌，闪烁着令人绝望的死尸般的气息。山峰和森林残酷的线条里，好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正月初，老打匠猎人白秀的二儿子白中秋出门就碰见了两头野猪打架。
山上的树都冻死啦，路都冻断ษ啦。有天早晨人们起来，就看到山上那个吼天的咕噜瀑布下子变成了块冰疙瘩，惊天动地的流淌声突然不见了；人们吃水要到เ潭里架木材烧上天才能化开个口子。那山顶上，住着两孤老宗七爹和七婆，又冷又吓的，朝山下坳子里莫名其妙地呐呐大喊：“啊哟——啊哟——”有人看见，那喊出来的话从空中ณ跌落下来，是两个长长的笤帚ຐ般的冰渣子，就像天上横过的扫帚星，落到村长毛普通面前，叭地下破碎了，后来才发出“啊哟——啊哟”的声音。村长听出是宗七爹的喊叫，就来喊白中秋，让他上。
白中秋无所事事，像条狗蹲在火塘边烤得又沉又软，加上连日酗酒，大脑แ严重萎缩，就像罐糨糊，迷迷糊糊听见村长要他上山，从墙上取下他爹的那杆老枪就往外走。可他爹大声喊住他，说：“别拿家伙。”白中秋说：“山上诡哩。”他爹叱骂：“狗杂种，畜生也有三天年！”
白中秋受了肚子委屈，心想又不是我要上山的，这日子上山，不拿个家伙心虚着哩。他朝地上啐了口，嗓子被冻得硬梆梆的，话翻腾了半天出不来。正月是忌月，打匠们叫红丧月，兽好打，人会遭殃。他又不是个ฐ娃子，老大不小了，他知道这个。他多大？比他爹小，比儿子大。儿子多大，爹多大？他都不知道，也不需知道，知道了也记不住。在这鬼不生蛋的神农架深山老林里，树上爬满了苍苔，屋前屋后的田土中滚动着死人的骷髅；牛羊的叫声像野兽样孤寒，屋顶上落满了树籽和雀屎。这里的人没有时间概念，没有年龄概念，没有生死概念。过日子就是个ฐ估估数。活到哪年了，活到哪个岁数上了，这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日子差不多，每天太阳从东边出西边去。进进出出就是那么เ些人。自收自吃，自伤自疗，自死自埋，生死在起。死了的人还可以回来。大约是前年，白秀徒弟舒耳巴๒的爹死了，前几天大家看到他还在村子里乱蹿；舒耳巴家门口时常会有捆柴禾，谁打的？不知道，反正那柴烧出来股棺材味——这是舒耳巴儿子糟蛋说的。白秀的另个徒弟扈三板的丫头去挖药材，亲眼看见林子里有十几个ฐ过去村上的老人，围着块长苔的石头打牌。见她来了，轰地散了。那丫ฑ头拿回来张牌，是椴树坪上刘ถ细娃老爹的块灵牌。
不过，不晓得年龄与两点有关：是村长毛普通仅有的份村民花名册，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了。这是村人生生死死惟的份档案；另点，这里的人都高寿，活到百岁简直不算什么เ。有人怀疑山上的宗七爹和七婆，是世上活得最久的人。因为在去年约百二十岁上死去的巩แ杵子就说过，他来白云坳做上门女婿时，宗七爹就是老人了。巩แ杵子的年龄是镇里的民政干事给推算出的。可前几年，这样的老人与人起喝酒时，人家还灌他，与他划拳，根本不把他当老人看。神农山区有酒规百零八种，最奇怪的是敬酒自己先喝，然后把自己的杯斟满了递过去，让对方แ喝。桌上若十人，就是十杯，加上自己的门杯，就是十杯。酒杯摆在被敬者的面前像堆毒药，里面盛满了敬酒人阴险的祝福。——这叫“赶麻雀”。如酒过三巡，就是三十三杯。可没有喝死的。都是八十多度的苞谷老烧啊！这巩杵子年轻时杀猪，干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也不信什么佛啊菩萨呀，却轻轻松松活到了高寿。村里十有八九都是打匠，把山冈上连飞带跳的东西全杀光了，也没见什么报应，还是天天围在人家里“赶麻雀”喝酒过神仙日子。
糊里糊涂活到又个春节的白中秋被村长指派后，心脏阵腾飞，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坚持着背上枪出去，踏出门槛ນ就滑了跤，头震得麻了半天，分不清东南西北。走到沟里，听见阵撕心裂肺的猪叫，就看见林子里有两ä个黑家伙。走近看，是三个，三头野猪，两头咬头，咬得天昏地暗。白中秋个激灵，感到裆里有线热意，看得发了呆，哪敢打啊。三头猪，三头门板样的野猪，顶好些老虎狗熊，猪二熊三虎。猪可是真正的林中之王。你若惹了它们，枪没死，三头猪就轰上来定把你五马分尸。就算这日子能开枪，这杆老爹的老铳又没个准头，除了爹会用，没人能用，捏在手里就壮个胆。
第章红丧2
白中秋头皮发紧，心里头好像炸裂开了，噼噼叭叭地乱ກ跳。好歹跑回来，进门就对他爹说了这事。他爹听猪吃猪，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怪事。说，动不得的。他爹白秀是猎人峰带最老的打匠，创น造过无数的神话，在他没死之前，已经成为传说。他爹作为个长苔的人物，现在坐在家人的面前，神色凝重，像丢失了什么宝物样的揪心。爹吃烟，胸前挂着的那只虎爪烟袋发出生铁ກ样的寒光，跟他的脸样。他把手抠进烟荷包里——那是把虎爪掏空了。他抠着那虎爪，抠出撮烟丝。虎爪的指甲像玉石样冰凉，虎毛却顺ิ着生前的长势完好如初ม——那已至少有四十年了。“噢唔呃”大家看着，这个打死过无数野兽的老人在新的年来临之际，为ฦ什么เ这么副样子？不就是猪吗？不就是猪咬猪吗？他们看见白秀老人的脸越来越难看，突然变得像个ฐ死人，而且垂下脑袋，惶然无措，嘴唇哆嗦，就像天塌下来样。家人从来没见过老人这么种状态。
“别出去啊！”老人吼道，像无路可走样。
没有人敢吭声。没有人敢出去。
这天晚上，沟里的猪叫声夜未断，像噩梦折磨着白家家人。白中秋听见他爹在床上辗转反侧。家里的两匹猎狗紫花和石头刨着草垛在外头狂嗥。
早晨，阵猛烈的拍门声，说“开门开门”，是住在对面坡上的白秀的大儿子白大年，他进门来就哑着嗓子叫说：“三三头野猪两两头吃头，爹还不去去逮！”
白大年也上了年纪，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爹白秀的兄弟，可眼珠子灵活，像月亮样在云端里滚动。穿着件老了年头的猴皮袄，两只手飞舞着比划。可看家里，都没有动静咧。他就噤了声，看着家人。他是个单身汉，看着这窝人，热气腾腾也死气沉沉的这些人，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甭像疯了样，”他爹白秀说，“今日个别理牲口！”
神农架的人把野兽都叫牲口，也叫野牲口。
可正当大家吃早饭的时候，泡尿出去的时间，二儿子白中秋竟把头死野猪背回了，且是头无脑袋的野猪。
当大门被白中秋撞开时，全家人都清楚地看到压在他身上的那个黑沉沉的家伙，像块坚硬的花岗岩，块焦炭，冻得异常完美。细瞧时，是头麻栗色箭毛的野猪，脑袋却没了，齐截截地断了，身上裹着乌黑的血污杂草和冰渣。白中秋将那野猪往地上扔，那猪从断掉的气管里发出声哼叫。白中秋的儿子白椿吓得打了个冷噤，就想到了爷爷给他讲的传说中披了蓑á衣的无头鬼。“那就是个ฐ鬼！”白椿想。
“还不快扔了！”白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和烟杆朝外头拼命指，声音就跟从烟囱里出来样，就像嚎叫，就像遭遇了忍无可忍的灾难。
他的胡子颤抖着，大家看他的胡子颤抖，嘴巴哆嗦，站立不稳，黑漆漆的中山装ณ就像从猪身上扒下来的样。——至少让孙子白椿是这么突然古怪联想的。可不识时务的白秀老伴白娘子这时说话了：“少说有两百斤肉。”白娘子说话的时候翻着白眼，她是个患着老年痴呆症的老太婆，个瘦得比绳子还细的妇人，说话的声气像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样；记忆时好时坏，坏时连水和火都分不清楚。
“可不是！”“就是！”
跟着当娘的起哄。是呀是呀，两百斤肉啊，没错，就是两ä百斤肉，就是头年含辛茹苦天天割草垫圈喂出的家猪的份量。咱这个家，翻过年来这大的冰凌，甭说是洋芋苞谷薄膜下种，人出去转圈，也会把脚趾头冻坏。地头上的石堰都冻裂了。三个ฐ月没见着太阳，春荒是定了的。这头白白捡来的野猪，凭什么不要？就是当洋芋吃，半个月也活活胀破家人的肚皮。
“甩出去啊！狗杂种！甩出去！”白秀老人那ว双枯叶般的大耳朵涌进了盆鲜血，脸却白得像纸。他发疯了。家人看他发疯了，深眍的眼里是无以复加的不被理解的孤愤，仿佛这辈子就是被人误解的可怜虫。
第章红丧3๑
“甩出去啊！甩出去！”他依然孤苦地大喊。
没人理他。没人动手。后来他就自己้掀了，两条猎狗左跳右跳，不停地狂吠，不知是阻止老人还是给他帮忙。儿孙们都不敢动手，老伴白娘子却冲上来阻止了，只见她声长啸，捋起袖子就来抢白秀手上的野猪，那是块石头，冰渣子抢得四处飞舞。可白娘子只抢了把猪毛，还有块刀样的冰凌，猪给扔到了门外。白娘子不服输，也因为愤怒，挥舞着冰刀就要上来割白秀的喉咙，被群儿孙给硬拉住了。但白娘子自己的手在与老伴的争夺中受了伤——被冰块割得鲜血直流。
两个老人场恶架，这是正月初。两个老人打架，这些年没有过，年轻时经常发生。因为ฦ白椿去拦爷爷，被爷爷揎了老拳，鼻子都打歪了，老人打起架来比虎狼都烈，出手重。白椿鼻子淌着血。白秀已๐经累趴在地上了，呼呼地喘着气，副竭尽全力的样子，在满屋子的尖叫和哭喊和狗的鸡的飞飞跳跳中ณ，坐在地上怒指苍天道：
“你们都白养了！白活了！你们，是些什么东西啊，敢要正月的死物，山邪了哩！人邪了哩！你们不信，我不信，天信！”
人只有那么多的气力，对老人尤其如此。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这天——
这天猪除被狗啃了几口，还是被大胆和固执的儿孙们抬了进来，并被悄悄地埋进了腌缸里。
这天傍晚，有点异样，爆晴的晚霞把整个冰山染得通红暴烈，天空好像泼血般。大家都出来看这个奇景。到了晚上，北风像撒泼的表子呜呜怪叫，村子摇摇欲坠，山好像要被人掀起盖子，峡谷里的森林像遭遇了洪水样咆哮，天黑得像锅底。鸟无缘无故地从天空栽跌下来，仿佛有恶神在天空横扫。先是只狗忍不住叫起来，接着所有故意忍耐的狗冲溃了极限，像泥石流样畅快不已地狂叫起来。
——两头野猪闯进村来了。
猪径直来到เ白家，对着白家的干打垒墙就拱。两条猎狗没见过这么狂的猪，就去咬猪。可两头野猪根本没把猎狗当回事，对，又拱又咬，狗咬伤了，墙拱虚了。狗躲进草垛里呜呜地舔伤哭泣后，感觉颜面大伤，就去刨大门给屋里的主人报信。
大门里，白秀家并没有睡着，倒是都聚集在堂屋里。但门被白秀守着，枪他拿着。对屋外狗与猪的撕咬和狗的刨门熟ງ视无睹，无动于衷。他认了死理：不让家人出去，别伤猪。猪也无所顾忌——它们似乎捏到了打匠们的软：定不敢在这个日子放枪。这些灵牲啊！
墙在摇摇晃晃，屋在瑟瑟呻吟。椽子发出喀嚓喀嚓的崩裂声，瓦在屋顶上块块往下梭，掉到地上发出叭叭的碎裂，墙皮哗哗地剥ຓ落，地动山摇，老鼠吓得吱吱乱跑，连墙头的蛇也从冬眠中醒来，簌簌地到处爬行
这样不行呀，爹！爷爷！儿孙们喊。
“哪个敢动！”白秀就这么句话。大家的眼都瞪得大大的，生存的世界ศ越来越小，大家局促在个四面受敌的环境中，大难临ภ头了。
惹事的白中ณ秋拿眼去找能帮他说话的娘，他的娘白娘子正在和死人说话。每夜都是这样。“往咕噜溪的高山向外走，那就是我们逃难的方แ向中元呀，你回来做什么เ？”中元是她死去许多年的个夭折的孩子。
“只有枪。”白椿说。
“把缸里的肉扔出去。”白秀对儿孙说。